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唔……”一声闷响划破长空。杀声震天的战场随之安静了下来,静谧了下来。一个伟岸的身影从散发着圣洁的乳白光芒的战马上跌落,摔倒在地……大山为之颤抖,山谷为之悲鸣。
“教主……”尾随栾奕杀奔而来的许褚和太史慈亲眼目睹夏侯惇的箭矢扎进栾奕的嘴里,鲜血染红栾奕的牙齿,漾出口舌。“兄弟们,啥啊,随我救教主去!”
张飞一对乌黑的眉毛竖了起来,五官扭成一团,“四弟!”丈八蛇矛舞动似蛇,急速连刺,接连戳倒十数人,杀至栾奕身边,飞身下马搂着栾奕的肩膀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四弟……醒醒,醒醒……你不能死啊!”看到栾奕不省人事,他的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然而在接下来的下一刻哀鸣又戛然而止。哽咽着扯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高声大叫:“教主归天了!儿郎们,我们不能把他的尸首抛在这里。杀啊……把教主带回圣城。”
听到张飞直接把栾奕的死讯公布出来,太史慈大急,“翼德兄,你……战事正酣,教主归天的消息应该保密才是。怎能公布出去,自跌士气。”
张飞食指顶唇瞥一眼躺在地上的栾奕,向太史慈暗打眼色。
太史慈细细打量歪倒在地的栾奕,顿时了然,跟着张飞一起大喊,“教主归天了。兄弟们,把教主血肉之躯带回圣城,杀啊!”
“教主……”教会卫士闻知将自己带出贫困、饥饿和疾病的,仁慈的教主撒手人寰,齐声悲鸣,哭成一片。仇恨的火焰噌的一下燃烧起来,恨不得调转枪头把曹操碎尸万段。可是,圣骑士大人说了,让他们先将教主送回圣城,他们只得将复仇的怒火转化为无畏的勇气,用疯狂的杀戮回应曹军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恶。
教会卫士们疯了,像一群饿极了的狂狼,又如同一群不知疼痛的机器。在兵力明显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逮着曹兵穷追猛打。
负责堵住教会兵马退路的夏侯惇军,哪里见过这么疯狂的敌人,仅教会卫士那充满怒火的血红眼睛就把他们吓得够呛。
一轮又一轮完全不顾伤亡的冲击过后,夏侯惇旗下兵马害怕,吓得不知所措。他们实在不愿再跟眼前这群疯子作战了,恐惧之际,阵脚大乱。
太史慈、许褚一左一右,趁势冲杀,将曹军大阵凿了个对穿,杀出一条血路。
张飞与栾奕同骑一程,紧随其后,突出重围。逃回昌邑城。
经此一役,万余教会兵马死伤近半,500余人被俘。
栾奕战死嵝岣山的消息很快在山阳各县流传开来。得到伟大的精神领袖,点亮他们心灵,赐予他们安康、幸福的教主战死沙场,全郡百姓悲痛莫名,嚎哭不止,哭声响天动地,传出数十里远。各县城头挂起起白帆,城内挨家挨户自发撤去红色事物,披麻戴孝,以示对逝去英灵的崇敬。
在夏侯惇口中确认栾奕死讯之后,荀彧、荀攸、程昱三人当场跌倒在地,颤抖着哀哭起来。少年时期,与栾奕相处的种种霎时间浮出众人的脑海:对酒当歌,面月吟诗,高谈阔论,游戏人间……美好的过往却在阵营分明过后划开了明显的界限,渐行渐远,真挚友谊的裂痕越来越大,大到遥不可及。如今,随着生命的逝去,一切都消亡了。
曹操亦是眼眶通红,泪水四溢。
没错,栾奕是他目前最大的敌人,可同时也是他多年的挚友。在他心目中最渴望收栾奕到自己帐下,与他共谋大事……他甚至多次梦到救世八才——荀彧、荀攸、程昱、栾奕、郭嘉、戏志才、徐庶、毛玠全都立在他大帐里,荀彧、荀攸、程昱、毛玠为他辖理内政要事;戏志才私下游走,远交近攻,以三寸不烂之舌纵横南北;栾奕在为他谋取天下财富的同时,又与郭嘉、徐庶齐心协力,同他征战四方……
得八才者得天下,那该是怎样一番丰功伟业啊!
可是……如今这番梦境破灭了。栾奕死了,死在他的手上。他为之自责,又多少有些懊悔。同时,也在安慰自己,这是战争啊……既是战争就总会有伤亡,更何况,自己已经给过栾奕机会了。是他誓死不降,这才战死沙场。
栾奕这是自取灭亡,怨不得他曹某人……不是吗?
“曹操仰天悲呼,子奇,一路走好!”他看一眼抱头啼哭的荀彧、荀攸、程昱三人,带着几分逢场作戏,还有几分真诚吩咐副帅曹仁,“传令三军,为可敬的对手大汉护国大教主,兖州刺史栾子奇,挂白帆,披麻……七日之内不得对山阳郡妄动刀兵。”
“喏!”
然而,令曹操意想不到的是,未过七日,昌邑城中传来动静——城门开启,栾奕的尸体被运去了济南,与之同行的,还有城中一万多教会大军,以及山阳郡各县十数万百姓。
夏侯惇建议趁此天赐良机,尾随追杀,一举消灭教会这支生力军。
曹操毫不犹豫拒绝,表示既然立下誓言七日之内不对山阳动用刀兵,就不能食言而肥。“放他们走吧,让栾奕安然回归济南下葬。”
曹操四万五千大军果然在七天内不动一兵一卒,空空如也的昌邑城就摆在面前,亦是丝毫不为所动。
七日期限一过,这才分兵破城,济南国以西,山阳、济阴二郡,加上曹军之前占下的梁国、东郡,兖州全境皆落于曹操之手。
短暂的安民过后,曹军械不归仓,继续东进将战线推到圣城济南本土,陈兵西平陵城下,仅用三日,西平陵陷落。圣母教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历城近在眼前。
……
话说栾奕的尸首运抵济南,济南国十数万百姓自发身披白麻,在城门外汇聚,迎接精神领袖的遗体。
时日,天灰色彩阴暗,如同教徒们的内心,幸福的曙光因栾奕的逝去敷上一层厚厚的阴霾。暗无天日的时光,未来变得无限渺茫。
午后时分,血红十字大旗在地平线的尽头升了起来。那面象征教主神圣不可侵犯身份的旗帜,在过去的若干年里,将圣洁的光芒和神圣的福音洒遍济南、兖州、青州、徐州全境……如今旗帜尚在,人却不存。旗帜上栩栩如生的血红色女娲神像尚在,依旧那么慈爱安详,可是那对她致忠致孝,矢志不渝宣扬她的天道的人,却撒手人寰……
目视运送遗体的马车,嗅着车中掺杂着香料气息的腐尸味道,来自圣女娲教堂神学班的学生们哀哭忏悔:“圣母啊……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把教主的魂收了回去……难道仁慈的你仍不肯饶恕世人的罪恶吗?我们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并愿意寻求救赎……求你原谅我们的无知,用施展大能,把教主还给我们吧!我们不能没有他啊……”济南百姓皆哭!当然,人群之中也有些假惺惺呜咽之人,他们多是虔诚的帝党和董承余党,他们一心效忠少帝,与少帝一样巴不得只手遮天的栾奕早些死去,好重掌权柄。
他们跳着脚透过马车的随风掀开的窗帘,打量着平躺在车厢中的栾奕。见栾奕面色惨白,臭气熏天,彻底放下心来。招来随行的仆役,嘱咐其寻机将栾奕身死,不是便将下葬的消息报知曹操。并暗自与曹操通联,七日之后愿与曹操里应外合,一举攻下历城。
只是叛逆者们却是不知,他们自以为机密的谋划,在第一时间便被郭嘉洞察。只不过,此时的栾奕已然无从知晓。他的遗体在信徒们的顶礼膜拜中护送进城,被送进了位于城外的圣?女娲大教堂,放入用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暂且停放在教堂礼拜大殿之中。
闻知栾奕归来,久候多时的栾涛、栾刁氏夫妇,以及栾奕的一众妻妾昌平公主、蔡琰、貂蝉、甄宓、七巧,还有刚满三岁的栾诗萌守在殿中。
哭得梨花带雨的他们,在看到栾奕尸首的那一刻,哭得更加厉害,直把嗓子喊破了音。“栾郎/子奇/夫君/奕儿!”
“你可不能先我而去啊!”栾刁氏几近昏厥,在此之前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长子栾勋年纪轻轻死于非命,栾奕是他唯一的儿子了,如今亦是战死沙场。白发人连番送黑发人,她怎能不哀伤。
栾邈双膝跪地,垂头大哭。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内心却十分坚强……自出生之日起,他就很少哭泣,然而,近几年来他却频频流泪。先是长子身死,亲兄弟全家丧生,接着老父病故……现在,唯一的儿子也死了……都死了,颍川栾氏宗家的下一代都没了,没了……哦不,还剩诗萌,可惜是个女娃……
“伟大的圣母啊……你这是要让老栾家绝后啊!列祖列宗,孩儿栾邈不孝……断了家里的香火!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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