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菲与韦恩认识很久,彼此之间存在一定的默契。
就拿两人在加梅内斯书房的“冲突”,韦恩的本意就是告诉泽鲁塔他们,他和默菲的关系不是太融洽。
他知道这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毕竟在默菲正式进入莱茵学院之前,她是住在“弗达”的住处,说两个人关系差,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相信,但哪怕是表面的工作,他还是要做一下。
更何况,站在他的角度,他也不希望默菲真的前往下界。
下界的危险不是随便说说,“人间地狱”的说法也有足够的证据支撑,哪怕是韦恩,也不敢确定下界发生什么。
但是,他没办法拒绝默菲寻找父亲的要求。
默菲也非常默契地和他“吵了”一架,而且,当时的气氛也确实需要这样一场架,就算是演戏,也要将戏演全了。
因此,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当韦恩将所有精力都放在逃生时,默菲拿出手电,照着前方的道路,同时,目光扫向两侧,时刻提防,准备一旦出现新的情况,便立刻提醒韦恩。
自从米赛尔失踪之后,默菲所经历的一切,或许比大部分莱茵学院的人经历得都多,警觉性不比安斯差,否则,她恐怕早就死过无数次了。
韦恩抱着默菲,扛着卡萨丝,只能将死神收回剑鞘。
终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两条巨型蠕虫击碎了甬道的入口,一起涌进了甬道,人面墙随即被彻底腐蚀。
韦恩没有回头,便也能推测出蠕虫想要追上他们,要花费一段时间,甚至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些蠕虫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如韦恩之前所推测的那样,这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常常的甬道,它的末端同样是一个出口。
在手电的光线照到出口的同时,默菲立刻提醒韦恩“前面就是出口”,语气之中带有一丝轻松。
韦恩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下界的蠕虫不可能只有两条,或许,其他蠕虫已经开始行动了。
甬道的上方出现碎裂的声音,默菲还没有缓过神来,“轰隆”一声巨响,光线瞬间被尘埃遮挡,一堵巨大的墙在荡起的浓浓尘埃中若隐若现,将道路堵了起来,一股腐臭味随即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喉咙也仿佛被尘埃堵住,只感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更要命的是身体也在经过不停颠倒之后,达到了极限,眼前一片漆黑,空气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不经意间,手电脱手,四周立刻陷入漆黑,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再顾及这些。
如同溺水的人,就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样,她紧紧搂住韦恩的脖子。
命运完全不在她的手中,胃里的东西更是上下翻滚,随时都有可能涌出来。
她现在比死还要难受,如果有可能,她希望韦恩可以停下来,但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停下——停下真的会死!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也跟着韦恩的行动轨迹,上下颠簸,完全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事。
抱着她和卡萨丝的韦恩更难受,尤其,还要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躲闪那些蠕虫的攻击。
真的太难了。
默菲胡思乱想,突然间感到韦恩地速度慢了下来,随后像是踹开了一扇门,她只听到“嘎吱”的声音,韦恩便将她放了下来。
默菲跪在地上,吐出了一些苦水,正要坐在地上,却见到韦恩拿着手电,反手将门完全锁死。
“这是什么地方?”默菲看向左右,卡萨丝也瘫在地上,浑身发抖,似乎还比不上她。
韦恩摇头,手电绕向房间的四周:“只知道是一个房间……但是,似乎有一点不太一样。”
加罗斯特珈的最大特点就是“大”,城门大,城墙大,甬道大,走廊大,而这个房间更是大的恐怖。
韦恩推测,面积应该有1/4个庭院大,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庞大,而在最中心的位置,是一个庞大的祭坛,只是,这一个祭坛已经被彻底破坏掉了。
从这个房间的面积来判断,这里应该是加罗斯特珈比较重要的场所,而这个祭坛又是在这个房间里,更是说明这个祭坛的位置不同寻常。
但是,祭坛像是被人给破坏掉了,会是谁做的?
难道……和大恶魔的灭亡有关?
这个想法稍微闪现,便被韦恩否决了。
耶瑟宫大部分建筑都完好如初,甚至在巨型蠕虫出现之前,人面墙也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尽管现在已经被毁掉了。
如果是让大恶魔灭亡的人破坏的祭坛,那么,整个耶瑟宫不可能完好无损,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破坏这个祭坛的人并没有能力破坏耶瑟宫。
他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
韦恩愁眉不展,视线盯着祭坛上的纹路,但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方面,看了片刻也没瞧出所以然来。
或许,哪怕是对祭祀略知一二的安斯,在看到这些时,也会没有头绪。
卡萨丝直到现在,双腿依然发软,只是强烈的呕吐感依然减轻大半。
她从死亡的边缘,缓了过来。
卡萨丝扶着墙壁站起,昏昏沉沉,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在做噩梦一样。
她缓步来到门口,从缝隙往外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随即又将耳朵贴在地上,仔细辨认,同样没有听到有生物移动的声音,这才缓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那些蠕虫确实没有再靠过来,或许……他们暂时安全了。
再看向韦恩时,卡萨丝的感情非常复杂。
她的命是韦恩救的,内心中除了对高贵者的敬畏之外,更有感激。
但现在的处境,让她有些担心兰索的近况。
不管怎么说,兰索都是她的上级,在这种环境下失踪,很可能会有不是太好的结果。
卡萨丝摸了摸身上,手电早已经不见了,随身物品除了一个水壶,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换言之,在没有充足食物的情况下,只靠着这瓶水,想要存活下来,也不太现实。
现在,只是将死亡时间后移而已。
漆黑的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是韦恩手里的手电,她很难不将注意力放在韦恩身上。
默菲已经跟着韦恩从祭坛下来,探索房间的其他地方。
这里是……
卡萨丝眉头皱起,回想这个房间的特点。
在加梅内斯的笔记以及曾经发表的着作或者文章中,是否曾经有过类似的房间。
整个阿尔贝丹,如果有人对下界的加罗斯特珈有所了解,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加梅内斯。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近些年来,莱茵研究员最神秘的图书馆也有选择的开放,已经有人能够借阅到里面的书籍。
最初是米赛尔,其在科研以及大恶魔语上的出色能力,一度让人以为他将是最受加梅内斯期待的学生,只可惜年纪尚不到40 ,便失去了踪迹。
之后,便是兰索有了阅读加梅内斯所着书籍的机会。
以兰索为界,之后开始阅读这些书的人便多了起来,也包括卡萨丝。
“恶魔……之间?”卡萨丝喃喃自语。
似乎是这个名字,加梅内斯所着的书籍中有提及,这里应该是大恶魔用来完成仪式的房间。它属于加罗斯特珈最特殊的地方,据说因为这里经常被用来祭祀,所以,这里自然而然地具有某些。
卡萨丝并不敢确定,但它确实符合“恶魔之间”的描述,而那些巨型蠕虫似乎也比较忌惮这个房间,并没有强冲进来。
“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卡萨丝开口,但并没有人回应她。
无论是“弗达”,还是默菲,他们都像是没有听到她在说话,而是在关注同一个地方,默菲甚至蹲了下来。
“你们怎么了?”卡萨丝也靠了过去,默菲回过身,泪眼婆娑,她内心一惊,顿感不妙。
“卡萨丝前辈,这……这是……他……”
默菲声音哽咽,卡萨丝随即将目光落在手电光线所照在的地方,那里有一具靠墙而坐的骷髅。
这里怎么会有人的骷髅?
卡萨丝有些发懵,又看了眼眼泪溢出的默菲以及神色严峻的韦恩,突然明白过来:“这是……米赛尔先生?”
默菲点头:“他离开家时……就穿着这套衣服。”
“可是……这不可能……”卡萨丝摇头,“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默菲没有回答。
现在明确了父亲已死,一直支撑她的信念突然崩塌,一时间无法承受来自亲人离世的痛苦。
韦恩早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在孤岛上,米赛尔存活下来的可能性都不会太大,更不要说在下界这种连食物都没有的地方了。
相较于米赛尔的离世,韦恩更在意的是米赛尔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但除非米赛尔告诉他,否则,没人能够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处于米赛尔的处境,在临死之前肯定会留下只言片语,就像卡莫,哪怕死了,都会留下一本日记,更何况米赛尔呢?
想到这里,韦恩便蹲了下来,翻找骷髅的外衣。
默菲眉头皱起,心中有些不开心。
不管怎么说,倒在地上的骷髅都是她的父亲,韦恩直接扒她父亲的遗物,这让她难以接受,正要开口和韦恩商量,韦恩却从他父亲的胯骨下取出了一本日记。
“这是……”
默菲惊讶,正要开口询问,便看到韦恩快速翻了几页日记。
“你——”韦恩合上日记,递给了卡萨丝,“你看得懂上面的东西吗?别看我……我只会阿尔贝丹语。”
韦恩违心说了一句假话。
他确实会其他语言,但米赛尔却没有使用这些文字。
他们三个人中,卡萨丝会的语言最多,韦恩便将日记本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