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泉算着日子去唐夫人那复检，少有的在路上堵了车。
今泉探着脑袋往前看，入目的不绝边际的车流，没看出什么道道，今泉看向正在打字的藤峰，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了？”
已经查询到原因的藤峰回答今泉：“前面发生了连环追尾，和我们有五辆车的距离。”
今泉皱着眉，趴在车窗别往外看了又看，车海仍然毫无涟漪，纹丝不动：“堵得太厉害了，救护车过不来吧。”
“一月说警车和救护车被堵在了匝道，现在下了人步行往这边走。”藤峰看着手机，简单念了几条一月的消息。
“还有多远？”
“3.1公里。”
“嘁，车上有药箱，我过去看看。”今泉探着整个身子往后备箱看，伸长胳膊拎起了箱子。
“少爷，车辆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太危险了。”藤峰出声阻拦，不同意今泉以身涉险。
今泉安抚性的对着藤峰笑：“我是警察啊，十八。”
藤峰抿着唇，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了，请您注意安全，稍后会有支援。”
“嗯。”
今泉拉开了车门，穿过堵的紧密的车流，凑到了事故现场。
现场很惨烈，中间的几辆车被大力挤压，已经严重变形，但是好在没有哪辆车在冒烟，暂时还是安全的。
今泉没有说话，他看见陆陆续续有人从车上下来，或是拿着衣物或是拿着纸巾，都在尽力去挽留一个生命。
今泉把急救箱给了一个自称医生的妇人，自己则是上前查看严重变形的车辆里还有没有人。
最前面变形不太厉害的车里，人已经陆陆续续被抬了出来，满脸血和浑身血的都还算好的，有一个看着不大的孩子双腿诡异的扭曲着。
今泉只匆匆瞥了一眼那个方向，视线就被车里的人重新吸引。
因为大力的挤压，妇人的眼球明显突出，甚至是已经掉出眼眶。
妇人已经没了呼吸，但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嘹亮啼哭的婴儿。
婴儿的脸颊沾染了妇人眼球上的血滴，但身上干干净净，嚎哭好像也只是受到了惊吓。
车窗变形的很严重，留有的空隙也不足一个婴儿无伤的穿出。
今泉皱起眉，向周围的民众寻求帮助，仅仅是几句话，今泉看见有更多的人从车上下来，向自己涌来。
他们想靠人力把车门打开，抱出那个孩子，也让那位伟大的女士得到安息。
今泉的神色稍稍缓和，率先一步扣上了玻璃破碎的车门，一双又一双，或年轻或沧桑的扣住了车门，所有人都在用力，希望能拉开哪怕只有三十公分的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今泉发现车子开始冒烟，这说明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但拉开的缝隙仅仅允许一只手穿过，根本不可能抱出婴儿。
球杆钓鱼竿，所有能带在车里的棍状物品被拿出，合力撬在那一只手宽的缝隙里。
今泉的体力很不好，有些脱力的他脸色苍白，额头上也凝聚出了汗水。
一个脑袋染血的青年发现了今泉的情况，伸手拽走了今泉。
今泉被拽的踉跄，但所有人都有意让道，他们能看出这个青年的状态不好，非常不好。
今泉抹了一把汗，向拉他的青年道谢：“多谢……你头上的伤是？”
青年笑呵呵的回答：“我是最后那辆车上的，这个是撞出来的，只破了点皮，完全没事，所以就出来过来帮忙。”
今泉点点头，突然的，他的脸色更加糟糕了起来，吓了乐呵呵的青年一跳。
“你没事吧？还撑得住吗？医生应该很快就到，要不我背你下匝口吧？”
今泉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递给青年。
青年人笑嘻嘻的接过今泉的手帕，抬手要给今泉擦干，但被今泉一手拍下。
青年人一愣，又笑着解释道：“我头上的血已经干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今泉再次拍下青年的手，只不过因为脱力，今泉这次的力气小得多。
见今泉如此抗拒，青年人摸摸后脑勺，只好把手帕按在了自己的伤口处，被青年说血干了的伤口鲜血汩汩，很快就浸湿了手帕。
青年笑呵呵的和今泉说话，像是完全没发现手帕被血液浸透：“我就说吧，完全没问题，你看手帕还是干的。”
青年人把沾着血的手帕叠了叠，把手帕塞进了口袋：“这个我洗好给你哦，谢谢啦小朋友。”
今泉：？
今泉满头问号，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面前的人明显出现了幻觉，甚至不太清醒。
今泉放缓态度，拉住了准备再去帮忙的青年。
青年看着被今泉扯住的袖子，不太好意思的晃了晃胳膊：“弟弟你这是…”
今泉直接问话，没理青年人话里的内容：“你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青年人有些苦恼的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妹妹还在车里，我给忘了。不过她没事啦，我下车的时候她还和我说她去边上等我。”
今泉点点头，汗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到鼻尖，今泉轻轻扯了扯青年的衣服，脸色苍白：“可以送我去那边吗？我的家人在那边。”
青年人点点头，在今泉跟前蹲下了身：“我背你过去。”
今泉摇摇头：“麻烦您扶我一下可以吗？”
以为今泉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过多接触的青年点点头，笑着勾住了今泉的肩膀。
“刚才没发现，你原来这么高啊。”青年笑呵呵的说着，似乎是想维持住今泉的意识，“对了我叫唐明云，你叫什么啊？”
“今泉遥。”
“haruka吗？好可爱的名字，我可以叫你遥吗？…啊，抱歉，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今泉摇摇头：“没，谢谢你帮我。”
“客气啦，对了，那个就是我的车。”
今泉顺着唐明云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唐明云的车后座垂着一只手。
今泉的瞳孔急剧收缩，他推开唐明云，控制着步伐朝车子走去，趴在窗口看去，今泉的呼吸一窒。
车里的女孩头骨明显变形，早已没了气息多时。
今泉摸了摸女孩的手，是凉的，说明车祸发生近半个小时，女孩早在当时就没了呼吸。
今泉看向唐明云，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他妹妹已经死了，他绝对有问题。
他能不能打晕唐明云？
今泉咬了咬下唇，有点懊恼脑内的医疗知识储备不足。
车祸的救援仍然持续着，又过了不知道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行色匆匆的医疗人员涌入车祸现场，有序的围住了受伤的人。
今泉松了一口气，抓住唐明云去找了医生。
说明了情况后，医生按下了唐明云，态度强硬。
今泉看着唐明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坐在他妹妹的尸体旁边，心底涌上很难描述的苦涩。
这就好像……
“少爷，走吧。”藤峰赶来，第一时间握住了今泉的手，用湿巾擦拭今泉手上的血迹。
“嗯。”
今泉转身的时候，唐明云叫住了他：“遥小弟，到时候找我玩啊。”
今泉瘪瘪嘴，不满道：“我比你大，叫哥。”
看着唐明云明显愣住的模样，今泉和藤峰走进停滞的车流，返回了车上。
今泉到唐女士的诊所时，天已经蒙蒙泛黑，诊所内点亮了灯，清竹小院，带着惬意的美。
推开诊所的门，今泉看见唐女士正在药柜里抓药。
“阿姐。”今泉出声喊到，唐女士突然的停下了动作，直勾勾的看着今泉。
这个一向要强的女性，眼眶很红。
今泉愣住，下意识的想掏出手帕，摸了一个空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手帕给了别人。
今泉微微皱眉，在屋里寻找纸巾。
唐女士一个飞扑抱住今泉，喉咙里是压抑的哭声。
回抱唐女士，今泉安静的陪着她，等唐女士哭够了，今泉递出刚抽的纸巾，担忧的询问原由。
听完唐女士的话，今泉抿着嘴，有些无助的沉默着，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姐姐，怎么安慰再次失去孩子的母亲。
唐明云和唐明雅是唐余雨收养的孩子，早年组织动荡，她不放心两个孩子，便把他们留在了华国，只有偶尔才来一趟日本，母子三人短暂的团聚。
可是这一次不是的，这一次是唐余雨有了把握，准备让两个孩子定居。
但也就这一次，她再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才十三岁的女儿。
她唯一的女儿。
“唐明云怎么样了？”
站在唐明云的病房外，今泉问道。
唐夫人的神情落寞，勉强笑道：“来晚了。”
“……”
今泉垂下眼睛，上前两步，主动抱住了唐女士。
唐明云不会死，但大脑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醒来后还是不是这个时候的他，很难说。
唐女士一夜未眠守在唐明云的身边，今泉一夜未寝守在她的身边。
今泉路过一间病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老妇人在拜佛，今泉用日语搭了句话，发现老妇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得到了回应，今泉了然，便把语言换成了中文。
“夫人，您信佛啊。”
老妇人点点头，浑浊的目光逐渐清明：“信啊，信啊。”
“您是因为什么拜佛？”
“以前是希望自己早点康复，现在啊，替唐大夫拜拜，她的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今泉一怔，下意识接过了老妇人递来的珠串，他看着老妇人又拜了起来，模样虔诚。
今泉看着老妇人的动作，双手合十抵在额前，神情肃穆又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