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愕然道:“对对对!她就问我这个。”玉簪道:“徐大哥可能不知,咱这百花山庄虽算不得大,在这江南一带也有些名气。庄中不少年轻的姑娘平时经常出去帮助一些穷苦的百姓,若是有些青年男子见到一个百花山庄的女子心生爱慕的话,就得先独自走过那百花阵,算作是个考验;来到百花山庄后,须得去见庄主,由她再来看这个男子的为人;最后必须向那姑娘本人问明是否愿意。通通都过了之后再由父母媒人上门提亲。而若是一般的男子,除非庄中有人相邀,否则是不允许进来的!”
她的这些话,使得徐晟心头的疑虑逐渐消失,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桃姑娘那么说!”玉簪道:“我这两天叫了几个要好的姐妹在苏州打听徐大哥,却是没有打听到。而桃姐姐不曾知道这事,所以就拦住你了。”徐晟道:“那也怨不得她。”玉簪道:“小姐回来之前,徐大哥就待在这里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小姐只教过我如何打开通往这儿的机关。你也可以上岸上去稍微走走,不过最好不要在百花山庄闲逛。”
徐晟知自己是客,便点头答应。“小姐吩咐过等她回来会带你游览这儿。徐大哥若是一个人闲逛,姐妹们会误以为庄中来了陌生男子。”玉簪冲他做了个鬼脸,接着说道,“她们可能会去告诉庄主。那样的话,在小姐不在这里的情况下,如果庄主要赶你走,我可没辙了。反正等小姐回来了她会带你游览这儿的。”
进了小屋,玉簪便轻轻离开。徐晟环顾屋内之景,虽在水下,光线却不暗:门的右侧是一张书桌,桌边摆着一盆盛开着的洁白花儿,清秀淡雅——徐晟却不知这花的名字;后面是一个小书架,墙上挂了一幅王羲之的《兰亭序》,旁边另一张桌上却并排着古筝和古琴,下面有几只木箱;另一侧的床上吊着青纱帐幔,并挂着几串风铃。整个布置显得简单而又素净。
徐晟走到床边,伸手拉了拉风铃,几声清脆的“叮当”声传入耳中。他又静静地来到书桌前,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翻开着的书:唐潞州节度使薛嵩家青衣红线者善弹阮咸,又通经史……旁边整齐地放着文房四宝,并有几张书画。看到这娟丽清秀的字体,徐晟心道:“这想必是菁儿写的了。”
他静下心来,坐到桌前,忽然一阵淡淡的香味飘入鼻中,他很是熟悉,心中一怔道:“是菁儿回来了么?”又哑然失笑道:“菁儿不是去了杭州么,怎么会在这儿。”
香味却是没有消散,他循着香味,才知是那盆花散发出来的,再仔细看了看那花,其实是几株微小的树,枝条上尽是如雪般洁白的小花,自言自语道:“这花香却和菁儿身上的香味如此相似。”又读了一会儿那本翻着的书,讲的是红线的故事;又多翻了几页,分别是胡证、冯燕等人的故事,这些他读书时都是闻所未闻的。
那几张书画中,最上面的纸上开头写着:余读欧阳公《醉翁亭记》,甚感其中纵情山水、游乐无穷之趣,特将全文摘录。接下来从左至右写着《醉翁亭记》的全文,清秀飘逸的字体甚是舒心。
徐晟哑然失笑,心道:“菁儿喝不了酒,却深深体会到这其中‘醉翁’的乐趣。”又随手翻了翻,是几幅精谨细腻的花鸟图。
此时,玉簪进来送了一些吃食,说道:“徐大哥,玉簪的厨艺远比不上小姐,您就先凑合着吃吧。”徐晟尝了点,觉得比起平时胡『乱』吃的干粮要好上许多,便道:“很好啊,玉簪妹妹不要自谦了!”
吃罢,徐晟问道:“我在庄外还有些许事儿,敢问可否出去一趟,至定昏时候再回来。”他所指的当然是趁这个时间去向燕青学武。玉簪想了想道:“那就这样吧,我先送徐大哥出去,到时候,我再在庄门等你,防止被姐妹们拦住。”
带了他却不用再穿过百花阵,而是从另外一侧的门直接出去。徐晟这才发现,若是自己走这侧正门,就不必『迷』路在其中,只是这正门隐于山坳之中,十分不易找到。
次日一早,徐晟吃过玉簪送来的早餐后,坐在书桌前欣赏那几幅字画。仔细看时,越发觉得画上的花鸟栩栩如生。又拿出手帕,比较了一下,发现炉峰山之景写意为主,只教人神游其中;而这些却是细致入微,将枝头鸟儿的神态刻画得活灵活现。
他却不知道,这正是水墨写意画与工笔画之区别:水墨写意画可以极概括地抓住对象的神韵,寥寥数笔就形神兼备了;工笔画须笔笔运到,笔笔有交代。而那夜文菁所画的炉峰山之景正所谓挥毫如飞,正是水墨抒意,而平时所作当然笔画严谨。
渐渐地,徐晟感受到两者的相通之处,炉峰山之景虽似随意落墨,但仔细瞧去,一石一木也是真实可信,跃然于画布之上;枝头的鸟儿虽工工整整,但也传神达意,活泼灵动。他虽然对于书画所学甚少,对于这清新自然的画作谈不上鉴赏,而是深切感悟到其中不可言说之美。
忽然之间,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徐晟心道:“玉簪妹妹又送什么东西来了么?”便朝屋外道:“玉簪妹妹,你直接进来吧!”
屋外却是没有回应,又是三声轻慢的“咚咚咚”之音。他站起身来,打开房门一看,却是无人,满目所见的依旧是大堂之外水中的游鱼。徐晟向四周问道:“谁?”
一阵淡淡的馨香直入心田,从身后由远及近。刚想转过身来,两只温软细腻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软声道:“猜一猜我是谁?”
熟悉的幽香加上熟悉的声音,徐晟怎会不知,握住她的双手,欣喜道:“菁儿,你回来了!”转过身来,眼前站着的正是心爱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