周辰向酒铺里面走去,穿过前面的大厅就听里面有人道:“少爷,恕我放肆,我敬你一杯酒。”
紧接着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能令你破戒喝酒,我也算不虚此生了!”
声音耳熟,虽然只是听过一次,但其主人却给周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此处又见到了小李探花,周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周辰掀开酒铺里间的门帘,闪身走了进去,正对着门口,三条板凳拼在一齐,又竖起张桌子靠在后面,再铺上一张雪白的狐裘,一个中年公子斜靠在上面,慢慢的饮酒,在其对面,一个虬髭大汗与其相陪。
李寻*欢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脸来,看到周辰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一丝发自真心的笑容。
“我刚才还想说,人生寂寞,临死前能有一酒友相陪,已然无憾,没想到上天对我何其厚也,居然又给我送来了第二个酒友,李寻*欢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周辰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坐在李寻*欢的旁边,打量他两眼,开口道:“你中毒了,而且似乎命不将久。”
李寻*欢脸上已全无一丝血色,就连嘴唇都有些发青,虽然看着像是重病憔悴的模样,但周辰几日前可是与其见过,自然知道他身体虽然不好,但常年习武下,根本就很难生病,而且即便有病,几日时间也不会变成如此衰弱模样,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中毒之说了。
李寻*欢点头,似乎毫不在意:“也许还能看到晚上的落日。”
“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周辰又看了他两眼,收回目光,认真道:“你中的是七妙人之一妙郎君花蜂的毒。”
李寻*欢皱眉道:“七妙人···。”
“小李探花博闻广见,总该知道江湖中有七个最卑鄙无耻的人,这七个人当真是男盗女娼,无耻之尤,别的武功他们学不好,但迷香下毒,偷鸡摸狗,诱奸拐骗,这一类的功夫这江湖中却可算是首趋一指,独步天下的了,这七位被江湖中人称为七妙人,而妙郎君花蜂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全名是‘黑心妙郎君’,此人不学无术,连**都不大敢,只会**良家妇女骗财骗色,但若论起下毒的功夫来,有时连那位五毒极乐童子都要逊他一筹。”
李寻*欢道:“阁下对这些人倒清楚得很。”
周辰点头道:“江湖险恶,自然要多做一些准备,来以防万一,通晓江湖上的大小事,也算是闯荡江湖所需吧。”
旁边的铁传甲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几分激动:“既然如此,那你可知我家少爷中的是什么毒?”
周辰道:“一种无色无味,根本让人难以防范的毒。”
铁传甲猛然站起身道:“你能解么?”
李寻*欢端着酒碗的手,也不禁一顿,毕竟没有人愿意死,不怕死不代表着愿意死,能够有活着的机会,每个人都会去抓住。
“当然不能,在下又不是郎中。”周辰奇怪的望着他,说得理直气壮,然后自顾自的给面前的碗中倒着酒。
铁传甲眼色冰冷的望着他,最后颓然的坐了下去。
李寻*欢也是苦笑,他端起酒碗想要一饮而尽,但手却已拿不稳,酒已溅了出来,他一面咳嗽着,一面去擦溅在身上的酒,一面边笑着道:“我从未糟蹋过一滴酒,想不到今日也···。”
他忽然大笑起来,重新恢复了洒脱之态道:“这衣服陪了我多年,确实我也该请他喝一杯了,来来来,衣服兄,多承你位我御寒蔽体,我敬你一杯。”
铁传甲悲伤的看着他,就像是一条恶犬在望着自己的主人,他站起身,替李寻*欢倒满了一碗酒,而李寻*欢竟毫不迟疑的全都倒在了自己衣服上。
然后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个不停,李寻*欢要用两只手紧握酒碗,才能勉强将酒送进嘴里。
周辰看着两人‘发疯’,忽然开口道:“在下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想要问下探花郎。”
李寻*欢道:“你说。”
“妙郎君花蜂可是与探花郎有仇?”
“无仇也无恨。”
“那他莫非是受人所托,所以才下毒暗害探花郎?”
李寻*欢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答反问道:“阁下可听说过梅花盗?”
周辰点头:“略有所闻。”
李寻*欢哈哈大笑:“那如果在下就是梅花盗,妙郎君向我下毒,要制我于死地的理由够不够?”
周辰再次点头:“确实是够了,而且如果探花郎真是梅花盗,恐怕连在下都有向你出手的冲动了,不过可惜的很,你李寻*欢并不是。”
周辰现在终于知道,那些无利不起早的江湖中人,为什么都不来朝他抢夺金丝甲了,因为连李寻*欢这个梅花盗都要授首了,谁还会去理会金丝甲如何呀!
恐怕外面的街道隐蔽之处,早就布满了武林人,一旦李寻*欢死去,立刻就会有人抢身进来争夺他的首级,好拿到兴云庄去领赏。
活着的李寻*欢,哪怕他中毒在身,命不久矣,依然会有威慑力,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是死了的李寻*欢,自然不会再有让人止步不前的‘魔力’了。
李寻*欢笑道:“江湖上都认为我是梅花盗,没想到在这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聪明人,认为我是冤枉的,就凭这,我也要敬你一碗酒。”
周辰举碗,与其相碰,一饮而尽,然后笑道:“江湖上的聪明人其实很多的,并不只有在下一个,只不过很多人都在故意装傻罢了。”
铁传甲闻言,眼睛圆整,恍若受伤的猛兽般欲择人而噬,他喝到酣处,猛然一拍桌子,大呼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愿长醉不复醒,我好恨,好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