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墨”把那木雕从顶看到底,前前后后在手里骨碌了好几圈,好特意掰扯了一下看看是否有机关秘匣之类,结果什么都没瞧出来。
“死丫头,你可别耍弄咱们。”“半张脸”见同伴摸不着头绪,便又紧了手指力道,威胁出口。
“咳!”蒋慎言的喉咙被掐得又痒又疼,想咳又咳不出,脸憋得通红,只能使劲儿拍打对方铁钳一样的手让他放松些才能说话。
何歧行急得直跳脚。“你把她掐成这样,她怎么解答你的问题!”
“闭嘴,你这臭窠子孤老,咱们的账的还没算呢!劝你一遭安稳些,不然取你狗命!”“半张脸”恶狠狠地反声怒斥道。看来那夜在芦苇荡他们的确损失惨重,两边都结结实实的结下了一笔血债。
话虽狠,但手还是松了些。蒋慎言终于能吸上一大口空气,活了过来。“咳咳咳,它就刻在面上,你若看不懂,就拿过来些,我指给你看……”
“三点墨”见女郎说得轻巧,自己却如何都看不出门道,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便给自己找补。“这东西如此小,谁能瞧明白,你要敢借此消遣我们哥俩,可得别怪咱们不懂怜香惜玉。”
“你放心,我也不是随便来送死的。再说,我又不懂武功,怎么逃得出你们的手掌心?”
许是蒋慎言的示弱让那人有几分满意,就听他哼哼了两声,拿着木雕靠近了过来。
一条细廊连楼梯,如此他们四人便把楼梯口挤得满满当当,只留影薄一人在另一端。那两个幡竿寺贼人是跳出到安全距离,让影薄无法一蹴而就轻易出手,但事实是双向的,他们也失去了对影薄的控制。两人似是满心以为有蒋慎言在手中做肉票,对方不会胡来,可算盘打得再响也是小聪明,早让蒋慎言算得明明白白。
重新拿到木雕后,蒋慎言特意指了上面一个细小之处,让他们凑近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木雕上。“看,就是这老祖像两边的水火二将,你们仔细看,这分明是个无为老祖的木雕,背后怎会雕刻佑圣真君的护法神?我是自幼在道观修习的,这雕像既然是传给我的口信,那关键自然就在这水火二将身上。”
影薄听蒋慎言说得头头是道,正心下揣摩她是否真的推出了陈治的所在的时候,却瞟见她和何歧行趁着那两个贼子低头分神之时不约而同挤眉弄眼给他打眼色,示意他赶紧抽身。
影薄这才知道了他们此番回头冒险的目的。从来都是他护着别人,今日还反倒让别人护了,影薄心中忍不住嗤笑,虽感激,但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哪会想到他能拒绝,蒋慎言与何歧行的表情陡然变得错愕急躁,顿时颇为精彩。
蒋慎言嘴里还得不停打着掩护,给那两个幡竿寺的贼汉子猛放烟雾弹,心里急得险些瓢了舌头。“不得不说,这木雕刻得,刻得巧妙,还非得是我才能看懂,旁人即便发现不对,也不会知道陈治究竟藏在何处。”
何歧行相较她好些,至少不用费力分神,于是他卯足了力气冲影薄打口型,一会儿撅嘴扮成口哨模样,一会儿翻眼指指天上,一会儿呲牙咧嘴威胁一番,生怕影薄是看不懂他的意思,眨眼间能变化千百表情,像百戏一样精彩。
其实影薄自打他们的第一个眼神开始就懂了意思。这两人先是想让他快撤,再是让他去联络玄衣卫来救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玄衣卫其实一直藏于暗处,是他刻意没有让手下现身。
其中原因颇为复杂,但不管怎样,若是蒋慎言和何歧行知道了这是他刻意所为,自己其实白白冒险,恐免不了要冲他大发雷霆,气得跳脚了。想到此,影薄弯了弯嘴角,朝他们张口做了个“不必”的口型。
何歧行见他无动于衷甚至拒绝帮助,急得险些不顾生命危险冲过来骂他。相较之下,蒋慎言就倏地冷静了许多。她想到影薄刻意为之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便不再急切,连编的瞎话都圆滑了许多。
“我在观中修习,日日拂尘,怎会认不清这水火二将的模样?这小小神像上的雕工,分明与观中一模一样。安陆府中有位技艺非凡的木匠,名叫皮临,是仲家人,因为他能在果核之上雕殿宇楼阁人物鸟兽,十分了得,故而江湖称他‘核仁儿皮’,不知你们是否听话说过。”
那神像上的水火二将拢共还没有一个指节高,两个贼人看得着实辛苦,这才没顾得上发现对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直到听了这话,那“半边脸”才抬起头来,将信将疑地问说:“让你说陈治在哪儿,怎么还扯到核仁儿皮的身上了?”
蒋慎言见他回应,心中暗喜。“看来你们是知道他名号的,那就对了。不瞒你们说,不管是这尊小神像,还是我观中诸尊,皆是出自他手。我一瞧这神像的模样便知道了。陈治这是引我去找此人呢。你们幡竿寺最以消息灵通着称,想必寻得此人下落,必不是难事吧?”
“放屁,”“半张脸”突然恼怒起来,扭头对“三点墨”说,“大哥,这鬼丫头是在给咱们下套呢。”
这话一出,蒋何二人皆是一惊,他们编排的借口按说应是天衣无缝的,怎么就会露了馅?
“怎么说?”
“那核仁儿皮早个被狗官们招揽,进了官家的船厂了。按这鬼丫头所说,就是要去官家船厂找陈治,这不就是下套引我们入狼窝吗?再说,陈治恨朝廷是众所皆知,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还不等“三点墨”表示什么,何歧行那边就紧着截住了话头,张口讥讽道:“我看你就是个鹅头,不然怎么会怀疑陈治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