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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冻的塞流古纳河,不但阻挡了之前安格罗斯的逃生道路,现在似乎也同样阻挡了紫伊的行程。不过紫伊带有几万人,自然有应对方法。

在紫伊与唐恩进入临时安置的小帐篷后,数千冷漠士兵走出,砍伐周围山峰树木、修剪枝杈、运输至河边、捆绑成排……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很快就搭建出浮桥雏形。

这时,温暖帐篷内。

紫伊笑着挥手示意:“请坐。”

“呃……谢谢。”微一愣神,道了声谢。自从刚才得知安格罗斯的真实身份后,唐恩就一直处于晕晕乎乎状态。

那老头竟然是北荒部落的最高统帅?嚓,这不扯呢嘛!之前自己一炮轰死了光明神殿十余个大人物,落得现在逃亡北荒。现在又无意捅死了北荒最高统帅……这尼玛一旦暴露,天下之大,哪还有我容身之地?

清水寡味,胜在热气袅袅。递过茶杯,“请!”

“谢谢……”再次道了声谢,完全回过神来的唐恩略显拘谨的接过茶杯,随之坐下。唐恩与紫伊只是一盘棋局的缘分,甚至连棋友都算不上。如今对方这么客气,无疑让他心中有点受宠若惊以及淡淡疑惑。

“呵呵,不用客气。”大概是看出了唐恩的心思,紫伊耸耸肩,轻松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们并不只是在山海城见过一面。恩,去年帝国与灰衣军谈判的时候,我们也曾见过。不过当时间隔的距离比较远,我又有要事在身,最后也就先行离开了。我还记得你当时在训练……恩,灰色空间?是这个名字吧。抱歉,一个月前我曾经调查过你。”

唐恩闻言眉头微皱,随即大致记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件事情。而一个月前,那正是自己与弗雷击杀韦纳尔的时间,那事最后闹得满城风雨。被调查也在情理之中。

“在几万蛮人的包围下,仍能率领队伍游刃有余的逃出。”毫不掩饰赞赏神情,紫伊抚掌叹道,“之前就知道你智慧过人,但老实说。当时我看到这情报后还是有被吓到……呵呵。我不及也!”

摸了摸鼻子,听着紫伊的赞赏话语,唐恩心中也是不禁涌起骄傲之意。万里契阔战场。能得紫伊当面承认不及的又能有几人?当然,表面上还是谦虚的:“呵呵,纯属侥幸。如果那帮蛮人不是被贵军士兵追赶,急于逃生,我们绝对是要死在山上的。”

“恩?哦……那还真不是紫辰士兵追赶的缘故……”摇了摇头,紫伊并未对这事多加提及,随意问道,“我记得你们后来不是去苍炎防区了吗?怎么现在到了这里,而且还只是你一个人?”

“额……”略一沉吟。唐恩闻言心中有些犹豫。

老实说,在这里见过紫伊,而且还被一眼认出来,这对于唐恩真的是个意外。毫无疑问,之前那杀人灭口的计划是作废了。不说能不能杀死眼前看似孱弱作病秧子状,实则实力飘渺不定的紫伊。就是成功了。身在几万紫辰士兵之中,唐恩也不认为自己能活着出去。

但若是不能杀人灭口,虽然紫伊现在的态度很客气,但等事后得知涉及到光明神殿,则有很大可能会告发……犹豫了下。唐恩决定先编些假话糊弄过去。

不过见到唐恩神情迟疑,紫伊眉宇忽然一挑,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来,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在出关之前倒是有听到个事情。恩,光明神殿一行数十高手被击杀于峡谷,神圣大骑士长夏薇安追踪凶手至今未归……”

唐恩闻言神色未动,狭长眼睛却是蓦地微眯。刚刚还温暖如春的帐篷空间,瞬间沉寂下来,冰寒杀意爆发,如化冰窖。

紫伊毫不疑问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想要辩解、遮掩过去,无疑是不可能的。所以唐恩的反应很直接,瞬间就动了杀心!

“咳咳……”许是温度的忽然落差,让紫伊不禁捂嘴咳嗽几声,随即摆了摆手,言笑如常,“呵呵,还真得是你做的!怪不得之前就觉得气氛怪怪的,看来我们这次见面不是时候啊……”

稍顿,紫伊正色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插手这件事情。正如我刚才说的,你智慧过人。而一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招惹光明神殿的后果,但你现在还是做了,这其中必然有你的原因。”

唐恩默不作声,仍是定定的看着紫伊,杀气隐而不散。很显然,无论是谁在这时候都不会轻易相信的,哪怕这承诺是紫伊做出的。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见到唐恩并不相信,紫伊并未着恼,略一沉吟,慢慢解开淡紫臂铠,“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的身体很不好。恩,其实是中了一种罕见奇毒。”

稍顿,拿掉臂铠,捋起衣袖,“如果一直不出来见风,大约还可以苟延残喘一两年。而现在,呵呵,也就是几十天吧。”

“咝……”饶是唐恩现在杀意澎湃,见到那裸露臂膀也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紫伊脸上的皮肤很白皙,或者可以说成是苍白。按道理来说,外露的皮肤都这样,身体其他部位的肤色更应该是如此才对。但现在那裸露手臂上,呈现出的却是诡异紫色!一些局部深紫处已经腐烂开来,里面的血肉同样是紫色。且如果细看,还能看到丝丝缕缕的寒气正从腐烂处冒出……

整体形象完全不似人手,如果打个不形象的比喻,倒像是一条烂熟烂熟的亮紫茄子!

袖子放下,遮住那诡异手臂。紫伊神色如常,笑道:“呵呵,看来很恶心吧?我也觉得是。我现在颈部以下的身体,几乎都是这样……呵呵,人们见我常年穿着紫色服装,都以为我喜欢紫色,却没曾想这不过只是掩饰罢了。”

顿了下,摊了摊手,“所以,这剩下的几十天时间只够我了却最后的心愿。别说你只是杀了十来个光明神殿的人,就是你干掉了教皇。我也只会拍手感叹,而不会选择插手。哈哈……”

笑声颇为爽朗坦然,但唐恩却没有附和,杀意全消,神情怔怔。

唐恩与紫伊没什么交情。可以说。这次才是真正的当面交谈。但现在唐恩心中却有些悲伤,不是悲伤紫伊的身体状况,而是叹其命运无常!

在唐恩看来。紫伊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如此死去!就像逆风飞翔的桀骜苍鹰,就算是死,也该死在竭力冲向炙热太阳的道路上,或者是血淋淋的死在猎户箭弩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某些上不了台面的原因,狼狈坠落,安安静静的摊伏于尘土之上。

舔了舔嘴唇,唐恩语调干涩:“没有解药?”

“或许有吧……”摇摇头,紫伊没有多说。“这也正是我邀请你过来一叙的原因,恩,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唐恩讶然:“我?恩,什么事?”

“请你收下个东西,呵呵,其实也是你应得的。”紫伊手掌一翻。出现个月牙形玉佩,佩身纹饰繁复,依稀是半个狼状,“还记得吗?当时你赢我一盘棋局,却没有收下这战利品。现在我正式将它送与你。”

摩挲几下玉佩。紫伊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嘴角上扬,递到唐恩面前。

“呃?”下意识接过这半狼玉佩,唐恩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也能算拜托?分明就是送财嘛。

“很惊讶?”这时,紫伊开口解释,“恩,这事确实有些奇怪。老实说,我本打算自己带着这玉佩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但是我担心自己走不到那里……呵呵,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只能说,时也命也!”

莫名感慨一句,紫伊摇了摇头,随即笑道,“我听说过夏薇安,光明神殿百年不出的天才武者。恩,既然你被她追杀到这里,那么自然也会被追杀的更远……”唐恩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事实就是如此,没什么好辩解的。

“所以,如果,恩,我说的是如果……”紫伊看着唐恩手中的半狼玉佩,“如果命运捉弄,真的让你在北荒遇见有另一半狼形玉佩的人,请帮我转问她一个问题……”

稍顿,点点雪花落在帐篷之上,倒影斑驳。在这刹那,紫伊神情极为怅惘,一时间竟是沉默下来。

“呃,问什么?”半响,还是唐恩打破寂静。尽管他并不认为在这偌大的北荒会碰到那个人,但正如紫伊刚才那样,他们俩都能在这碰上,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就问,咳咳……”张嘴欲言,紫伊身体蓦地剧烈颤抖,咳嗽声不断。从唐恩这角度,分明在那满面红潮中看见嘴唇的一抹刺眼紫色,很显然,那毒药已经完完全全渗入紫伊的骨髓、血液等等整个身体里面!

唐恩见状有些不忍,刚要起身过去,紫伊却是摆了摆手,勉强说道,“就问她,咳咳……恩,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咳咳……”

……

……

现世,唐恩有个大学损友,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男人如果发愁,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女人,要么为了钱和女人!”

那时候,唐恩觉得这句话太过绝对,有失偏颇。但现在唐恩却觉得这句话实在太特么有道理了!

眼前这是谁?这是声震西泽大陆,威势笼罩南北两帝国的紫伊!但就是这样的人物,在交代这类似于遗愿的时候,说的竟然也是小儿女话语——“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好吧,幸好唐恩对语境判断的还算明确,是她,而不是他,否则唐恩真的怀疑自己会不会一口茶水直接喷紫伊脸上去。

半响,咳嗽声逐渐平息。门帘也在这时候被掀开,没有通报,一个冷漠如冰的士兵走了进来。目不斜视,附在紫伊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喘息了口气,紫伊挺直身形,挥了挥手,干脆说道:“不见!另外,不要让她接近浮桥。”点头,士兵领命出去。

看着仍有些发怔的唐恩,紫伊轻笑道:“夏薇安来了!”

“恩?”唐恩微愣,身体瞬间紧绷,随即又缓缓松弛。是了。这里是紫辰军团中军,只要紫伊不允许,夏薇安就算是再牛掰也不可能单人破军。

“浮桥也做的差不多了,我们长话短说。”紫伊俯身在旁边一堆纸张中翻找了会,头也不抬。“既然请你帮忙。自然有好处给你。恩,放哪去了……”

唐恩闻言错愕,摸了摸鼻子:“这就不需要了吧。恩,我未必能碰到你说的那个人的。”

“不不不,刚才在河边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种预感,你肯定会碰到的……哈,找到了。”抽出几张羊皮纸,一一摆在唐恩面前,感慨道,“原本是想让它随我一起消失的,但既然在这碰到你。能传承下去也是不错。”

既然对方执意要给,唐恩自然也不会拒绝。老实说,他也有些好奇,以紫伊的手笔会给出什么样的东西来……恩,武器设计图?这是唐恩看那纸张后的第一观感。当然,看着那抬起来明显用于攻击的金属管道。这无疑是废话。

“其实,与其说是给你的,不如说是给灰衣军的。当然,能给布兰帝国更好,不过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呵呵。也罢,能用的着就好。”摇了摇头,紫伊神色倒是洒脱,“我收集过灰衣军的情报,恩,挺有意思的一个团体。不过你们要小心光明神殿,不只是因为你在峡谷做的那件事情,而是灰衣军宣扬的一些理念很危险……恩,一直有说灰衣军是布兰帝国的心腹大患,其实并不是如此,真正被动了根基的应该是光明神殿!相比于普通布兰平民,灰衣军的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双手,而不是去相信虚无缥缈的神灵!”

“噢,说岔了……”紫伊似乎对光明神殿也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稍稍提及后,迅速装入正题,一指面前的羊皮纸张,神色骄傲,“不谦虚的说,我算是个天赋出众的人,而这样的人若肯下苦功夫,成就一般不会小。恩,这是我研究八年的成果。还没有取名,不过综合战斗力惊人。你看看怎么样?”

唐恩对武器就是个门外汉,闻言老实说道:“有点像雷神之锤,雷神咆哮什么的。”

“不错,这东西的研究思路正是来自于雷神系列武器。”点了点头,紫伊说道,“所有人都知道雷神系列武器威力惊人,但它们的缺点也同样明显,就是太过笨重。就算是最小的雷神咆哮,想要移动作战也极为困难。正是因为如此,我……”

很显然,紫伊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说起来滔滔不绝。或许正如一句老话讲得好——天才总是孤独的!没有人能跟得上他们的思维,他们也就没了可以对等讨论、交谈的对象。

紫伊是天才,这结论无疑是肯定!他孤不孤独没人知道,但他现在很显然是将曾经在脑力比拼上胜过他的唐恩,视为对等的交流对象。而实际上,唐恩听得是云里雾里,完全不明东西南北……

不过虽是如此,但这并不影响唐恩对紫伊的尊崇。道理很简单,所有人都知道雷神之锤的缺陷,但这么多年下来,雷神之锤依旧笨重的竖在墙头。只有紫伊能将此研究到单人携带的程度!

紫伊依旧在说着,不过好在他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很多专业的炼金知识只是一带而过,最后只是叹道,“……这东西其实还是有不少瑕疵的,最关键的是填装方面还是没能做出改进,一次还是只能装一枚爆炸水晶,中间有段时间差。”

顿了下,抬头说道,“唐恩,你是聪明人,这些问题就交给你以后来解决吧。”

“恩,为什么不从管道口填装爆炸水晶,然后发射出去?”

“因为……呃?”

……

外面的狂风暴雪依旧在不断肆虐,然帐篷内却是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半响,紫伊眨了眨眼,看着羊皮图纸,若有所思的低声喃喃:“从管道口装填……为什么不能从上面装……”

见有如此反应,唐恩不由挠了挠头:“呃,我也就是说说。恩,举个例子吧,如果金属管道下方有触发的推进装置,爆炸水晶从上面装进,岂不是立刻就能直接发射?而且顺手还能装下一个……”

这当然不是唐恩自己的想法,而是在看着这小号的雷神之锤,觉得甚是眼熟。随即心中一动,想到现世各种抗日雷剧中必然出现的武器——迫击炮!

当然,这也就是唐恩了!表面看,从下面装还是从上面装,这只是个简单的抉择问题。但放在从古自今一律从下面装填爆炸水晶的异世,却是个打破常规的创造性思维!

紫伊研究了八年,各方面的知识体系自然完备。虽然他研究出来的东西与迫击炮原理不同,但唐恩这番话还是毫无疑问的给了他无限灵感!

半响,紫伊摇头失笑,有些自嘲意味,随即抬头定定的看着唐恩:“知道吗?如果十年前认识你,我一定倾尽所有将你请来!或者,不择手段将你杀死!”

“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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