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江小鱼收到了消息,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她正打算去找一找范大娘,和她谈一下,让她先悄悄做布偶的事情,没有想到会接到这样一个惊天的消息。
范小霞订亲了。
而且定的还是隔壁县一个死了婆娘的老男人。
是的。
在江小鱼看来,那个刚二十出头的男人就是个老男人了。
虽然那和男人的前妻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但他就是娶过一次亲的人。
范小霞嫁过去就是续弦。
江小鱼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范小霞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会选择这样一个男人。
她是哪根筋打错了吗?
她绝对不相信,范大娘会主动给她挑这样的人家。
肯定是范小霞哪根筋搭错了!
江小鱼都想敲开范小霞的脑子,看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她风风火火的赶去了百利村。
那天,范小霞跑回百利村,独自在谷峰山脚哭了一通。
回到家也不说话,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主动跟范大娘说她要嫁人了。
范大娘先是一愣,随即就是欢喜。
欢喜以后就是狐疑。
她生养的闺女她清楚。
她的性子是很倔,骨子里的倔随了她。
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转变。
范大娘突然就担心了起来:“小霞,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昨天你去找小鱼了?是小鱼跟你说什么了?”
范小霞就冲着范大娘笑了一下。
那笑容怎么说呢?
木木的,呆呆的,完全没了往日的活力。
瞧得范大娘心惊胆战的。
真怕闺女受了什么刺激,逗她玩儿,或者,她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个可能,范大娘的心就提了起来,紧张得如临大敌,她越发认真的望着范小霞。
“娘,我没有去找小鱼,半道上我就想清楚了,我年纪不小了,咱们村子,像我这样年纪的,好几个都要当娘了,你说的对,我应该踏踏实实找个人嫁了,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是我不对,现在我想通了,娘你尽快给我安排婚事吧。”
范大娘直接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越发小心了,胆战心惊,总觉得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了不得的大事。
小霞没有去找小鱼。
半道上就想通了。
那肯定是半道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得让儿子去打探打探。
总觉得闺女这奇奇怪怪的让她心里甚得慌。
范大娘斟酌一下言语,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霞啊,其实你的年纪也还不算大,你才十六,咱们慢慢相看,说个好人家,你就是到十八九二十再出嫁也是可以的,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娘也想你多陪我两年,咱们家里也不缺你一口吃的,娘还养得住你。”
之前是范大娘着急上火要给范小霞说亲,范小霞不说,她就着急得不行。
现在范小霞反过来催了,范大娘倒是犹豫了,不敢匆忙给范小霞定下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就在范大娘犹豫着,要再说点什么安安闺女的心时,范小霞又给她丢下了一颗炸弹,差点把范大娘的魂儿给炸飞了。
“娘,昨儿媒婆不是说了三个人吗?我觉得隔壁县的那个就很不错,也没有孩子,我嫁过去,生个孩子就能站稳脚跟了。我看就他吧。”
扔下炸弹,范小霞就回屋了。
范大娘站在原地,瞪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隔壁县的,那个……
娶了半年媳妇儿就没了的那个……
回过神来的范大娘,差点哭出来。
完了完了,她这闺女绝对是出事了,还是出了大事了。
她火急火燎的去找自家男人和儿子商量。
范家人,除了范小霞,其他人都陷入了担忧和恐慌中。
范栓着急忙慌的就去了一趟万顺村,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
郑家又倒霉了。
郑福旺哑了,还成了个废人,郑家人正到处在找凶手呢!
江小鱼来这天,是范大娘再一次请梅三姑上门的日子。
没办法啊!
范小霞催的急。
她说,要是不让她嫁去隔壁县,她就去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都不再提嫁人的事了。
这可真是愁白了范生柏和范大娘的头发。
范大娘赶紧又找了梅三姑打听那家人的事,又托了人,去隔壁县打听消息。
这不,帮忙打听的货郎都还没回来呢,范小霞等不及了。
虽然梅三姑说那人不错,那人家也是老实的。
只是意外没了媳妇儿,其他的哪哪哪都好。
范大娘心里还是犯嘀咕。
要是哪哪哪都好,还会说亲说到隔壁县吗?
那不就在附近找一个得了!
媒婆的话,向来都只能信三分。
范大娘都恨不能亲自去那边把人家老底刨个清楚。
马车停在了范家门口。
范大娘眼睛就是一亮。
江小鱼终于来了。
她赶忙出来:“小鱼,你可算来了。子意,无眠小哥,你们也来了。”
夏子意冲着范大娘笑了一下:“大娘,我送小鱼过来,我还有事,要去忙,一会我再来接小鱼。”
“好好好,你去忙,你去忙,小鱼在大娘这里,你就放心吧,铁定给你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大娘说的哪里话,有大娘照顾小鱼,自然是极妥帖的。”
马车再一次离开。
江小鱼这一次来,把无双和菱香都带了来。
无双和菱香手里都拿了不少东西。
范大娘就嗔怪道:“哎呀,你这孩子,每次来就来,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大娘这里什么都不缺。”
“大娘,我这里的可是好东西,我先去看看小霞,一会再给你说,可不能让其他人给看见了。”
江小鱼神神秘秘的,把范大娘的好奇心都勾起起来。
“这么神神秘秘的,行,那你一块拿到小霞屋子里先收着,你去看看她,一会梅三姑就来了,我先去做饭。”
“好,一会让无双和菱香去帮你。”
“不用不用,大娘一个人忙活得过来。”
“大娘,跟我可就不用客气了,再客气就生分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范大娘就笑了,总算是舒心了一些。
江小鱼主仆三人进了范小霞的房间。
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范小霞坐在床上。
江小鱼让菱香和无双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帮忙。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房间里就更暗了。
“小鱼?”范小霞的声音有些惊讶,似这才知道江小鱼来了。
“你怎么来了?快来坐。”范小霞招呼道。
江小鱼依言坐了过去,拉住了范小霞的手。
已经是夏天了,范小霞的手却是冰冷的。
范小霞想要缩回手,却被江小鱼紧紧窝在手里。
“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不想嫁人?若是你真的不想嫁人,你就别勉强自己。”
范小霞扯了扯嘴角:“谁说我不想嫁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小霞,你还想在我面前说谎吗?你知道的,你是瞒不过我的。”
范小霞就不说话了。
“小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能出什么事,我就是想通了,想要嫁人了。你还比我小呢,你都成亲一年了,我现在说亲不早了,再过几年,我都成老姑娘没人要了。我也不能让爹娘老是为我挂心是不是……”
范小霞啰啰嗦嗦说了很多,江小鱼知道,这是范小霞在说服自己的借口。
“你只是在说服自己罢了,小霞,你没有准备好,其实你是不想嫁人的对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这样勉强你自己?”
话语被打断,心思被戳破,范小霞几次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小霞,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告诉我,你这样做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什么不好的,他又没有孩子,我去了又不是要当后娘,他之前的媳妇只是意外身亡的,他还为他守了一年多呢。”范小霞淡淡道。
“那么远的地方,你真的要去吗?”
这次范小霞没有立时就回答,讷讷的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隔壁县,的确是很远的,坐牛车都要走一天呢。
“小霞……”
“够了,小鱼,这就是我的选择,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嫁人了,嫁去隔壁县,在哪里,没有人知道我被退过亲,没有人知道那桩丑事,我可以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重新开始,这样就很好,我可以把日子过得很好!”
范小霞突然大声的打断了江小鱼的哆哆质问,不耐烦的回答道。
江小鱼先是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范小霞会突然冲她吼起来。
紧接着,她的眉头就浮上了深深的担忧。
范小霞平日里风风火火大大咧咧,脾气还有些急躁。
但她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一个会对着自家人发火大吼的人。
她到底受到了什么伤害?
上一次,她被退亲,她都没有这样的。
江小鱼担忧得不行。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安静。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让两人都难受的滋味。
范小霞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天无眠的决绝。
心又一次痛了起来。
那样的伤口,她不想对任何一个人说起来,她想自己默默承受。
既然他也想她嫁人。
那她就找一个人把自己嫁掉好了。
远远的嫁掉。
不回到这里,就不会想起他有多伤人。
或许时间一长,日子一久,伤口就会慢慢愈合。
过了许久,江小鱼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试探的开口:“小霞,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是个敢说敢做的姑娘。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出去?你心里,一点都不在意无眠了吗?”
范小霞屋子里突然传来的大吼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把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无双提着菜刀就冲了出去。
菱香紧跟其后,手里拿着烧火棍。
然后是范大娘,何秋也捧着肚子急急忙忙的出去。
范生柏拄着拐,范栓一边喊着妹妹,一边想要去拍门。
“嘭!”一声,门就被无双给踹开了。
冰脸上是一片肃杀之气。
屋子里的江小鱼一边紧紧抱住范小霞,一边冲着门口大吼道:“没事,没事,我们都没事,就是不小心把东西摔了。”
无双已经进来了。
看清了屋子里的情景后,又重新把门关上了,走了上前,担忧的上下打量着江小鱼。
至于一旁几欲疯狂的范小霞视而不见。
“无双你出去,让他们都不要进来,小霞这里有我。”
无双很不认同,她看到了,江小鱼的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有些凌乱,最让她不想出去的是,她脸上有一道小小的划痕。
很小,却让她瞳孔紧缩,有种又要被送去训练的感觉。
一想到那折磨人的训练,无双就想拍范小霞一巴掌。
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无双,出去!”江小鱼再一次冷冷的开口,无双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江小鱼刚才一时不察,被范小霞推了向口倒去,撞到了旁边的妆盒,妆盒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声音。
至于她脸上的痕迹,是范小霞的指甲不小心划伤的。
她没有想到她就是试探的提起无眠,范小霞会这样大的反应。
这也说明了,范小霞的这些奇怪举动都跟无眠有关系。
江小鱼一把抱住了痛苦的范小霞,安慰她:“没事了,小霞,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一定揍得他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这个混蛋,居然敢欺负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门口的人已经被无双给打发了,屋子里就剩下江小鱼低声安慰范小霞的声音。
范小霞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眼泪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直接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对不起,小鱼,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的,小霞,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忘了告诉你,我这大半年来其实学了防身术的,还经常锻炼身子,你刚才那一下,就是我没反应过来,要不然,你都不可能伤到我我就把你给撂倒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