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肤白貌美,跟陆恒川差不多好看,而且带着一种特别干净的书卷气息,这叫,超市小姑娘追星的时候常说的啥少年感?
我要是女的,八成看见这种姿色的少年,也得走不动道。
而那少年的步伐,也沉稳而端正,一步是一步的,有点像古装剧里的贵族少爷。
眼瞅着他消失在了老太太的房门里,我赶紧就跑过去,凝气上耳听了起来。
只听老太太低声说道:“来了客人,你咋还来了?”
说是这么说,声音却带着点恋慕。
那个少年的声音特别清透好听:“我不放心你。”
“我有啥好不放心的,一把岁数了,”老太太很娇羞:“多少年了,也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以后有我。”少年非常认真的说道:“这些年,你也受苦了。”
“没啥。”老太太似乎跟少年依偎在一起了:“也值。”
说着,老太太忙说道:“你看也看了,赶紧走吧,让人发现了就不太好了。”
少年却对老太太恋恋不舍的,可能不肯走。
卧槽,还真是情比金坚啊!
要做法海也就是这个时候了,我回头跟后面的陆恒川挤了挤眼,陆恒川没搭理我,却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给我了。
朱砂。
这个少年不是狐狸,只是一个死人,不过是死了有一段年头的死人,有点小本事,但是对我们来说,弄他跟玩儿似得。
本身死人停留在阳间,那他就缺理,搞个魂飞魄散都不会让我们损功德。
现在我们得把他给扣在这里——最好是先别让老太太看见,不然老太太闹起来就太麻烦了。
我打算把那个东西先给镇住,瞅瞅是个什么来头,然后不让他再上这里骚扰,老太太要是伤心,那就用时间来治疗吧。
其实做“法海”,真的挺烦人的,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嘛,谁愿意啊。
可是这种异常情况,不得不拆。
“我给你在床头放了水,”少年低声说道:“晚上渴了,在床头柜上伸手就是了,硝酸甘油和丹参滴丸,还有速效救心丸在水杯后面,难受一定要立刻吃。”
老太太答应一声:“我能照顾好自己。”
“那行吧,”少年听上去可能亲了老太太额头一下:“做个好梦,他们走了我就回来。”
“嗯。”
老太太的声音,一如初恋。
陆恒川给我让了地方,我听着那个少年磨磨蹭蹭的要往外面走,忽然觉着,如果这个少年对老太太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他未免也特么太会演戏了——连我都能骗得过。
一点逢场作戏的痕迹都没有,特别真挚。
我和陆恒川闪躲在了大门旁边,凝住气息盖了阴泥,等那个少年出了老太太的房门,奔着大门来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朱砂,掼了他一身。
要不说那个少年其实挺弱的,被我们这么一扑,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往后给倒了过去,朱砂对死人来说,就跟硫酸对活人一样。
那个少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瞪大了秋水似得眼睛盯着外面,张嘴想说话,可是喉咙被朱砂给灼伤了,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说出什么来,模样很惊恐。
“不好意思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蹲在了那个少年面前:“死人跟活人,怎么能在一起呢?你这么做,不合规矩。”
这话虽然是我自己说的,却声声入了自己的耳,我特么还说别人,我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那个少年连连摇头,比比划划的像是想表达什么,可惜他并不会手语,我一皱眉头,他是想把内情说出来?
于是我就想找个本子找个纸给他写下来——一般来说,刚死的人行气凝不到一起,就算拿人间的东西,也拿不住,会把东西穿过手落在地上。
而这个死人已经死了不短时间了,已经可以凝气成型,从他上次给邻居老头儿的小孙子拿糖就知道,他应该足够用人间东西了。
而我一翻,不小心把一个笔筒给打下来了,而我还没反应过来,董警官猛地就从屋里给窜了出来——他毕竟是干这一行的,但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警醒起来,开门就撞出来了:“李大师,那东西是不是来了,在哪儿?”
卧槽,我心里一提,立刻说道:“不是说好了不让你管吗?回去!”
而陆恒川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上去就要扑那个死人。
董警官还是满头雾水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个少年一下扑到了董警官的身上!
两个人的身形重叠到了一起,显然那个死人,是跑打了董警官身上去了。
而董警官的表情,也一下就给变了。
变成了那个少年的表情,有点迷茫,又有点凄惶,竟然……还特么有点让人心疼。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可是因为朱砂的伤害,还是说不出来,我手起朱砂落,想把他从董警官身上给赶出去,当着老子的面让人撞邪,这话传出来,这一行的饭我还吃不吃了,我不要面子啊!
被少年附身的董警官眼睛很尖,看出来了我又要撒朱砂,露出了一个很害怕的表情,利用董警官身体反应能力机敏,忽然用胳膊肘顶开了玻璃窗,飞身就给跳下去了。
我的心一下就给提起来了,你娘,这特么的可是六楼,董警官就算比平常人身体素质好,可也不是超人,不能飞!
真要是让董警官因为我管的事儿死了,那我这个罪过可就大了!
我立刻跑到了玻璃窗旁边,这才看见被少年附身的董警官对着个楼的设施那是熟悉的了不得,踩着空调外机和其他人家的阳台,蹦蹦跳跳的就跑了。
这么低级的个死人都能让我给追丢,对入行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我来说,简直是特么个奇耻大辱,我飞身也要跳下去追,衬衫却被人给死死拉住了:“你他妈的是不是傻逼,不会走楼梯?”
“可走楼梯还怎么追?”
“所以我就说你傻逼,我在这里看着,给你指路!”陆恒川一把将我从门口推出去:“野猪一样,横冲直撞,有蹄子没脑子……”
“你个死鱼眼……”
而刚才玻璃碎了的声音把老太太也给惊动起来了,她瞪大眼睛冲出来:“你们这是干啥?谁……谁跳下去了?我大孙子……”
不好意思了您内,您最重要的两个男的都跳下去了。
但这话我哪儿敢说,保不齐就得被老太太给撕了,我赶忙借口说董警官去惩奸除恶了,我得赶去帮忙,就从大门给跳出去了,而陆恒川则拖住了老太太,撒谎撒的比水龙头放水来自然:“有人丢东西,董警官追毛贼去了……”
我则仗着腿长,三步两步的从楼梯上给跳下去了,带起来的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跑到了楼下,瞅着六楼上陆恒川那根胳膊,就冲着那个方向给跑过去了。
这个地方树影幢幢,我也不太认识路,跑急了差点给树根绊了几个跟头,跌跌撞撞的往前冲,越过了几排自行车,就看见了董警官趴在了路边。
还好还好,那个死人没什么本事能在活人身上停留的更长一点时间,已经弃人而去了。
我赶紧跑过去,一摸肋下并没有硬疙瘩,就知道那死人走远了,左右开弓就拍打董警官的脸:“董警官,醒醒醒醒!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
你出了事儿,我那龟壳可咋整!
董警官被我这么一拍,这才悠悠醒转,眨巴了眨巴眼睛:“那个人……我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