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素哭得声嘶力竭，可是皇帝却是漠然的看着她。
有时候，心死就是一瞬间的事件。
在皇帝漠然转身的时候，夏昭素的心彻底死了。
她的水眸中没有了对男人的爱意。只要她的孩子还活着，余下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
皇后在她的饭食里下了药，夏昭素是察觉到了的。
刚开始时，她还只是会偶尔的糊涂，渐渐脑袋越来越不清醒。
与其清醒的活着没日没夜都饱受痛苦的折磨，倒不如什么也不记得来得好。
“白神医，素素她，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皇帝守在夏昭素的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子。
眼里满是疼惜。
当年是他做错了。
床上女子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夏昭素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她却不想醒过来。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这个男人之前对她的不好，到这一年多以来对她的好，她都想起来了。
有些伤害不是想弥补就能弥补的。
现在的她谈不上恨他，但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面对他。
就让那些痛苦随时间流逝而淡去也让，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给过她最痛记忆的男人随时间流逝而淡去。
可是夏昭素眼帘的颤动却被皇帝看见了。
皇帝一下握住了夏昭素的手，激动唤道：“素素，素素，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夏昭素身子僵硬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手也顺势从皇帝的手中抽走。
一瞬间，皇帝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心被人挖空了一块。
迎上夏昭素冷漠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皇帝痛得弯下了腰。
“素……素……”
往日里顺口的素素，如今再叫，竟是如此难以启齿。
“皇上，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皇帝到嘴边的那叫你想起来了硬生生咽回了肚子。
“好，那你好好休息，朕先去忙。”
夏昭素没有应声，而是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帝。
皇帝心又是一痛，站起身时，脚步踉跄了一下。
往日里高大的背影，似乎佝偻了一些。
皇帝走到门外，忙从怀里掏出了手帕，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手帕上有一抹显眼的嫣红。
黄中心头大惊：“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黄中别乱说。
黄中赶忙把话咽了下去，左右看了看，还好周围没有人，黄中伸手去扶皇帝，皇帝摆了摆手，往前走了一步。
黄中只得跟在后面。
江小鱼一觉醒来，肚子里空落落的感觉吓了一跳。
“孩子！”
江小鱼双手覆在肚子上，一下蹦了起来。
夏子意忙扶住她，笑道：“你慢一些，你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睡一觉就忘了，真是个小迷糊。”
花如锦抱着孩子过来，刚巧听到夏子意的话，不禁失笑。
“快看看，孩子很乖，刚吃饱了。”
花如锦把小家伙放在江小鱼身旁，闻到了母亲熟悉的味道，小家伙的小手动了动。
江小鱼的心霎时柔软成一团。
孩子，她和夏子意的孩子，身上流着她和夏子意身上血液的孩子。
江小鱼小心的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小家伙的小脸。
那小脸又嫩又滑，让人爱不释手，但江小鱼控制住了自己，只轻轻摸了一下，便缩回了手，小心的把小家伙往怀里搂了搂。
小家伙懒懒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慢慢在母亲怀里闭上了眼睛。
“小鱼，子意，小郡主的名字，你们可想好了。”
夏子意点点头：“楚慕暖，小名就叫暖暖。”
“暖暖，很好听。”花如锦笑道。
到傍晚的时候，夏昭素过来了，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周身的气质越发清冷，好似月宫中清冷卓绝的仙子，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到夏昭素的第一眼，江小鱼就觉得心疼。
满满的心疼。
那些痛苦的记忆再一次想起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能理解这种痛苦。
想当初她不就是这样，带着满身的戾气和痛苦重新活过来，若不是遇到夏子意，她心里的痛苦不知道会把她吞噬成什么样？
若是可以，忘记一切重新来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之前他们想方设法的想要夏昭素想起一切来。
可当她真的想起一切来时，江小鱼又很心疼，反倒希望她就那样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身。
小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掌包裹住，江小鱼回过神来。
“娘。”
夏子意轻柔的唤了一声，夏昭素唇角有浅淡的笑意流出，一瞬间，眼眶有些湿润，周身笼罩上一层温柔的光辉。
“好孩子。”
夏昭素伸出手，似是想像抚摸小孩子一样抚摸一下夏子意，想到什么又把手放下了。
夏子意上前一步，握住夏昭素的手，在夏昭素错愕的目光中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娘。”这一声娘，夏子意喊得哽咽了一些，眸底也有泪花闪烁。
“哎。”夏昭素忙不迭应声。
“娘。”
“哎。”
“娘，娘，娘……”
“哎，哎，哎……”
夏昭素眼泪终于决堤，扑在了夏子意怀里，流下了激动又幸福的泪水。
江小鱼不自觉搂紧了怀里的小家伙，在心里为他们感到开心。
真好。
夏子意能和他的母亲团圆，真好。
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真好！
院子里，皇帝远远看着屋子，听着里面传来的那一声声娘，心中酸涩蔓延。
一家三口……
这终究只是他的一个念想了。
屋子里的人抱了多久，皇帝就站了多久。
而后，慢慢踱步离开，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偏殿里的花如锦和江流看到了皇帝独自远去的背影，花如锦握紧了江流的手。
“他们……”
“我们只是外人，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花如锦便闭上了嘴巴。
夏昭素擦干净眼泪，缓步来到床边，看着床上小小襁褓里的孩子，笑得分外满足。
“乖孙孙，我是祖母。”
她错过了为人娘的时光，满心的疼爱，还好，上天给她送来了这个孩子。
“娘，你抱抱她，暖暖想祖母了呢。”
襁褓里的小团子吐了个小小的泡泡，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