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一尾鱼给我,价钱按老规矩算。”艄公道。
那打渔人与艄公相熟,似是经常做这样的买卖,所以很干脆的点头道:“好!”转身回到舱内,片刻工夫后,手上提着一条摇头摆尾的鲤鱼递过船来。
周辰在旁看得清楚,摇头道:“生鱼在烹熟岂不浪费时间,在下可等不及了,你船上锅里不是煎着一条鱼么,就它好了,在下多付你一倍银钱就是。”
张憨子挠头,开口道:“我只卖生鱼,不卖熟鱼。”
周辰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叫张憨子了,果真不知道变通。
老艄公却是伶俐的很,直接对张憨子道:“把煎鱼拿过来。”
“我···。”张憨子犹豫着要开口。
艄公直接跳过船去,一巴掌拍在张憨子的头上。
“王伯,你打我作甚?”
“真是个缺心眼的痴汉子,卖熟鱼能多赚一倍的钱,正好给你那病怏怏的老子娘去抓药看病,生鱼你留着自己吃,不过多费几下功夫收拾而已,真是死脑筋,怎么就不开窍呢!”
张憨子听到自己的老子娘能够治病,顿时脑子终于转开了点儿,他到还是个孝子,知道给老娘看病要紧,结结巴巴开口道:“那我卖熟鱼,卖熟鱼。”
张憨子回身到舱内,将一尾煎熟了的青鱼盛在碗中,隔船送了过来。
艄公重新跳了回去,接过后,给周辰送到舱内,同时解释道:“那张憨子别看长得高高大大的,其实就是个傻的,脑子根本就转不过弯儿来,公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周辰到并不在意,摇摇头表示无碍。
看着面前的煎鱼,周辰道:“可有白饭,有的话来一碗,同样算银钱。”
那老艄公高兴道:“好,好!”回身让张憨子盛了一大碗糙米饭给他,饭中混着一大半番薯、高粱。
周辰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甩手扔给了老艄公。
老艄公拿在手里掂了掂,为难道:“公子爷,这银子太多了,小老儿根本就找不开呀!”
周辰笑着摆手,同时一指张憨子道:“多余的就赏给他了,让他去给老子娘看病、抓药。”
老艄公连连打躬,感激道:“公子爷,您真是活菩萨,好人有好报啊!”
周辰听到自己被发了好人卡,好悬没被一口糙米饭噎到,心中差点儿就抑郁了。
老艄公退出船舱,周辰三扒两拨化憋闷为食欲,便将一大碗饭吃光,正待开口再要,忽听得岸上一个嘶哑的声音喝道:“渔家!有大鱼拿几条上来。”
周辰侧头看去,见是个极高极瘦的和尚,两眼甚大,湛湛有光,在他身后还有四名僧人,穿着相同的打扮,但无论高矮胖瘦,脸上皆有凶悍之色。
这些和尚杀过人,而且杀的还不少,周辰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那是尸骨如山堆积起来的煞气。
只听那张憨子道:“今日打的鱼都卖了,没鱼啦。”
高瘦和尚怒道:“谁说没鱼?我饿得慌了,快弄几条来!没大鱼,小的也成。”
张憨子却是老实得很,开口道:“真的没有!我有鱼,你有银子,干么不卖?”说着提起鱼篓,翻过来一倒,篓底向天,篓中果然无鱼。
高瘦和尚五人面上皆有风尘之色,似是赶了远路而来,此时天色已晚,腹中空空,**难耐之下,眼神也变得凶恶起来。
他们就好像是一群饿的肚皮瘪瘪的狼,幽深的眼光,在老艄公、张憨子和周辰身上打转。
老艄公见他们如此,心中慌乱不安,手里紧紧地握住撑船的竹篙。
张憨子似也感受到了不妥,连连摆手道:“没鱼了,真的没鱼了!”
五名僧人中一个胖胖的僧人,眼神甚是奸猾,他鼻子微动,似乎闻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嘿嘿冷笑起来,他纵身一跃,跳到张憨子的船上。
张憨子怔楞楞的看着他道:“你···你要干什么?”
胖僧人对他根本不加理会,直接从他身旁绕过进了船舱,片刻功夫,手里就提着一条被刮去鳞片已经开膛破肚的鲤鱼走了出来,迈步来到张憨子身旁,手起掌落,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张憨子跌倒在船边,捂着瞬间就肿起来的脸,哆嗦道:“你···你怎么打人?”
“打你,嘿嘿,佛爷今天心情实在不好,剐了你的心都有了。”胖和尚提着手中的鱼,摇晃两下道:“这是什么,你不是没鱼卖了么,那这是什么?”
“这···这不是卖的,这是我要自己吃的,自己吃的。”张憨子茫然失措道。
胖僧人目光森然,嘿嘿冷笑着,下一刻陡然抬脚,就要踢向张憨子的胸口。
对面船上的周辰,目光一凝,手中的竹筷瞬时握紧。
就在这时,忽听船下的高瘦和尚出声喊道:“善勇,不要节外生枝,正事要紧。”
胖僧人的腿骤然停在了张憨子胸口前的三寸处,他脸色变换,最后冷哼一声,提着鱼跳下了船。
张憨子还不知自己已经在阎罗殿的门前走了一遭,他捂着脸爬起身,开口道:“鱼是···。”后面的半截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堵住了嘴。
老艄公不知何时跳到了他的船上,一手捂着张憨子的嘴,一手拉着他,同时低声在他耳边道:“别说了,快闭嘴,你不要命了,想想你的老子娘,如果你不想你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死,就赶紧闭嘴。”
张憨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说话就会没命了?但老娘却是他心中的禁忌,为了怕老娘伤心,他虽然不清不楚,但还是下意识的闭了嘴,在没有开口讨要自己的鱼。
善勇和尚提着鱼来到几个师兄弟中间,摇头道:“船上就这一条了,没别的了。”
几个和尚面面相觑,这鱼虽大,但明显不够他们五个人吃呀,看来,还得再想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