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英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曾经柔柔弱弱,深沉文静的小姨是如何想出这般花样的!
好像和记忆中唯唯诺诺,挥之即来的形象完全不同,她狰狞用力的样子像是要把所有的屈辱都释放出来般。
她像个出笼的猛兽!
该死的王老头怎么不管管你媳妇!他心里怒骂着,但隐约间猜到了端倪。
老爹犯了那么多事,任何一件拿出来都需要踩相当久的缝纫机了,更遑论所有的黑料被抖出去,他立马就会变成没爹的孩子。
他的心就如同冰冷的灯光,又忽然被一阵刺眼的红抓住了心跳。
红色连衣裙,珠光丝袜,慵懒的红色高跟鞋。
袖口、裙摆和领口点缀的蕾丝边,红色蝴蝶结发卡….
当这些元素灌入脑海时,他竟忘记了仇恨,甚至想大喊一声,扶我起来!
只可惜火辣的玫瑰并非为他绽放,他只配远远地看着,任由采花的人独享这份芳华。
他的喉咙紧了紧,有麻木的痛感,但还是挪动着唯一能动的脖子,瞪大了眼睛。
强烈的视觉并没有唤醒什么,他疑惑地垂下眼皮,只觉得浑身发凉,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满脸惊恐,喉咙里悲鸣地呜咽着,愤怒到目眦欲裂。
滴滴...滴滴...
他伴着心源仪的急促嗡鸣声,恍惚间回到了孩提时代写生的夜晚,蝉鸣蛙叫,在一片有风的吊脚楼里,穹幕的星光闪烁迷离。
那时候的小姨一袭红衣风华正茂,老爹王啸山还英俊潇洒,仅仅因为哭闹着要吃雪糕,就被急不可耐的老爹打得屁股开花。
小姨满是怜惜地为他擦着药,又柔弱地为他据理力争。
他用一顿毒打,没换来雪糕,却得到小姨甜美童谣的陪伴入睡,那一刻疼痛真的值了。
可半睡半醒之际,又听到吃雪糕的声音,便有些生气,为什么老爹不给自己买,他们却要偷偷吃。
他气愤地掀开被子,苗疆的夜清凉萧索,随着一声哭腔,令他生出了鸡皮疙瘩。
为什么小姨吃了雪糕还要挨打,痛得都哭了,可老爹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竟然越打越凶,小姨在求饶,可为什么又在笑。
小姨被老爹各种粗暴的命令,谩骂,她不反抗还要甘之若饴。
整个吊脚楼的竹板都在摇晃,小姨的哭声更大了,可忽然醉眼如丝间发现了他,惊呼了一声:小英,不要看!
他立马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可不知不觉间好像身体产生了异样。
他想哭,小姨为什么要如怪物般吼他,可看着玩尿泥的小伙伴正在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般,又忍不住笑了。
而此刻,回到现实,熟悉的哭声又回来了,此刻像是刀片在王英的脑袋里划来划去。
他本想捂住耳朵不去听,甚至闭上眼不看,但像是梭哈之后小心揭开底牌的赌徒,又仿佛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偷看武林高手练习上乘的功法的懵懂少年。
绿色的画板上,红色和白色的交织写意,时而白色叠加于红之上肆意泼洒,时而红色融合于白色大开大合,情不自禁中点缀的墨色会偶尔探出脑袋,但巨大的压迫感很快淹没于颜料之中。
王英看得眼花缭乱,呼吸急促到心源仪提示报警,又见爆裂共舞的功法刚柔并济,你来我往之间杀气如电,迅猛如雷!
简直是棋逢对手,不分伯仲!
他瞪大了眼睛,也顾不得偷学的廉耻,只觉得如此恢宏的功法如雷霆万钧般萦绕心头,将往日所学所用悉数糅碎,灵魂上完成一次重塑!他聆听着近乎化境的狮吼功,醉酒的玩伴仿佛被召唤了灵魂!
他心里一喜,不禁伸长了脖子,兴许是高人有意传授,搏斗交锋中拉近了距离,他甚至可以看清毛孔上的粗汗,可以将一招一式看得了然于心。
剧烈的功法如雷贯耳,令他应接不暇,只觉得所看所学的一股真气涌动,醉徒有了生命般扭动几下试图站稳身子,他一脸的喜色正要卯足力气输送内力,眼见就可以稳住脚跟了,但偏偏清脆的一巴掌打过来。
汗浆如油的杨婧眼神如丝,怪物般的怒吼化作一阵戏虐:“小英,你真变态!”
王英眼见高楼倏然坍塌,根本无心听那些,不禁急得嘶吼,这时什么功法都不想去观摩了,只想一遍遍呼唤想要打破沉睡的魔咒,他一遍遍凝神聚力都无济于事。
终于他面如死灰地呜咽着,心里怒骂着,放声哭泣着。
此刻功法在融合的巅峰,传来一声凄厉如斯的长啸,红和白在画板上完成了旷世巨作。
…..
秦茹祎看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林羡竟然一条消息都没回复。
做什么呢,忙成这样!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暖气的燥热似乎煮沸了海,她焦躁着踹飞了被子,裹着浴袍走向了落地窗,播放了一首轻柔的音乐。
江口的夜没有雪花,却到处是融化的寒冷,白茫茫的大地上隐约有人影在忙碌着。
远处黑漆漆的,这座城市宛如沉睡的狮子,偶尔传来一阵带哨子的风声,刺耳急促。
她叹了口气,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心里不自主回想起靳一瑶的话,肌肤的触感、火热的耳语心头的火更热了。
因林羡的一句话就登上高铁,可这么久过去了,这家伙连个面都没露。
难道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他明明说想我的,难道就是句玩笑?
她心里一阵慌张,赶紧拿起手机,仍旧是沉寂的对话框。
指甲在屏幕上来回滑动刷新,甚至觉得会不会是没有无线网,她举着手机在屋里再度来回走着。
持续了两三分钟,她咬着贝齿苦笑一声,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正当放下手机时,竟来了语音聊天,那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肯回复了。
她听着铃声,焦急的等待反而沉下心了,先冷他一会!
果然铃声响个不停,一遍遍得急促,她拿到了主动权变得很是得意,这才一副惺忪的语调:“林羡,这么晚了有事吗?”
但接下来的话语击碎了她的从容,秦茹祎快速冲到窗边拉开帘子,“你在哪?”
她顺着指示看向花坛前平地而起的雪人,并未发现林羡的身影。
虽满心疑惑,还是快速穿好了大衣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