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九年秋,历时四年之久的河北之战在乌丸败亡的一刻画上了句号,栾奕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版师回转济南了。
去时匆匆,回时缓缓,近十万教会卫士带着凯旋的喜悦,沿途一路享受着教区各地百姓的欢呼。及至兖州、济南地面时,已经到了寒冬腊月,华北平原上寒风刺骨,但百姓的欢呼却如酷暑天的骄阳,让一众经历了诸多苦难的卫士们心里暖暖的。
让他们瞬间觉得,过去四年里自己为教会、为教民付出血水、汗水还有泪水都是值得的。
大军在距离济南国历城县二十里处,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太尉杨彪、司空王允、太常蔡邕、宗正刘岱、毛玠及其他文武百官。
此外,少帝刘协号称本来也想赶来迎接,怎奈一时受了风寒无法出门,只好派常侍余笃代他致以问候。
然而,少帝确是不知,栾奕虽然远征在外,却在神盾细作接连不断的谍报监视下,熟知济南国内的一举一动。知道少帝这阵身体硬朗的很,压根没有生病!之所以不来,乃是嫉妒栾奕再立新功,不想看到栾奕凯旋过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对此,栾奕不以为意。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看皇帝脸色行事之人,在他一手安排下,文武百官超过八成都披上了神袍。教主府俨然成为凌驾于朝廷之上的存在。
而对于地方百姓而言,在经历了桓灵二帝昏聩的年景时候,他们本就对朝廷心怀怨气,明白没有圣母教主自己绝不会过上现在这般富足的生活,遂既无不唯栾奕马首是瞻,对现在的汉帝不屑一顾。
人心就这样在圣母教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倒向栾奕。由此,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再去顾及什么皇帝天威,皇家颜面,只要他想,颠覆政权之日便在朝夕之间。
除了文武百官,前来迎接栾奕的人中还有他的家眷。父亲栾邈、母亲栾刁氏、蔡琰、貂蝉、甄宓、杨婉,均在其列。蔡琰怀里揽着小诗萌,四年没见诗萌如今已是九岁多的大姑娘了。正所谓女儿多随其父,栾诗萌容貌与栾奕很是相仿,配上一头小辫还真是个美人坯子。她的身高也完全继承了栾奕的基因,这才九岁身高就超过了五尺,顾及青春期后“海拔”能超过七尺,超过大汉很多男儿郎。这么高的身高,只怕到时找婆家是个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儿,栾奕不由自嘲一笑,孩子这才九岁,他竟先想到了几年后孩子出嫁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栾诗萌长个大个子,身为他栾奕的长女,别人抢着攀高枝还来不及,谁又敢嫌弃!
多年未见,栾诗萌看向栾奕的眼神里带着陌生,同时还掺杂着几分热切与向往。她在蔡琰引导下,冲栾奕乖巧一笑,羞涩道:“恭喜爹爹凯旋。”
女儿一句祝贺的话语胜过万人敲锣打鼓的歌唱,栾奕登时心花怒放,笑着抚了抚诗萌的头发,从怀中取出一早备下的礼物。
可以说,这份礼物并不贵重,乃是一副普通的,由牛角刻制而成的角梳,且这支角梳质地并不精美,齿与齿的间距时而宽时而窄,并不匀称,梳身亦是多有划痕,满布瑕疵。
栾奕将角梳递到诗萌手中,歉意道:“这是为父亲手给你刻的梳子,模样是抽了点,但好歹是为父的一片心意。”
闻听此言,蔡琰眼圈一红。她虽没有亲自随军经历过战争,但仅从书上所写,便知战时身为一军主帅的栾奕该有多么忙碌。能在百忙之中抽出闲暇给孩子亲手制作礼物,其中足可凸显出栾奕的一片父爱。
“还不谢谢父亲!”
小诗萌年龄尚小,显然并没有道出手中丑陋角梳中所包含的深情。不过,多年来在蔡琰教育下,诗萌很是知书达理。得到蔡琰的指令,毫不犹豫向栾奕行礼道谢,一板一眼小学究似的模样,看得栾奕笑个不停。
与栾诗萌的活泼相比,自下生起未得跟栾奕见上一面的长子栾平则显得冷漠的多。说起来,栾平现在已经快三岁半,基本会话已经没有问题,却唯独不会说“父亲”二字。对幼小的他而言,父亲是个陌生的词汇,他虽常听人提起,也看到身边别的人都有父亲为伴,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到母亲杨婉对着一幅图画走神。
栾平记得那副画上画的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他身披银甲,身披赤红披风,手持莲花形状的寒铁大锤……母亲说,这就是他的父亲。
“父亲为什么不在家?”
“父亲去打仗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回来了!想必快了!”
自栾平懂事起,便开始这般询问,每每问及此处,杨婉总是回答“快了!快回来了!”而这所谓的“快”,却足足有一年有余。时间一长,栾平便把此时忘在了脑后,继续过他没有父亲的日子,对他而言,父亲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眼前独子淡漠的眼神,让栾奕的心不由揪了一下。他试着上前抚弄一下栾平满头乌黑的头发,亦或者干脆抱进怀中亲上一口。
然而,在他靠向栾平的时候,却发现栾平如临大敌一般缩到了杨婉的怀里,扭过头不肯与栾奕对视。
杨婉见状,向栾奕解释,“孩子小,还有点认生,夫君莫要生气。等时日长了,和当家熟悉了,便会亲热起来。”
栾奕暗暗为没能给栾平一个拥有父爱的童年而懊悔。遂既尴尬一笑,“我自是省得,是我对不住平儿!”言讫,他又从怀里取出那支跨越太行山途中亲手雕制的小木马,塞到栾平手中,“瞧,这是父亲给平儿的礼物,喜欢吗?”
栾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从他来回翻看木马外形的表现,栾奕看出这个并不精致的礼物,还是蛮合栾平的心意。
正所谓血浓于水是人的天性,父亲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值得他永久珍存。
见过家人,栾奕仍旧不得回家。因为按照惯例,大军凯旋之后他还需要在皇宫大宴群臣以示庆贺。
酒宴上,少帝刘协一如既往没有出现。不过对于他的缺席,文武百官似是已经司空见惯,对于空空如也的九五宝座置若罔闻,宴会的整个流程全部交由栾奕主持。
在乐曲伴奏下,百官兴致颇高,接连不断向栾奕敬酒。郭嘉、徐庶、毛玠、戏志才拼了命的帮栾奕挡驾,却终究还是没能挡住百官们澎湃的热情,被灌了个酩酊大醉。栾奕亦是醉的不省人事,竖着进横着出,愣是被典韦着扛回的家。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分,才从醉酒中苏醒过来。晃晃发懵的脑袋抬眼一瞧,军帐和行军床已成昨日,眼前温暖的软床,以及枕边的娇妻蔡琰,才是家的象征。
直至此刻,栾奕才算真正明白“家是心灵港湾”的真正含义,只有在这里他才不必去理会朝廷上繁杂的事物,也不必去考虑什么民间疾苦,更不必为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而操劳。在这处温馨的所在里,栾奕可以卸下工作中的面具,做回真正的自己——一个男人,而不是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教主,人们的英雄。
想到这儿,栾奕心中暖暖的,猛吸一口屋中空气,顿觉连家里的空气都比外面香甜。他这番剧烈呼吸的举动,惊醒了身畔的蔡琰,蔡琰抬起面前,直视栾奕的面庞问:“子奇为何叹息?”
“并非叹气!只是觉得……琰儿身上真香!”
听了栾奕含情脉脉的言语,蔡琰面颊一红。端庄而又羞涩的举动撩拨的栾奕一阵春心荡漾。昨日一夜,因饮酒过多栾奕未能行房。今日,酒劲消去过半,酒后兴起,顿时有了浓厚的“想法”。随即捧起蔡琰的面颊,将唇送了上去,却被蔡琰一歪脸颊避了开来。
蔡琰道:“子奇,天都大亮了。琰儿今日中午还约了公公婆婆,以及几位妹妹一起小聚。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别再折腾了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栾奕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大被一扯,将自己和蔡琰裹个严严实实,趴在蔡琰身上便忙活起来。
可怜栾家上下一家老小在大厅左等栾奕不来,又等蔡琰不到。久候无果,老太太便派栾福前来查探。而后者来到蔡琰门前,仅听动静就知道屋里在忙活什么,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报予大家,遂将其中原委小声告诉了老太太。
栾刁氏哈哈大笑,“这孩子,这几年估计憋坏了!由着他吧!”
于是乎,一场家庭午宴就这样变成了晚宴。
晚宴之前,承担当家主母角色的蔡琰先一步更衣起身安排宴会一应事宜,而栾奕的其它妻妾,貂蝉、甄宓、杨婉、七巧,还有新入栾家的阿黎则守在厅里或陪公婆说话,或互相攀谈,亦或者在自己的作为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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