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时,燕、邹二人就赶上了蔡庆,众人结伴而行。
燕青早望见一座四壁陡峭险峻,森林茂密,高拔入云的山峰,赞道:“果然好一座奇山险峰!任是天兵天将也拿它没辙。”邹闰笑道:“小乙哥虽然夸大了,但大名府那梁狗官派兵缴了几次,硬是奈何我们不得。”
炉峰山其形如香炉,故此得名。有古诗咏炉峰山道:“一峰形似削,特立在遥空。吐云天际白,衔烧日边红。不用频回首,弯苍路可通。”足以说明其险峻。
众人顺南面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梯小道向上而行,每到险要之处均有士兵把守,真是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奇效。
山顶一人大声道:“二位哥哥回来了?是谁打断我们的财路?”邹闰喊道:“贤弟,金哥那厮原来背着我们做一些不义之事,已被我所杀!”
燕青上得山顶,说是山顶,其实也只是半山腰,山寨就修在那里,如果再想继续往上却是非常不易。燕青望着向上已不成路的“山路”感慨道:“太白有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燕小乙虽未去过蜀道,但见此峰觉得不下于李白所说的了。”蔡庆道:“小乙哥,我们都未上去过,凭你的功夫想上去应该容易多了吧。”燕青微微而笑不语。
一人笑着迎上,徐晟看时,多了几分斯文之气,不似旁人那么粗卤,却又不像其他书生秀才那么文弱,此人正是梁山泊地文星圣手书生萧让。
萧让见了燕青,忙拜道:“小乙哥,甚么风将你吹来至此,小弟未曾远迎,还望恕罪。”燕青回礼道:“邹大哥刚才差点与我打起来啊!”邹闰歉然道:“多亏了小乙哥,不然我们还要被那厮骗下去。”
邹闰遂将金哥所做说了一些,萧让将几位头领引入大堂之中。燕青带了徐晟对萧让道:“这位是徐大哥之子,小乙与他在大名府偶遇。”
他说这话之时,后厅早转出一个与徐晟年龄相仿的女孩,瞥了众人一眼,又转到后面去了。燕青讶然道:“这是……”萧让道:“这是小弟之女,名唤桑柔。”又对徐晟道:“徐贤侄,你今年多大了?”
徐晟道:“回萧伯伯,我今年虚龄十岁。”萧让道:“正好长小女一岁;不过你不是最大的,有蔡大哥之子蔡梁长你两岁。”对着后厅唤道:“桑柔,出来一下。”
萧桑柔再出来,拜了燕青,徐晟这次看清了,萧让道:“桑柔,这位是你的新哥哥,带他和蔡大哥去玩吧。”萧桑柔打量了徐晟,见他衣裳破旧,身上还有不少泥,撅起小嘴道:“我才不要和一个乡下小孩子玩,我去找蔡大哥了。”说完闪身就走了。萧让道:“小女被我们宠惯了,『性』子顽劣。”燕青大笑道:“小孩子嘛,慢慢认识也不迟。”
徐晟先前遭受了不少苦,初次遇见萧桑柔,对她这一举动倒也没有太多放在心上,就依旧留在了大堂之中。
邹闰唤人上了点酒菜,燕青问道:“三位大哥为何又做起了老买卖。”萧让叹道:“还不是那些吃朝廷俸禄的人『逼』的。”蔡庆道:“虽然大伙当初都封了官,但这官大家做得踏实吗?”邹闰道:“做甚鸟官,倒不如在这儿来得快活自在。”燕青感叹道:“我当初就劝主人不要为了那点功名利禄而做官,他不听,结果却……罢罢罢……今日能与三位哥哥重逢……”燕青端起酒碗道:“我燕小乙敬三位哥哥一杯!”四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原来上梁山泊之前,燕青本是卢俊义的家仆,但卢俊义与他义气相投,早就当作兄弟一样看待。燕青虽当面叫他大哥,但在他人面前为了保持尊敬,还叫主人。
邹闰道:“小乙哥刚刚一出手就不凡,不知能否在我们仨面前『露』两手呢?”燕青笑道:“三位哥哥喝酒,小弟本可以吹奏一段来助兴的,只可惜今日未带箫,只能搬弄一些简陋招式来博得一笑了。”
燕青走到大厅中央,道:“既然大家都在喝酒,小弟就演练两招醉拳。”萧让道:“醉拳?那不是武大哥的绝招吗?怎么,小乙哥也会?”燕青道:“我的与他的比起来只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说着,燕青身形而动,仿佛一个醉汉在大堂中『乱』舞:时而鹞子翻身,时而鲤鱼打挺,时而又乌龙绞柱;前仰后合,左歪右斜,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简直看不出什么招式套路。
徐晟初时听他说要练武,顿时来了兴趣,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燕青,一会儿过后,却丝毫瞧不出什么套路,不禁大『惑』不解,其中却又略带几分失望。
这时,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道:“这些武功都比不上我爹爹,更别说邹伯伯了。”众人一看,又是萧桑柔又从厅后闪了出来。萧让道:“桑柔,休得胡说,你燕叔叔的这套武功就是我们三人联合起来也打不过。”
燕青既已演练完毕,听了萧桑柔的话,笑呵呵说道:“说得说得,醉拳可分为斟酒、初饮、微醉、烂醉及醒酒等几种醉态,一层比一层深厚,我这些招式都是在主人的师父他老人家演练给主人时偷偷学的,估计也就只能达到斟酒最多初饮的层次而已。”
萧让道:“那么说,卢员外也会醉拳?”燕青笑道:“主人总认为醉拳不成体统,所以不肯学……”邹闰道:“醉拳的初级层次就让我们大开眼界。”语气似乎有些不服。
萧让听出了些许端倪,朗声笑道:“邹大哥和小乙哥切磋一下吧,不过小乙哥只能用醉拳,不然就没看头了。”此话正和邹闰之意,未及燕青回应,邹闰已跳到燕青跟前,道声“请”就与他交上了手。
燕青一边以轻盈的技巧躲开,一边又发出刚柔并济、虚实相生的招式,在邹闰密集的招式中游刃有余地来回应付。渐渐地邹闰只能疲于应付,萧让觉得燕青似乎未使出全力,不然邹闰败得更快。
燕青卖了个破绽,跳出圈外,拱手道:“燕小乙多有得罪,还望大哥见谅。”邹闰见他给了自己面子,便道:“小乙哥的武功让邹某心服口服。”萧让道:“小乙哥这几年勤于练武,武艺已远远超出梁山聚义那时了。”
燕青道:“这话不假,但在众位兄弟中,还是武大哥最为高明!你看我的醉拳是一种境界,武大哥的玉环醉步等招式却是另外一种境界,招招似虚似时:虚时只是点到为止,实时却是以强劲内功击中敌人要害,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透。”蔡庆道:“但是小乙哥你要考虑到武大哥在征方腊时折损了一条手臂……”燕青摇摇头,笑道:“小弟去年在六和塔重新见过武大哥,三十招之内已经胜负分明。”
萧桑柔道:“爹,你们所说的武大哥是谁啊?”萧让道:“桑柔,你还记得你娘给你讲的打虎英雄的故事吗?那就是我们的大哥行者武松!”
徐晟不会顾及燕青与武松哪个更厉害,只是心道:“若是我学得燕叔叔的武艺,定能为娘报仇!”他想马上央求燕叔叔教他武艺,只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不好意思讲出来。
燕青突然下拜道:“三位哥哥,小乙还有一事相求!”邹闰赶忙道:“贤弟有话就直说,兄弟之间何必如此多礼?若是小乙哥的请求我们仨能帮得上什么忙就是赴汤蹈火也会在所不辞!”
燕青恳切道:“徐大哥不幸殁于江南,留下遗孤年纪尚小,燕某抚养本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我『性』喜漂泊,虽有居住之处,但常常喜欢到处游走,怕误了孩子,所以燕小乙恳请三位大哥抚养徐晟长大。”萧让道:“小乙哥哪里的话,徐大哥难道不是我们的兄长了吗,我们本想邀你聚在炉峰山,可是你天『性』使然,我们也不勉强;徐晟就留在这儿吧,还有两个孩子和他作伴,我们一定会视他如己子。”
徐晟心道:“燕叔叔把我留在这儿,我向谁学武去呢?”想到这里,他连忙上前道:“燕叔叔,我要和你一起漂泊,向你学武。”燕青『摸』着他的头道:“江湖凶险,你一个孩子怎能承受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