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廉闻言却是无言以对,泪流满面,宋屻波却冲他笑道,
“你不必觉着有何愧疚之感,我见着赵敬时才知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他一出生便有太子的尊荣却没有享受到一丝一毫,不过做一个木雕泥塑的傀儡罢了……倒不如我,虽说吃穿有些犯愁却也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赵廉老泪纵横,
“是我对不住你们兄弟!”
宋屻波挑眉问道,
“不过几句话你便信了我么?”
赵廉摇头道,
“你可知,你说话的神态语气与慧妃……你那亲娘十分相似,她十四岁进宫,正值春春年少,最是灵慧狡黠,『性』子很是活泼不拘,正是因着这原由才触怒了皇后,罚她去了浣衣局,后头淑妃怜她年幼将她接入自己宫中居住……朕有时去见淑妃便是因着你娘『性』子无拘,爱她天真才纳了她,一路做到慧妃才有了你……若不是你娘聪颖过人,如何能保得了你?”
宋屻波这才是自出世以来,头一回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娘亲,唇角终是微微抿了起来,赵廉又道,
“你虽样貌生得与太子无疑,但说话的语气神态却是慧妃一模一样,我头一回见着你时便总觉莫名的熟悉,待到慕华在我身边时,我才想起十几年的旧事,再见你时便不再怀疑,你便是欣欣的亲生孩子……”
父子对话不久那阿蕊才与换衣衫的宫人回转,两人仍是批改奏折,赵廉却皱眉道,
“这碳盆多了些,觉着闷热了!”
吩咐保寿将那窗户打开,夜风吹进来室内日时一片清凉,宋屻波将衣裳披好,那一众换了衣衫的宫人却又觉着遍体生寒,强忍了鼻中喷嚏,好不易待到了到四更天。
宋屻波见赵廉实在支撑不住,这才止了话头亲自护送了陛下回到寝宫,自己回转东宫却是一头扎进了方素素的小院之中。
“素素!素素!”
披衣坐起的方素素来不及点灯已被人拦腰抱住,胸口立时有温热传来,
“屻哥?”
方素素伸手抱了他,
“素素,我恨他……到这时我才发觉我是这么恨他……若不是因为他偏信那女人,又何至令得我亲娘早死,让那女人横行宫中……我恨他……”
方素素一言不发任他将自己搂在怀中,轻轻抚着他泪湿的脸,良久才叹道,
“屻哥,你这世上没有爱那来的恨?前头你还是那卧龙镇上无忧无虑的卖饼小哥儿,你怎不恨他?你还是那临州城中饥一顿饱一顿的小乞丐,怎不恨他?又或是一心为宋老爹报仇的宋小哥儿,你怎不恨他?以前偶尔同我谈起抛弃自己的爹娘,你也从未向我吐过一字半句怨恨的话,到今日你为何恨起他来?因为你现下见过了他,在意他,可怜他,心疼他,你才为他过去所做的错事惋惜,悔恨……才气恼若是他早早醒悟,他又何至到如此地步?你想一想……我说的是也不是?”
宋屻波伏在她怀中一言不发,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待到外头天『色』发白,宋屻波才叹了一口气道,
“你说的对,我是可怜他,心疼他,可怜他明明是一代帝王为何要折于『妇』人之手,心疼他老态龙钟还要委屈求生,我恨他当初若是早早发觉宓秋寒的意图,一刀将她杀了,又何至有今日骨肉分离之事!”
方素素翻身伏到他胸前,心疼的拍了拍他紧绷细滑的脸庞,
“你即是可怜他,心疼他,便去帮帮他,便如帮太子一般,让他弥补过失,心愿得偿也不至抱憾终生!”
宋屻波长叹了一口气道,
“做太子实在太累,做皇帝只会更累的!”
方素素笑道,
“我瞧着你这太子爷做得倒是架势十足,游刃有余,前头政事朝上朝下一片赞誉,后头众佳丽也是雨『露』均沾……”
她有心岔开话题,宋屻波闻言却立时大呼冤枉,
“素素,我那后宫是怎么回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那来的雨『露』均沾……”
“是么……”
方素素斜眼嘟嘴,
“前头半夜你都去瞧了许氏,太子妃为此还特意赐了上好的两匹料子过去……”
宋屻波瞪大眼瞧着她,半晌突然哈哈笑起来,
“素素,可是吃味儿了?”
方素素闻言又气又羞红了小脸,坐起身来嗔道,
“胡说什么……”
宋屻波却欢喜的搂了她,素素向来『性』子粗放些,不似一般的女儿家来的细腻,那些女人们入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好些个比她还早入宫,为何前头不问到现在才追问起来,自是因为素素终于开窍,在意起自己的缘故。
你让他如何不欢喜!
双手抱了她细腰笑个不停,见方素素羞恼的举手要打,忙拦道,
“我前头不是以为你还在那院子么,发觉走错了我立时扭头就走,连那院子里是什么人都没瞧见,素素可不许冤枉我!”
方素素咬唇哼了哼,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清晨早起最是少年人情动之时,两人只着薄衫这么紧紧贴合在一处,那有不知晓的,
“你……你做甚?”
方素素咬着唇双眼游离,左瞧右看就是不敢看宋屻波渐渐『逼』近的俊脸,宋屻波压下身子额头抵了她额头,
“素素……”
声音清朗之中却有一丝低沉,胸口微微的震动令得她身子一阵阵发麻,
“嗯……”
“素素,我为你守身如玉这般久,你怎得也不奖赏我?”
“奖……奖赏什么?”
轻轻碰了碰她的小嘴儿,宋屻波伸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赏给我一个嘴儿也成啊……”
低下头缓缓印上去,小小的、软软的,他也不敢太过用力,只敢一点点一点点的用自己的唇印拓着她的唇,每一寸每一寸细细亲呢,两人这才是头一回气息相融,
“素素……”
“嗯……”
两人挨得太近了,长长睫『毛』都能相互扫到眼皮,方素素微微闭了眼不敢看他,宋屻波又伏下头去,这一回舌尖缓缓的扫过微启的唇缝处,两人都是一震,宋屻波又趁着她愣神之际,再次探了进去……
这一回才算是唇齿相依,相濡以沫,这样的亲密无间两人都是初次尝试,一点点小心翼翼轻轻触抵,一点点小心翼翼缓缓勾连……
宋屻波是瞧过做过自然是有样学样,方素素更是见也没有见过,不过这类事儿无师自通,两人试着试着渐入佳境,食骨知髓,越发的默契起来,
待到终是气喘吁吁分开时,对视一眼瞧着对方光泽润滑的唇瓣,想起自己做了什么立时羞涩撇开脸。
“素素……”
有了一回还有二回,宋屻波又低头相就,方素素咬了咬唇便迎了上去……
这一厢耳鬓厮磨直到外面日头高起,实在不能再在床上糜费时光,宋屻波才不情不愿的拉了方素素起身,叫了张顺来道,
“今儿本宫不去学堂,也不问朝事,吩咐下去不许人来烦我!”
将张顺连同那小宫女一块儿赶了出去,只窝在那院子里同素素一起浇花除草,打理宫舍前头虽是叫了人来打理,却只把正屋弄了出来,一旁的屋子添了新瓦只保不漏,里头东西却是没有收捡。
宋屻波索『性』自己挽了袖子来做,指了西屋道,
“这处布置成书房,我往后只怕更要忙碌,过来便在这处办公也免得扰了你休息!”
到了午时宋屻波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两人对坐小酌。
宋屻波瞧了瞧四下笑道,
“这处关了院子便似在卧龙镇一般,只是少了那棵大梧桐树……”
方素素笑道,
“还少了那一院子的鸡,宋老爹最是着紧那些鸡了,每日里必还要仔细点过的,只是你们那家里的鸡实在怪,怎得养着养着那花『色』就变了……”
宋屻波闻言哈哈大笑,
“你这大家的小姐那里事过农桑,什么变花『色』的鸡,那是我与死老鬼嘴馋偷了鸡吃,阿爷年纪大了记不得鸡儿的花『色』,只要数目上不差便成,我们便在外头买了鸡回来糊弄他。有一回死老鬼寻不到母鸡买了公鸡代替,第二日阿爷『摸』不到鸡蛋,还当是隔壁的『毛』孩儿偷了,在那处跳着脚的大骂了一通!”
方素素笑得不成,
“即是外头能买鸡为何不在外头买回来吃,偏偏要偷自家里的鸡吃!”
宋屻波笑道,
“死老鬼说了,我们是偷儿出身,偷东西吃乃是天经地义,只有偷来吃的东西才香甜,偷别人的鸡没得辱没他千妙门掌门的名头,偷自家的鸡便无妨的!”
两人边说边吃说起卧龙镇上的旧事却是笑个不停,宋屻波一整日关在这院子里头闲散度过,自有那有心人报到了太子妃面前,太子妃皱眉道,
“难道说那黄氏女又要复宠了不成?”
旁边夏儿道,
“太子妃可是要奴婢前去打探一番?”
太子妃摇头道,
“不必,按着宫里规矩应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第二日果然赐了东西到方素素的院子里,方素素瞧了淡然一笑令那小宫女把东西收拾好,依旧关了院子谢绝访客,令得这东宫中瞧着风头火势一心攀附的人不得其门而入,后头又见太子爷仍旧是轮流召宠着众人,便歇了那心思把黄氏女又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