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茑驱马离开,后背有些凉。
那头黄鼠精给他造成了很真实的威胁,这就是剑修的直觉,剑胆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傻拼命,其实更大的作用是预知危险!
所谓胆,就应不惧对手强弱,再往深里说一步,当你感觉自己剑胆勃发时,往往也意味着面对的敌人可能很强大。
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只黄鼠精。
兽类成妖,境界和人类完全不同,具体其中的差别候茑了解得还不多,只知道理论上的几个大阶段。
比如,妖物妖丹大成大概就是人类金丹的境界,化横骨就是人类通玄的境界,这是泛泛而言,毕竟人与兽不同,更与魂鬼不同,就根本不应该拿到一起来比较。
相对于人类修行的精雕细琢而言,因为智力开发的原因,妖类显得慢一些,所以在实力上是不足的;但依靠本能修行的它们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寿命上得到了补偿。
智慧和寿命,你选哪个?这还真的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就像问你是想璀璨如流星光华一瞬呢?还是像猪一样的活得无忧无虑?
这头黄鼠精就化了横骨,可能是新化不久,在阴陵已经可以算是一头大妖,却不知怎么还是保持着它惯有的谨慎小心,哪怕境界远高于这个人类,它也没冒然下口,反而是招了一群小妖打手来试探。
所以他对魂鬼下手狠辣,就是一种表态:你可能境界比我高,但真正战斗起来的话,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他也很忌惮这头黄鼠精,同样的,黄鼠精也摸不准他,就感觉这人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不容轻侮。
好在,结果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候茑很清楚,在阴陵的修士力量到底在防备什么,绝不是那些漫山遍野的小妖,而是极少数成了气候的,只有这些大妖才有号召力,才能做下大事,所以一经发现,必要斩草除根!
这头黄鼠狼就是担心会引来人类修士的报复,所以才显得畏手畏脚,当然,也是因为黄鼠狼这个品种一贯的思前想后的原因,换一头狼妖来,才不会考虑这么多,能不能吃,先咬上一口再说。
这里果然很危险,不过才是他来阴陵的头一个夜晚,就遇到了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的存在,对他也是个提醒。
二日后,候茑来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山是土包,水是小溪,但在阴陵也弥足珍贵,这里就是方家坞堡的所在地。
坞堡建在土包上,由数十座碉楼环绕而成,防御力惊人;内里建筑上百,层层叠叠,据说有近万人口,是周边地区最大的一个人类势力。
这里的人大都姓方,是一个大族群,族长宿老也都由方氏族人担当,这样的社会架构就非常的稳定,当然,也就意味着官府的力量相对薄弱,比较排外。
坞堡周围有数千顷良田,粮食牲畜都不成问题,自给自足就是当地人最常见的生活状态,当然,每当有商队来临,对坞堡的村民来说都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候茑看着这样的建筑群,不禁心中感叹人类的伟大,到底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成这样的雄伟?数十座碉楼每一座都高达十数丈,窗户就是射孔,唯一的堡门一关,这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驱马上坡,回头望去,坞堡村民散在田野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田野中还分散有十数个安全屋,那是怕跑不及时暂时避险之用。
不管怎么说,在安全方面都已经做到了极致,无可挑剔。
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说好听点是城堡,说不好听就是监牢。
“站住!姓名,户籍,路引,目的?”
坞堡门前有二十余名堡丁,个个孔武有力,身披扎甲,腰挎弯刀,丈半长的长枪指向了他;其中领头的两个扎着红巾,赫然还是引气的修为,说话的就是其中之一。
大堡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真的是很有底蕴,近万族人培养出来一些低阶修士,好像也不困难。
只这一股气势,一看就是经历过厮杀的汉子,哪怕面对修士,仍然没有半分的客气;候茑能理解,从锦城对这里的描述中就知道,人家这千年来能生存下来,主要靠的还是自己,而不是走马灯一样的全真弟子。
对这些勇敢的人,他不会摆什么修士的架子。
下了马,翻出剑符,“全真候茑,来见衙使大人。”
众人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还是候茑第一次看见凡人嘲笑修行人,虽然他们表现的并不明显,但其中的意味展露无疑。
领头的一个红巾接过剑符,在手上抛了几抛,语带轻浮,
“全真高弟啊,我们方家堡得全真教如此看重,当真是感激不尽;剑符是真的,但我们却不确定大人身上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们要检查一下。”
候茑心中一沉,短短几句话他就知道了全真教在这里的地位,恐怕和其它城镇不同;山高皇帝远,修真势力薄弱,这些他都有所预感,但却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但他不想在这里和这些人纠缠,闹出事来大家没脸,自己在这里最起码还要停留三年,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如此,那就检查吧。”
他不想解释什么,对方知道他是全真弟子,同样也知道他身上不可能带有什么异物,仍然这么做,心胸狭窄的人会认为这就是折辱,但他宁可把这件事当成一种认真负责的表现。
他来这里是对付魂鬼妖的,不是来对付人的。
两个领头的红巾对他的逆来顺受有些诧异,换个修士早就破口大骂了,这可能是有涵养,但也可能是脾气比较怂。
一个人对着堡门上方喊了一嗓子,随着他的喊声,头顶数丈高处的一个窗口推出了一面古镜,对他照了下来……
这是,照妖镜?
古镜在候茑身上来回来去的扫动,当然照不出什么来,其中一名红巾早知如此,微微一笑,
“那么,谁为这位候大人带个路?堡中道路复杂,大人别再走迷了路,闯进某个小媳妇的闺房里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