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仙医馆门前,姜清颜站在大街上,聆听中山王宣旨:
“国公府嫡女姜氏,欲兴医学之道,弘扬医术之能,为我朝培育人才,朕心甚慰,特赐姜清颜医学士之称,掌管所有医学典籍,督造医院,为我朝医者之典范!
钦此——”
中山王念完,把圣旨重新收了起来,递向姜清颜。
姜清颜还有些发愣,直到看到眼前的明黄卷轴,“这……”
“这什么这啊!圣旨啊,你还不快接旨谢恩?”中山王鼓着眼睛,瞪了姜清颜一眼。
姜清颜反应过来,立刻要跪下,中山王连忙扶起她,“慢慢慢!皇上说了,你不用跪下,屈膝做做样子就行。”
姜清颜嘴角抽了抽。
她当真只是屈膝做了做样子,中山王就把圣旨给她了。
圣旨交到了她手里,中山王老怀安慰的看着她,“丫头啊!你可是个做大事的人,如今又得了皇上的支持,是本朝第一位‘医学士’啊!
虽然只是个虚衔,可你为女子之身,得赐此封号,已是开国以来的第一人了!”
姜清颜握着手中的圣旨,心潮澎湃,也是激动的,“是,我也知道,本朝从未有过‘医学士’。”
君倾澜赐给了她,她从不敢想的恩典。
医学士。
姜清颜捧着圣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盯着眼前的圣旨,无论外面多少人来恭贺,她都没有心情出去应酬。
她心里眼里,只有这卷圣旨。
“君倾澜,为什么呢……”
姜清颜吸了吸鼻子,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下来了。
她心中恼他恨他,更烦他日日来打扰,总是影响她的情绪。
那天晚上,她还故意说难听话伤他,把他给赶走了。
他是骄傲的性子,所以她知道,他定然不会再来见她了。
可他多日不来,却给她送来了这份圣旨。
这是她想要得到,却无法得到的支持。
“多盯着圣旨看,倒不如去瞧一瞧,赐这份圣旨的人呢!”小秦氏温婉的嗓音传来。
姜清颜立刻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她转过头,低哑着嗓子,“我……我没盯着看,打算收起来了。”
“圣旨收起来了,那你不打算去跟皇上谢恩吗?”小秦氏打趣的看了她一眼。
姜清颜不高兴了,“伯母你也取笑我?”
现在去跟君倾澜谢恩……她怎么说啊?
“不是取笑,而是提醒你,别总是压抑着自己,皇上对你的情意是众人皆知了,可你也该大大方方的待他。”小秦氏慈爱的凝视着姜清颜。
姜清颜含着泪的眼睛雾蒙蒙的,有些懵懂的看着小秦氏,“大大方方?难道我能……直接去见他吗?”
“为何不能?”小秦氏反问,“从前没有身份,你谢他,便是男女之情,惹人口舌;可如今,你是皇上亲封的医学士,你谢他,便是感激君恩,他为君,你为臣,谁人还能再多口舌?”
姜清颜静思她的话,竟觉得很有道理。
是她自己狭隘了。
她只想着,君倾澜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讨好她,认错再娶她一次。
可是如今这事的性质不一样,她的初衷是利国利民,而他身为帝王,认同她的做法,并且支持她,还封她为医学士,这便不是对她的感情了,而是对她能力的认同和看重。
姜清颜也调整好了形态,向皇宫递了拜帖,打算明日入宫谢恩。
小秦氏见她如此,也十分欣慰的替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她这么温柔贴心,倒叫姜清颜忍不住依赖,她握着小秦氏的手问,“伯母,你说,若我进宫谢恩,又牵扯到我与他之间的事……该怎么办?”
她是很坚定的,虽然她感谢君倾澜,但她没有要在这个时候,再嫁他一次。
二者绝不能混为一谈。
但她怕君倾澜会言及其他。
小秦氏回握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不必过分忧心,一切从心就好,你遵从自己的心意,皇上若有所求,他也必定尊重你的心意。
别瞧着皇上近来行为,是对你十分执拗,但你必须承认,皇上选贤举能,才华惊世,乃当世明君,绝不会任人唯亲。”
姜清颜怔楞了片刻,随后点头,“是啊,他……是个很厉害的帝王。”
大晟朝多年危局,是他一场仗一场仗的打,一年又一年的扶持,挽救回来的。
小秦氏见她想通了,也就安心回去休息了。
她走出繁霜殿的时候,贴身丫鬟来告诉她,说姜纮又发火了,失手打伤了一个姨娘,那姨娘正跑到她的院子里哭,求她救命呢。
小秦氏的脸上,顿时没了在姜清颜面前的慈爱,她淡淡回道,“她既有本事哄着老爷去她那里,自然得有本事服侍好,不必来我这里哭,将她给打发走。”
丫鬟遵命先去了。
第二日,姜清颜正装入宫,拜谢君倾澜的恩典。
朱雀门外,她一袭浅金色散花长裙走下马车,由祁连搀抚着,挽上金纱披帛,发髻上戴着一支鎏金鸾凤步摇,妆容淡雅,端方大气。
她行至勤政殿,在殿外见到了元嬷嬷,向她禀明来意。
元嬷嬷见她,屈膝行礼,嗓音温和的告诉她,“皇上此刻正在与中山王,齐国公,镇国公等几位尚书大人议事,原是知道姜学士您要来谢恩的,但此刻……是否待这几位大人离去之后,老奴再行通传?”
她想着,朝中这几位大人素来对姜清颜不满,此刻姜清颜若进去谢恩,难免会被他们针对,没得叫姜清颜难堪。
等这些大人们都走了,姜清颜再单独与君倾澜相处,更好些。
姜清颜原本也是不想跟齐国公这几个人碰上的,但是她思忖了一番,抿唇道,“我来谢恩,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无须回避,烦请嬷嬷替我传话,我听凭皇上的意思。”
元嬷嬷听后,为之一震。
她没想到,时至今日,姜清颜不仅能够肩挑大任,仪态和气度,更胜从前不少!
就说这明知朝中重臣对她不满,却丝毫无惧,不曾回避的胆识和气节,就是那些官家贵女压根比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