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姆妈望着我,像是揣摩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接着,再仔细的端详了端详我,却忽然像是认出了我来,额头上起了青筋:“难道你就是那个……”
我是哪个?你倒是快说啊!
这大姆妈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面露狰狞之色:“好哇,好哇,老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骗我……”
卧槽,“胆子胆子”是你口头禅吗?这什么没头没尾的:“大姆妈,你冷静一点,济爷骗你什么了?你快告诉我!”
大姆妈忽然冷笑起来:“没关系,既然你自己都送上门来了,那我也就既往不咎了……”
特么什么鬼啊,你能说人话吗?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亮的光跟水一样撒了满地,大姆妈抬头望着月亮,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我听:“月亮上来了。”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泛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可没忘,她打算月亮上来之后,就给我下九层蛊!
“阿绫,阿音,你们过来。”而这个时候,大姆妈一双干枯却有力的手已经死死的钳在了我肩膀上:“准备下蛊。”
“大姆妈,”我赶紧说道:“一言不合就弄死我,要死你也让我当个明白鬼行不行?”
“你死在这里,也不能怪我。”大姆妈身上那种潮湿角落才有的阴暗气息扑在了我脸上:“要怪,你就怪你的济爷,和你那对短命父母吧!”
短命父母?我那没见过面的老爹老娘又跟你有啥关系?
阿绫阿音她们脸色都很惶恐:“可是这要是得罪了蛊神转世,咱们峒子肯定会有灾的!大姆妈,还请你开恩!”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蛊神转世,甚至,他自己也流着咱们峒子里的血。”大姆妈厉声说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你们不知道,我还记得一清二楚,背叛峒子找男人的降洞女是个什么下场?这个野种,一定要斩草除根。”
流着这里的血?我的心猛地像是停了一拍,这话的意思难道说……
“大姆妈,你的意思是……”阿绫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李千树的妈妈,也是降洞女?”
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大姆妈脸色显然是一阵狂怒,看样子是无法接受刚才自己口中那个“被济爷骗了”的事实:“把大家全叫来,我要当大家的面把李千树的九层蛊给下上。”
我心里激灵一下,如果真的要叫全体的降洞女来观摩,那肯定不会师出无名,一定会把为什么弄死我说清楚,好以儆效尤,如果我坚持到她把降洞女们全喊来,等她宣判出我的“罪名”,那当年我老爹老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我兄弟”到底是个什么鬼,一定能知道线索!
藏在树上的陆恒川因为我的缘故,已经没了存在感,我放眼望过去,这小子明哲保身,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又藏到哪里去了。
你特么到底是来辅助我的,还是来躲猫猫的!
算了,我也不管他,为了真相,就赌一把,我后背上的东西硬气,还是九层蛊硬气。
于是我也没挣扎,乖乖的看着大姆妈把我推搡到了牛棚子里,把我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木头架子上,手脚都是打了很特殊的死结。
不长时间,其他的降洞女们就跟涨潮一样上了牛棚子附近,围的密密麻麻的,带着一种敬畏窃窃私语起来:“到底还是被抓回来了。”
“谁也跑不出大姆妈的手心。”
“对了,阿琐呢?”
我一听,心也提起来,对了,打刚才开始,就没见过阿琐。
“不知道,也许大姆妈另有安排。”
没看见她在牛棚子里,但愿阿琐别出事才好。
接着,大姆妈就到了我身边,手上拿了一个碗,看模样跟要敬酒似得,就对所有的降洞女大声说道:“你们都知道规矩,九层蛊也许多年没有下过,今日里为什么给这个汉子下蛊,原因我跟你们说清楚。”
“是。”那些降洞女们都答应了一声,好奇的望着我。
“你们有记得阿敏的吗?”大姆妈先说了这么一句。
“阿敏?”几个年纪大一点的降洞女瞪了眼:“阿敏二十年前,就死了啊!”
“李千树,是阿敏留下的孩子。”大姆妈目光炯炯的望着我:“阿敏犯了忌讳,确实是已经死了,可我当时不知道,她还留下了种。”
一瞬时,我的脑子里面白了一片,我妈真是个降洞女,叫阿敏?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了关于她的事情,之前我只听见传闻,说我老爹老娘全是被我给克死的,就算克死也得有个死法,可这个话题,不论村里哪个大人听了,都会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没人肯提。
“她是怎么死的?”我瞪向了大姆妈:“是你弄死的?”
大姆妈没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去跟当时养着李千树的老济要人,老济给了我一具尸体,说那就是这个孩子,我见野种已经死了,便没有多做纠缠,甚至还……没想到啊没想到,老济竟然骗了我,这个李千树还好端端的活着。”
“可另一个李千树呢?”周围的降洞女都大吃一惊:“大姆妈不是把另一个李千树留在了峒子里吗?”
“另一个李千树的事情,跟这件事情没关系,我说的只是你们眼前这一个。”大姆妈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只问你们,这个李千树,该死不该死?”
降洞女们低着头,没有一个敢回话的。
“你等一会,我想问问你,为什么降洞女就是不能嫁人?”我盯着大姆妈:“你规定的?”
“只要是降洞女,千百年,都是这么规定的!我们把自己献给了蛊神,还怎么能嫁给凡人?”大姆妈一双白内障死死瞪着我:“所以像阿敏那种坏规矩的,就得死!而你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也得死!”
就特么因为这个鸟规矩,害的老子从小没有妈?
说实话,济爷确实把我照顾的很好,从来没让我觉得无父无母的生活跟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可是其他孩子都有的,凭什么不能让我有?
我羡慕其他的孩子回家晚,会被妈揪着耳朵带回去,我羡慕其他孩子睡不着,会被妈搂在怀里,我更羡慕其他孩子生病的时候,会被妈一勺一勺喂药。
妈是多么温暖的存在,我只看到过,却从没感受到过。
因为我妈这个的身份,所以被这个日了狗的规矩,给剥夺了?
“真是日你姥姥了,就为了这个歪理,你特么把我妈给害死了?”我恨不得踹这个大姆妈两脚:“你他妈有人性没有!”
大姆妈的脸色却有点奇怪:“阿敏,不是我害死的。”
“啊?”我一下愣了:“不是你?”
“我没有你手脚快。”大姆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神秘笑容来。
这特么什么意思,难道意思是我妈是被我给害死的?
“事情说清楚了,”大姆妈接着面向了众多的降洞女:“请蛊。”
说着,拿起了那个碗,就要往我裤裆里倒。
卧槽,你他妈的说的再清楚一点,关于“我兄弟”你怎么不提了?
我运气上手就想挣扎开,并且把话给问清楚,但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大姆妈手里的碗忽然偏了,那只碗当啷一下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并没有倒进了我裆里。
咋,大姆妈岁数大了,没拿住?我刚想松一口气,却看到大姆妈身子一软,忽然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