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记得多替我点几支蜡烛。我雕了那么久,也不容易。上次托你寻的东西,寻好了么?”
谢景衣正了正色,“嗯,早就准备好了。是最好的木材,按照你说的,雕了芙蓉花。玉衣也扎好了,赵缺家有玉山,不需要什么银钱,他也给准备了好些。很快了么?”
翟准点了点头,“太医说,就在这个月了。”
樊楼里热热闹闹的,虽然雅室关了门,但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歌伎们咿咿呀呀的声音。若是竖起耳朵,偶尔也会听见新来宾客的脚步声,好似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
翟有命即便曾是这京城里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是东京城也丝毫不会为他多做任何停留。
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去,像是所有的黑羽卫一般。
待上马车的时候,柴佑琛已经在里头等着,他拿着一卷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虽然有马车壁,但他鲜少会靠着,做出那等慵懒的姿态。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精神抖擞的,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你看着很累。翟准同你说了裴少都的事。”
谢景衣点了点头,听着马车外翟准飞驰而去得马蹄声,靠着柴佑琛坐了下来。
“不过是那些咱们一早想到了的事。裴少都试图拉拢翟准,但翟准这个人,你知晓的,桀骜不驯,只能奇袭智取,不可拉拢。上辈子大约是不成,被人除掉了。”
谢景衣说着,将头靠在了柴佑琛的肩膀上,柴佑琛挪了个位置,让她枕得舒服些。
要不然的话,以翟准疯魔的程度,后来不可能毫无姓名。翟老贼机关算尽,到头来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翟有命不太行了。等忙过这段时日,我要好好的歇上一段时日。刚刚重生的时候,我说要成为一手遮天的大人物。现在近在眼前了,倒觉得也不过如此了。”
翟有命一西去,谢景衣作为黑羽卫大统领,便正式出现在朝堂上,她可以去上朝,亦可以同阁老议事,简直是风光无限。
可那又如何?上辈子她同柴佑琛死了,大陈换了吴王姜和做皇帝,也照旧是大陈,动荡一段时日,又将回归平静。同样的或者不同样的朝臣,站在那里,山呼官家圣贤。
她做了黑羽卫的大统领又如何?亦如翟有命一般,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一捧沙。
就像这樊楼一般,再富贵的客人,也不过是个过客。
柴佑琛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谢景衣的脑袋,“累了就歇一会。本就是拥有了就不值钱了。”
谢景衣猛的坐起了身,“啧啧,妖精现原形了,拥有了就不值钱了?这是几个意思?”
柴佑琛没好气的又将谢景衣按了回来,“谢嬷嬷的法眼盯着,哪里有妖魔敢出没?万人敬仰也好,默默无闻也罢,我们同行便是。”
“只不过我还不知晓你,待今日歇过,明日便又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一条。”
谢景衣轻轻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可不是,她还没有意气风发的踩着那群糟老头子上朝,看得他们一个个的气撅过去呢!
柴佑琛见她呼吸均匀,打着盹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摸了摸谢景衣的肚子,“止言,莫要翻来覆去的闹腾了。昨儿个让你背的从军行,可还记得?”
他的话音一落,便觉得手心一动,那小家伙拱了拱,然后不动了,像是随了他娘,一道儿睡了过去。
柴佑琛拿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手心笑了笑,“小小年纪不学好,听到父亲要考校功课,竟然还装听不着躲起来。待你大了些,看如何罚你。”
马车外的柴贵,听着车厢里絮絮叨叨的声音,委实憋不住笑,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柴佑琛立马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咳咳”。
柴贵无声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忙问道,“公子要吃药么……呸呸,我是说公子咳嗽,可是着凉了不舒坦?需要停车么?”
柴佑琛哼了一声,“扣月钱。”
柴贵垮了脸,他家公子,简直就病入膏肓了!想当初他媳妇怀孩子的时候,他虽然也高兴,但不至于疯魔成这样!
马车很快就到了家门口,谢景衣一下马车,便瞧见在门槛上坐着等她的忍冬,“发生何事了,怎么在这里候着?铺子里出了事?”
忍冬摇了摇头,过去扶住了谢景衣,“娘子,寿光县主来了,夫人来给您送汤水,撞见了。如今陪着她在饮茶。寿光县主着急上火的,说裴画师出大事了。”
“夫人叫我来这候着,给您提个醒儿,心里头早有准备。”
谢景衣皱了皱眉,“来了多久了?”
“一盏茶的功夫,妆都哭花了,怕是摊上什么大事了”,忍冬说着,偷偷的窥了一旁的柴佑琛一眼,压低了声音凑到谢景衣的耳边说道,“夫人叫您别太霸道,让郎君难做。”
谢景衣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柴二,你听听,你听听!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
柴佑琛嘴角上扬,“我听话,不顶嘴!”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这厮当真是无耻,惯是会骗人。
“我知晓了,咱们直接去罢,我心中有数。”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花厅,谢景衣还未进门,寿光县主已经红着眼睛冲了出来,“阿衣你回来了。我不知道可以寻谁帮忙,只能来寻你了。你姐夫……你姐夫……裴少都,他叫禁卫军给抓起来了。”
“那些人也不说,到底是何事,就这么把人给抓走了。我回娘家,叫我母亲去打听,这一打听,天都塌下来了。”
“我一早知晓,温倩倩是那样的人,我……我我……我不如一早下手掐死她去。他们说,他们说吴王反了,温倩倩一口咬定你姐夫也参与其中。”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对不对?阿衣,柴中丞,你们救救少都吧!他就是一个画师,从来都不涉及朝事,也没有考取任何功名。”
“他这么淡泊名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谋逆呢?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一定是的!裴少都绝对不可能谋逆的,他……他绝对不可能谋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