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萧二人等了半夜也不见蔡庆父子回来,萧让迟疑道:“大哥,恐怕他们出了事?只能以下策于午时与辽贼一战了!”徐晟深知此事的紧要,主动请缨道:“二位伯伯的抚养之恩小侄一直无以为报,我愿意打头阵!”邹润见他有如此勇气,大为赞赏道:“好!不愧为徐大哥之子!”萧让摇摇头道:“贤侄千万要小心为上,不必顾及江湖规矩,打不过就马上走,利用地形优势与他慢慢周旋!”吩咐了许多,徐晟一一应允。
午时渐至,炉峰山上下都严阵以待,应付着敌人。远处一阵隐隐约约的“哒哒”马蹄之音,让山前的徐晟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钢枪。
几十匹马掀起了滚滚尘土,为首一人用汉语道:“你们若是乖乖地交出此山,我们便放了那位姑娘!”萧让听他们没有提起昨夜劫营之事,心中略感放心。本来他们已经定好在此时决一死战,让蔡庆父子去劫营是他们不守信用在先,但这也显现了那辽军想要在此处占山为王。
萧让转念一想又觉得讶然:“他没提劫营之事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等虽为官府所迫,但都是堂堂的大宋好男儿,怎能将这一处险要地形让给辽人而成为宋国的心腹之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萧某就是死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想到此,萧让骂道:“败军之将,何来之勇,被我大宋挫败的撮鸟倒来寻晦气!”
徐晟也不答话,挺枪与那辽将战于一处。那辽将哈哈笑道:“南朝真无人也!一个小娃娃来与你爷爷打!”语气颇为轻蔑,但他与徐晟交上了手后,便不再笑了,抖擞了精神防住徐晟的招式。
两边擂鼓呐喊,站得几十回合,那辽将气力不加,转身拍马便走。萧让道:“还不乖乖地将三人都放了,便可饶你不死!”那人没仔细考虑他的话,回头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南蛮子你们等着!”
不多时,一阵更大的尘土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为首一将领,虎背狼腰,手持一方天画戟冲徐晟二来,徐晟不敢松懈复与他战于一处。
徐晟感觉眼前此人比方才厉害多了,渐渐地处于下风。此时那辽将却不急着进攻,而是上下打量着徐晟,徐晟只感觉一阵莫名之辱,喝道:“贼人忒狂妄!看枪!”那人用戟抵住,二人在马上互相较劲,慢慢地靠近,看清了徐晟。
徐晟只觉得些许面熟,那人忽道:“小兄弟,还记得在下吗?”那人说这话时,手上暗暗运力,“乓”的一声徐晟手上的兵器被震落。那人也撇了兵器,拜道:“当日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徐晟恍然记起,那年在京师他和自己及廖三一起出逃。
那中辽军见到自己的头领忽然向一个汉人下拜,纷纷用辽语喊道:“将军,你……”萧让自是没有听懂,但心中好生奇怪:“徐贤侄施了甚么法子让那贼鞑子下拜?”他见徐晟支撑不住,正要抚须让埋伏在山后的邹润带兵前来救应,但眼前将领的这一举动让他举棋不定。
萧让走到徐晟身旁,问道:“贤侄,你认识他吗?”徐晟道:“萧伯伯,我和他当年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人道:“敢问小兄弟与被我们误抓的那位姑娘是甚么关系?”徐晟道:“她是我萧伯伯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那人道:“若是这样,我自当将人送还。”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正『色』道:“归还之后,你我两不相欠,还是敌人!”
萧让心道:“这个辽人倒也重情重义!”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我们的三人都放了!”那人惊诧道:“三人?”
这时只听得一声炮响,不远处早已听得多时的邹润策马叫道:“贼鞑子还敢狡辩,你若是诚心放人,为何只放一人。”那人怒道:“你们汉人好不讲理!明明抓了你们一人硬要多出两人!”邹润毫不理会他的话,挺起手中的朴刀与他相斗。
那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上马,也顾不得拿起兵器,赤手与邹润斗到一块。邹润横刀砍向那人,那将官跳起后又双腿夹住马身稳稳坐住,一拳急向邹润的马股。邹润胯下的马似一个激灵,原地立起,将邹润甩在马下。
萧让拦住怒气冲冲的邹润道:“大哥莫要焦躁,看他的语气也不像说谎。”转身对那人道:“你真的只是抓到一个小女孩!”那人从一个士兵手中拿过一支箭,“啪”的一声折为两段,端正道:“以此折箭为誓!”萧让点点头,问道:“敢问兄长贵姓!”
萧让见眼前辽人如此义气,以顾不得他是汉人还是契丹人,不知不觉地称他为“兄长”。那人道:“在下唤作耶律大石。”萧让抱拳道:“小女顽劣,还请耶律兄归还。之后你若是想要占据此山,咱们再次兵戎相见。”
耶律大石在马上说道:“最多一个时辰,我便派人将那女孩送回,我们明日再战!”说着,带了这数百人二还。邹润疑道:“那蔡贤弟和蔡贤侄是去了哪里?”萧让自言自语道:“论路径,这炉峰山一带他们父子二人再也熟悉不过了,绝对没有道理会『迷』路……他们究竟是去了哪儿?且待桑柔回来再做打算。”
众人依着耶律大石所说在山下左顾右盼,直到太阳西斜,一个人影也没见着,邹润恨恨道:“我就说过,那些贼鞑子没有一个是甚么好东西!明日邹某一定不会饶他们!”直到戌时,依旧无人,邹、萧等人只得怏怏回山,徐晟惭愧道:“都怪小侄不好,误信了这个忘恩负义之人!”萧让喟然叹道:“人心之险,岂是我等所能预料!”
次日晌午,炉峰山早早地埋伏下了弓箭手在四周,只等着耶律大石的到来。不久马蹄阵阵,耶律大石喝道:“尔等谁出来受死?”忽然看的林中皂旗闪动,一支箭向他『射』来。耶律大石伏鞍躲过,骂道:“暗箭伤人,算得什么英雄?”山前早转出一队兵马,为首一人,正是独角龙邹润,大喝道:“鼠辈无义!也须得认识梁山泊好汉邹爷爷!”只把手一挥,几百支箭就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耶律大石用辽语急道:“兄弟们小心!”翻身闪动,手上早绰了十几支箭,回头看时,早有不少军士中箭落马。
耶律大石不忿,急挥手中方天画戟袭向邹润,邹润不敢懈怠,忙举刀相迎。耶律大石使出戟中“缘”之法,冲铲、回砍、横刺、劈刺,邹润刀在手中渐渐只有招架之力。忽一人叫道:“邹伯伯,我来助你!”正是徐晟挺着一杆钢枪来站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变“缘”为“胡”,横砍、截割二人,复与他们周旋。看那边士兵时早『射』翻了百十来个。
耶律大石举戟平钩邹润手中的朴刀,戟的末端如白虹贯日般抵住徐晟手中的枪,骂道:“你们为何暗算?”邹润气道:“须得问你自己!”手死死地抓住刀不放。三人一时纠缠在了一处。
忽听得山后一阵响,一彪军马而出,把三人看得面面相觑。为首一员战将,乃是大名府都监大刀闻达,哈哈大笑道:“尔等还不快快受死!”
徐晟一时怔住,顾不得许多,忙撇了耶律大石来战闻达。闻达笑道:“黄『毛』小孩,受死吧!”
幸得闻达一把刀使得不精熟,徐晟暂时无碍。那边邹润却渐渐不支,口里依旧不停地骂着。
这时,听得林中喊将起来,炉峰山的那一些埋伏的喽啰且战且退地跑了出来。那伙好不容易躲过弓箭的辽军与他们战与一处。一时间,山野上下,呐喊声、厮杀声交织在一片,形成了混『乱』的局面。萧让心中感到不妙:“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敌军,而且还有大名府的官兵?”忙来到耶律大石和邹润二人身旁,低声叫道:“二位先别斗了,请听小弟一说。”耶律大石早看到来了一伙官兵,连忙架开了邹润;而累得气喘吁吁的邹润这时才得以看清四周的形势,问道:“萧贤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让道:“你们这样斗下去,恐怕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的人马和辽军先退到山间再做打算。”由于他此时对耶律大石尚且不太信任,只是迫于眼前不妙的形势而提出的缓兵之策,所以只是说退到“山间”。
邹润指着耶律大石怒道:“都是你这个贼鞑子让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兄弟!”看招,又要与他再战,被萧让拦住。耶律大石忽然变了脸『色』,接着抬头仰天,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长啸:“各位兄弟,退到山上!”他这句话分别用汉语和辽语说了一遍,把在一旁的邹、萧二人震住了。
再看山野时,炉峰山的军士和那一队队辽军都井然有序地往后退,虽然两拨人马互相仍旧带着敌意,但是由于高处自己的主将策马停在一处,所以互相之间不再厮杀,而把戈矛对准了那些官兵。
徐晟卖了个破绽,与闻达且战且退。待到闻达叫弓箭手准备时,却见山间那些士兵已集到一起,一拨箭雨从天而降,『逼』退了官军。
耶律大石道:“你们真不知好歹!昨日送那位姑娘回来的几人不但为你们无故扣押,还一上来不由分说就『射』箭杀伤了我的这么多兄弟。”萧让心中已经略微明白了几分,缓缓说道:“我想,大家之间产生了误会!而从中作梗的便是那些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