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猢狲顾当时为了这个救命之恩,是感激不尽,想酬谢那个先生,那个先生却怎么也不受,说这只不过是个相识的缘分。
从这次以后,猢狲顾跟这个穿太极服的就有了交情,他也知道了,这个先生姓薛,在阴阳门里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好些人管他叫薛大先生。
所以很久之后,薛大先生托人给他送信,请他帮忙设计一个机关,他义不容辞的就去了。
那个机关是要关一个要紧的东西的,猢狲顾很费了一些心思,所幸机关做的顺利,在做机关的时候,也就认识了凤凰会的其他几个人。
宋老太太性格和顺好交往,杜海棠是个冰山美人没法靠近,胖先生除了嘴馋倒是没觉得怎么着,说也奇怪,猢狲顾竟然跟银牙相处的最好——但是当时银牙还没有那个银牙,大家都管他叫老雷。
说到了这里,顾瘸子脸上露出了禁不住的恐惧:“要我们关的那个东西,实在太可怕了,我这辈子,真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我心头一动,我……也可能会变成那种东西。
而很可惜,顾瘸子见它也还是见到了第二次,将那个已经变成了“灾”的魁首关进去了没多长时间,那个被人称为“老济”的黑先生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艺高人大胆,可怕的是脑子还聪明,甚至他对销器也有一定的了解,将李家大宅底下的那个机关给松动开,闯进去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猢狲顾连夜就赶过去了,他当时也闹不明白,那么精密的东西,是出了啥差错,怎么就给让人破开了?
之后的事情就跟姜师傅说的一样,被放出来的魁首把李家大宅闹的天翻地覆,他们费了比第一次更大的力气,顾瘸子也搭上了一条腿,才把魁首给重新关进去,但是我爹妈都死了。
事情平息下来之后,老济被大家给抓住了,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事儿,他却闭口不谈,叫谁都认定是银牙怂恿他来看魁首的,结果老济的嘴很紧,说啥也不认,只说是自己打探出来,自己闯进去的,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凤凰会的事情,要是没有内应,上哪儿打探去?
本来觉得老济这个人为了一己之私,要拿现世安宁做赌注,谁知老济竟然意外的忠义,为了这件事情十分自责,当时就给我爷爷李克生跪下了,说我害的你们家家破人亡,剩下的这个孩子,我来给你们养。
按理说,谁会把孩子交给个仇人?
可我爷爷当时说,我们李家蝼蚁窥天,泄露天机,也确实是该有报应,二话没说,还真把我交给了济爷,而济爷也就在我们村子里扎了根,一直把我给养大了。
当时已经变成了顾瘸子的猢狲顾心里一直还是疑惑,老济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当时去看魁首又有什么目的?难道说老济是想着挖出魁首身上的三脚鸟,自己当魁首?
可老济闭口不谈。
顾瘸子鬼门关上走一圈,也跟大彻大悟了一样,正好当时在时代洪流下,手艺人在飞快的消散,他顺着这个势头,也隐居了起来,不再做东西,只“修”东西,其他的事情,也一概没有多问过。
本来他觉得这件事情随着凤凰会的解散,会烂在肚子里,当时离着二十年还远,他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二十年,而他终于也活到了这个时候了。
结果杜海棠的占星术从来不会出现纰漏,三脚鸟还是重新现世了,那笔老账,又要被重新清算,从银牙找到他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了。
顾瘸子讲到了这里,盯着还兀自冒着热气的空碗,忽然说道:“我这条命,是大先生给的,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
“所以,”我也把碗一推:“给大先生报恩的时候到了,你觉得,这个元凶到底是谁?”
能操控“我兄弟”那种野马,能封住银牙的嘴,能让我们行当之中原有的格局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的,到底是谁。
顾瘸子张了张嘴,才说道:“我也确实想知道对方是谁,伤了我的女人,你觉得我会甘心?所以这个元凶是谁,我跟你一起找。剩下的旧事情,我想的起来的话,就全告诉你。”
我来了精神,就说道:“现在凤凰会除了你,只剩下了胖先生,杜海棠还有宋老太太,他们三个,当时谁跟济爷的交情最好?”
顾瘸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觉不出来……就算他们有什么交情,也不会让我一个外人知道。”
也是,除了顾瘸子是销器门的,剩下都是阴阳门的。
“那你想想,当时济爷探魁首的时候,有没有特别奇怪的事情?”我继续追问道:“一丁点可疑之处也行。”
顾瘸子想了半天,忽然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对了,有件事情是有点奇怪——我到了李家大宅的时候,里面摆着花圈和纸人纸马烧纸盆,点了长寿蜡,应该是在办丧事。”
二十年前那个时候李家大宅死了人?我忙问是谁的丧事?
我爹娘死在那个时候,是我爹娘?
“不,”顾瘸子摆了摆手,说他赶到的时候,我爹娘还是好好的,而那个丧事,像是给一个孩子办的,他看到了一个小棺材,只有一米长。
我跟济爷做过丧葬行业,当然知道那种小棺材,是专门给夭折的孩子打造的,那个大小,装的应该是个婴儿。
那个时候,我们李家夭折过孩子?我怎么不知道?除了我和李国庆,我们家这一辈好像没别人了。
还是说……我的心当时就给沉了下来,我自己当时,正是个婴儿。
存思之中看到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在了脑海里,我爹想把我抱走,说我是个祸害,可我娘死活不松手……
陆恒川像是听出来了什么,一双死鱼眼也看向了我。
婴儿的丧事……
“飒……”忽然这个时候,窗户外面响起来了一阵低低的声音,非常细微,要不是我的耳朵灵敏,根本就听不到。
这会儿寡妇进来了,有点不高兴的说道:“你们说了这么长时间了,天都快亮了,屁股怎么这么沉呐!”
看意思要赶我们。
可我们还不能走,因为我们等的人才刚到。
那些献图门的,不达目的不罢休,自己接下来的买卖,按规矩除非自己死,不然是一定要让对方死的。
他们回来了。
我跟陆恒川使了个眼色,陆恒川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不动声色的就护住了顾瘸子:“您这边的柜子我感兴趣,能不能让我再看看?”
顾瘸子一听话题转换的这么突然,还有点纳闷,但马上反应过来了,一把就将寡妇给拉到了身边:“行,我打开给你看看。”
我则不动声色的坐在原地,已经把鲁班尺给拿稳当了,一只手也提前按在了地面上——上次没来得及用万鬼祝寿,这次我让你们连咬后槽牙的机会都没有。
“扑!”正在这个时候,他们故技重施,第一步就是先把灯泡给打碎了,我听到了木头门关上的声音,显然顾瘸子已经带着陆恒川和寡妇给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