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然是小梁介绍来的?我之前可没少受小梁的关照,要是她的朋友,那态度不能太坏,忙说了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之类的客气话,接着就问他到底找我干啥。
大肚子一听我问,跟川剧变脸似得,唰一下露出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我撞邪了!”
撞邪?我来了兴趣,就让他细说,唐本初察言观色,也从饮水机用一次性纸杯给他接了一杯水喝。
那大肚子咕嘟咕嘟的把水给喝了,抹抹嘴,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把衣服给脱了。
你娘,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心说有事说事儿,你特么露肉干啥,又不是身材多好。
那一身肥肉抖抖索索的,瞅着特别立体。
但是他一把身子转过来,我就知道他为什么脱衣服了,只见他后背上,居然有个很大的手掌印,泛着青色,一看就不正常,跟武侠剧里中了玄冥神掌的张无忌似得。
按说要是被人来了一掌,应该是淤血成深红色,咋成青色了?
唐本初一瞅也傻了眼,低声问道:“师父,他中了铁砂掌还是如来神掌?”
我说我哪儿知道,我又没练过,触目所及,大肚子一身都是汗水,搞得我都觉得热气蒸腾,好像我这门脸是个桑拿房似得。
“就是这个……”大肚子的手实在够不到后背,勉强指着后背说道:“这是……这是鬼留下的!”
大肚子开始讲述了起来,他叫马长来,是个暴发户,这两天也不知道咋的,老是做恶梦,梦见有人从后面推他,开口口声声的,让他让开。
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像是贴了块冰似得。
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寻思这几天可能精神不好,还整了点安神补脑的玩意儿喝,可全不管用,一到半夜,准有人在后面推他,他有时候也想挣扎,可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天天如此的鬼压床,谁受得了!
可他又不信邪,寻思着据说泡澡助眠,就上澡堂子去了,结果一去澡堂子,就有人开玩笑问他被谁给打了,他才知道,自己身后有了那么个玩意儿!
说到这里,马长来俩手止不住的哆嗦。
我却不由自主的,跟他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简直不能更理解,这他娘的跟我后背上那两只鸟出现的情况是何等相似啊!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马长来接着说,他亲眼在镜子里看见了手掌印,知道自己真是招惹了啥不可说的东西,心里害怕,就跑去找了个会看事儿的先生给瞅瞅,结果那先生一看,脸就绿了,说他是被死人给跟上了,而且瞅着这个死人的意思,恐怕是要命的,但因为他身上带着好些开过光的东西,加上他的流年现在正在行大运,有天魁星相照,那个死人动不了他。
他一口气没松完,那个看事儿的先生就接着说,不过长期这样下去,他的阳气会越来越弱,而这个大运总不可能行一辈子,很快就会行过去,只要三天之后行运过去,铁定是没好果子吃,弄不好还得送了命,因为那个死人,是带着屈的怨鬼,来索命的。
说着就问马长来,有没有得罪人,得罪了什么人。
马长来寻思了半天,自己平时好勇斗狠的,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可真要是跟人命搭上的,那可绝对没有。
那先生犯了难,说看意思这不是什么善茬,来历又看不明白,自己心里没底,就让马长来另寻高人。
话说到了这份上,马长来当然是吓得要尿,立马撒了一大把红票问那个先生有什么办法没有,那个先生本来看意思有点害怕,不敢管,但是见钱眼开,一咬牙,就取了一面镜子给他,还教给他,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嘴里含一粒艾草糯米丸子,就不会被压床,要是再觉出来有人推他,让他让开,就拿着镜子往后面照照,看看身后的人什么模样,认识不认识。
只要找出索命鬼的来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倒是个好法子,如果这事儿一开始是我管,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马长来当时一听这个法子,也觉得挺有道理,俗话说要死得做个明白鬼,不明不白让死人索了命,自己还屁毛都不知道呢,实在也是冤枉的慌。
于是到了晚上,他如法炮制,把糯米丸子含在了嘴里,将那个镜子摆在了一个能反射出身后情景的位置上,才提心吊胆的睡了觉。
果然,到了半夜,又有个人在身后推他,嘴里不断地说着:“让开,让开!”
那个声音,既着急,又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马长来一下就醒过来了,浑身一个激灵,但说也奇怪,因为嘴里含着艾草糯米丸子,他真的没被鬼压床,还可以睁开眼睛!
可是这个时候,对他来说,还特么不如鬼压床呢,他还得睁开眼睛,去看那个死人的样子……
强撑着睁开了眼睛,他真的从眼前的镜子里面,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整个逆着光,看不清楚脸面,但是勉强能分辨出来,他瘦骨嶙峋,岁数应该不小了,因为胳膊的轮廓看上去,皮肉松弛,骨节粗大,而且,是个光头。
当时马长来心里就叫苦不迭,心说我他娘的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人物了?自己平时就算好勇斗狠,也都是和一些年轻的,见到这种岁数大的,他还怕对方碰瓷骗钱呢,再说,欺负岁数大的也没什么成就感,反而丢面子,自己肯定也没干过这种没屁眼的事儿啊!
而正在这个时候,那个镜子里面的老头,好像发现了马长来在看他,猛地就停了手,把脑袋从马长来肩膀的部位伸过来,像是想通过镜子,跟马长来对视!
马长来一下就看清楚了,这个老头儿的一双眼睛,没有瞳孔,是特么白的!但就算这样,他也感觉得出来,那老头在死死的盯着他,并且张嘴发出了那个恐怖的声音:“让开……让开……”
马长来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俩眼往上一反插,当时就给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回忆起自己在镜子里看见的景象,当时屁滚尿流的就跑到了那个看事儿先生那里,把这事儿跟那个看事儿先生讲了一遍。
那个看事儿先生应该是专管抓鬼的武先生,听了他的形容之后,也觉得纳闷,寻思那个死人既然跟马长来素不相识,为啥要一直缠磨他,又为啥让他让开?
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说道。
于是那个武先生就认定了,说不定那个索命的死人跟马长来没有直接的因果,要是这样的话,他管这件事,也只不过是替天行道,不是多管闲事,就决定冒险亲自来会会那个推人的老头。
于是那天晚上,那个武先生就让马长来在他那里睡,他还摆了个啥阵,马长来也不懂,反正就是围了一大圈蜡烛,跟哀悼死人似得,瞅着挺瘆得慌的。
等马长来给睡着了,那个武先生就开始各种操纵,还管自己身上抹了不少泥,也不知干啥。
唐本初插嘴说:“我知道,是封命灯的阴泥。”
我摆摆手让他别掺和,听马长来接着说。
马长来擦了擦脑门上不断往下流淌的汗,就说道:“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一眼瞅见那个先生脸色特别难看,就问他到底咋回事,那个老头到底是谁,结果那个先生就自言自语说,这事儿本来不该管的,我也听不明白是啥意思,他就让我先回家,明天再来找他,要是他还在,就能帮我。”
“他还在是啥意思?”唐本初忍不住又插嘴:“难道他还想跑路啊?”
“我一开始也不懂,”马长来被肥肉压的死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的开了口:“可是我今天懂了,他确实不在了。”
“哦?”唐本初忙问:“他吓跑了?”
马长来摇摇头,一双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