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年轻之人继续点头哈腰,陪笑道:“朱大人,有朝一日您东山再起了,可不要忘了提携我们二人呐!”“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有朝一日?朱大人马上就起来了!”年长之人纠正道。
年轻之人附和道:“是是是!”“现在的遭遇我自己也明白,难得你们还有如此忠心!”朱勔清醒道。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朱勔算是经历了整个大起大落。年初新皇上任,紧接着打退了金兵,本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然而就在三月份,进京去见义父时,却见他愁眉不展。一问,才知晓,就在东京保卫战期间,竟然出现了王黼被罢免之事。
王黼属于蔡氏一门,虽然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角『色』,但已然引起了蔡氏父子的警觉。果不其然,新皇巩固了位置之后,就对原来的重臣开始大肆捕杀。先是梁师成、李邦彦,接着就轮到了朱勔、童贯等人,蔡氏父子自然是最后拿来开刀。
朱勔是九月份被抓的,在南下的路上,他突然被当地太守控制,然后押送到了京城。只过了半个多月,他在狱中就听到了蔡京被抄家并入狱的消息。
关押了几个月后,朱勔被发配到柳州。然而皇上并没有准备放过他,刚刚出了东京,就遭到了追杀。他初时以为是过去在任上的仇家干的,但从种种迹象来看,来人似乎是朝廷的军官。
所幸过去蔡京府上豢养了一大批武林高手,并没有因此而“树倒猢狲散”。尽管下狱并被流放,但由于财产在东京保卫战之前就已经被转移到了南方,依靠着雄厚的财力支持,这些高手暂时都还算忠心。
在汴京城外,依靠着蔡京派来的三个武林人士的拼死保护,才让朱勔得以逃脱。也正是在那一战之后,押送的两个军士才变得客客气气。
“朱大人,小的已经生好火了!”年长之人的发话才打破了朱勔的回忆。其时已经进入数九之日,在这荒郊野岭之地显得格外的寒冷。朱勔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慢慢走到火堆旁取暖。
年轻的军士道:“朱大人和大哥在这稍作歇息,容小的再去捡点干柴来!”说罢,转身进了漆黑得林中。
朱勔坐在火堆旁,刚搓了搓手,就听到林中“啊”的一声,然后又没了声响。“却是什么在作怪?”年长的军士问道,紧接着又对朱勔道:“大人,容小的先去看看,多半只是自己摔了一跤,然后大惊小怪。”
朱勔挥挥手,由他一个人进了林中。刹那间,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要叫那军士不要过去,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心中变得紧张了起来,在忐忑不安中等了良久,依旧未见两人归来。恍惚之间,一个人影从远处显现了出来。
朱勔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问道:“你……你是谁?”等到靠近了,朱勔才看清了并稍微松了一口气,走过来的是一身道服,明显不是朝廷中人。
原来那陈道义听说抓的是江南人人得而诛之的朱勔,心中立刻变得咬牙切齿,唤了隔壁的师弟吕立清出来。两人作为云霄派门下,都习得一些招式,相对于这些五大三粗的军爷,他们当然是来去无阻。
吕立清先将两个军士放倒后,去找绳子捆缚了。朱勔看到陈道义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试探着问道:“这么晚了,不知道长有何见教?”
陈道义没有答话,突然一个纵身,“倏”的一声,一把长剑已经抵到了他的胸口。作为一个久经阵战之人,朱勔并没有显示多大的惊慌,而是问道:“在下与这位道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为何要……况且,你作为一个出家人,如何滥杀无辜?”
“无辜?”陈道义笑道,“这话可以用在任何其他人身上,唯独你朱勔不行!”一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朱勔心中一怔,暗道:“如果他是冲着我来的,那此番可谓在劫难逃了!”
陈道义正『色』道:“为了江南的百姓,贫道今天饶不了你!”朱勔心中正盘算着怎样才能脱身时,又见一道士从林中走了出来,问道:“师兄,他果真是『奸』贼朱勔?”
陈道义点点头,吕立清怒从心起,拔出长剑道:“待我一剑杀了这恶贼!”“师弟且先住手!”陈道义劝住他,道,“你忘了师父的教诲了么,我们出家人不得随意杀戮!”
吕立清道:“那该怎么处置?”“依我看,还是应该把他扭送到官府!”陈道义不假思索道。“官府?”吕立清惊声道,“要是官府有用的话,他就不会为祸这么多年了!”很显然,他们还不知道现在就是朝廷在追杀朱勔。
见到两人争论了起来,朱勔小心问道:“不知两位道长是何门派的?”“我们云霄派也配你这『奸』贼问?”吕立清不耐烦道。
“云霄派?”朱勔脑中飞快地联想着,“义父府上的那个林仙客不也是云霄派的么?”他也不知道云霄派早就下令去捉拿林灵素,也正是因为师兄罗宇真一年多未归,才让他们再次北上。
陈道义敏感道:“你也认识林师兄?”朱勔心中一喜,暗道:“果然多认识人还是有好处的!”正要进一步说明时,吕立清愤然道:“『奸』贼,你不提他还好,一提林师兄,今日更加饶不了你!”
这下,朱勔心中糊涂了:“怎么一提林灵素反而坏事,难道他们和林仙客不是真正的师兄弟关系?”
陈、吕二人尽管都对朱勔恨之入骨,但对于怎么处置他,再次发生了争执。一个坚持要送到官府,另一个恨不得马上就地正法。
正在争论之际,远处忽然出现了亮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在火光之中,朱勔这次看得真真切切,为首之人赫然就是从汴京城外一路追到这里的张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