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在旷野中驰骋了几十里,三人下马,进入一处林中。蔡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似是若有所思。徐晟随手从旁边矮树上摘了一个野果,文菁笑道:“晟哥哥,你饿了,马背上不是有干粮么?”徐晟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忽然感觉腹中稍渴。”蔡娴奇道:“这树上的野果也能吃?”徐晟道:“树上大多数是能吃的,而长在小灌木上就不一定了,可能会有毒。”
原来徐晟自小时候那一次吃了有毒的野果之后,在炉峰山这些年来就特别留心,注意了很多,“总结”出这样一条规律。
文菁道:“外公也是对我这么说的,不过我从来没吃过。”
蔡娴也伸手摘了一个,道:“我来尝尝……”她吃惯了山珍海味,反而对这些感到十分好奇。
刚放入口中,蔡娴突然连吐了几口,道:“真难吃!又酸又涩,还带着一点苦……这东西怎么能吃?”徐晟笑道:“蔡小姐你没吃过,自是会感觉很难吃,像我习惯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文菁轻轻地将一个野果放入口中……不一会儿,酸、涩、苦味一齐袭来,使她微微蹙眉。蔡娴早就扔掉了手中的另一半野果。徐晟见她手上还拿着,便道:“菁儿你也把这野果扔了吧,这东西怎是女孩子吃的?”文菁却依旧攥着野果,一股辛酸涌上心头:“晟哥哥,你的童年生活就如这野果一般苦涩;菁儿以后都一直在你身边,你再也不会孤零零地一个人了……就是要受苦菁儿也会和晟哥哥一起去承当!”
徐晟拿出身上火石准备生火时,忽然远处一大队人马,举着不少火把,浩浩『荡』『荡』向旁边一个树林而去。
蔡娴对二人道:“走,我们去看看!这伙人晚上不好好睡觉出来集会,不会是与我们的原因一样吧?”
三人施展轻功,徐、文二人互相望了望,心下想法一致:“这次决计不能再轻声说话而被听觉了。”
轻轻地拨开草丛,三人微微吃惊,那伙人中,打头的便是任氏父子,后面跟着的自然是岭南派众人。
蔡娴心中嘀咕道:“我倒要看看你这老头儿又在耍什么花样!”
只见任恬问道:“爹,指挥使什么时候到?”任扩焘回道:“应该马上就到了,距离子时不足半柱香的时间。”
不一会儿,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身着华贵衣裳的富态男子满脸堆笑地走过来,他身后跟着的却是白天跟在蔡娴身后的黑衣男子,蔡娴差一点就要失声惊呼。
那中年男子道:“任掌门果然一诺千金,敬请稍等片刻,还有一人马上就到。”任恬一看到那黑衣男子,马上拉下脸来,道:“任某承蒙朱指挥使错爱,不及这位兄台的好功夫。”中年男子道:“任掌门此话怎讲?”
任恬抢道:“在这岭南地面我爹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怎容别人如此放肆?”中年男子道:“阿英,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衣男子吞吞吐吐地将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中年男子陪笑道:“任掌门莫怪,那是小妹不懂事。”接着,他又对黑衣男子道:“小姐胡闹,你们也不管管!”黑衣男子面『露』难『色』道:“小姐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
中年男子道:“任掌门,给我朱勔一个情面好了,太师他老人家也关注着江南的动态;你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这事要成以后还得全仰仗两位多多合作!”黑衣男子便顺水推舟道:“在下党世英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任兄见谅!”
文菁心道:“原来他便是朱勔,在江南无法无天的害民之官。”
众人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岭南派中有人不耐烦叫道:“甚么鸟人?让我们掌门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自己多大的能耐,如此托大!”朱勔正要劝说他们时,忽听得一声轻响,接着是“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那两个叫唤的派众各自被打了一个耳光;一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忽然像从天而降一般,跳到众人跟前。看他的身材,甚为高大,除朱、党二人外,余人尽皆吃了一惊。
任扩焘见那人一出手,就打了自己的两个派众,心中不忿,但料到他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打倒他们,武功必然强于自己,强笑道:“在下的弟兄们『性』子急了点,兄台莫怪。”蒙面男子也不答话,立在一旁。
朱勔笑道:“原来是明教特使到了——任掌门,你手下的那些人,还望他们回避一下。”众人一听,尽皆哗然,蒙面男子忽道:“你们项上都有几颗人头,不怕死的都留在这儿吧。”
文菁心中微微吃惊,寻思道:“原来明教之中也有人勾结官府。”她仔细望了望那黑衣男子,却瞧不出那是谁,心中又暗暗思量道:“身形和声音多半是可以伪装的,回去之后且把这情况告诉爹爹,让他再作决议。”
任恬忽地一个箭步,只一掌拍到蒙面人后背。他却纹丝不动,说时迟,那时快,任恬却是一下被震开,耍出去一丈多远。蒙面男子笑道:“偷袭之计不错,只可惜功夫未到!”
朱勔急忙再次打圆场道:“特使和掌门莫争执了,大家应该团结一致才对。”任扩焘微微笑道:“江湖人见面历来都要试探试探对方,刚才那一下是这位兄台点拨犬子则个,指挥使莫见怪。”同时却恨恨心道:“好嚣张的明教,这口气我当双倍偿还!”
任扩焘示意众人离开,不一会儿,林中只剩数人。
朱勔咳嗽了一声,道:“今晚把诸位请来,无非是想了却太师的一个夙愿。”任恬道:“哦,倒是有趣,太师有什么心愿,用得上我们这些江湖草莽?”任扩焘喝道:“恬儿,不得无礼!”朱勔道:“几位人中豪杰,太师自然很是看重。这事还与明教有关,并且如果没有这位特使的话,外人无从知晓。”
蒙面男子一直沉默不语,朱勔继续说道:“就在几个月前,太师忽然得知了一个关于几件宝物的消息,据说既有绝世的神功,又有平定、治理天下的法门,在一些明教的典籍中隐约提及。太师本没有在乎,然而在翻阅那姓方的反贼案卷时,发现了那姓方的当年曾派人去寻找;又找来了我们安排在明教内部的这位特使,得知确有此事。原来那姓方的造反时传言一时甚嚣尘上,现任教主对此却讳莫如深,是以很少有人知晓了。”
任扩焘笑道:“好诱人的绝世宝物,看来太师志不在小啊!”朱勔道:“大家彼此彼此,任掌门在这儿的派众甚多,我们一起合作,武功绝学自是归任掌门。”任扩焘道:“朱指挥使真是为大家考虑周全了,不知要我们做些什么?”朱勔道:“现在头绪甚少,任掌门只需叫派众多多注意明教的动向,顺便为我们的一些行动做些掩饰。”任扩焘心道:“好个狡猾的老狐狸,叫来了我们却等于什么都没说。”转而对蒙面男子道:“不知这位兄台给我们带了些什么进展?”
蒙面人冷冷道:“宝藏的秘密似乎都是藏在如今明教总坛。却是看管极严,我等虽然可以进出总坛,想要带出来极其困难——”忽然,蒙面人和党世英不约而同地叫道:“有人!”徐晟心道:“怎地又被发现了?”
忽见蔡娴轻轻一跃,道:“是我!”蒙面人左手一掌,欲拍向蔡娴,党世英身体一侧,挡住他的那一掌,道:“这是小姐,还望兄台手下手下留情!”
蔡娴道:“我就是听见了,朱大哥,你杀了我吧,反正爹爹也不知道!”朱勔先是一惊,见了却是蔡娴,一时不知所以然。
蔡娴一边装作全然不在乎,另一只手却是放在背后,示意徐、文二人赶快离开。任恬不经意间瞧见了她的这一举动,笑道:“蔡小姐,谁还在那儿啊?”
朱勔忙令道:“你们二位赶去追,我和阿英来安抚小姐。”只看得草丛中两道掠影轻轻一跃,消失在远方。蒙面男子和任扩焘不敢懈怠,各自施展轻功,朝着二人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