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我问出这句话来,手就被提了起来,而坠在我身下的大先生似乎也有点意外:“现在,是来了不速之客?”
芜菁没有回话,一只手,下足了力气要把我给拉上来。
“我兄弟”的声音意外的响了起来:“芜菁,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咱们不是说好了,等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就带你走吗?”
“走”?
这个字,真他娘的刺耳朵。
“抱歉。”芜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骗你了。”
“你……”我听得出来,“我兄弟”简直恨不得现在自己是在做梦,他应该是震惊,疑惑,畏惧都交织在了一起,他是想问,可问题的答案,他未必敢知道。
身体被重新拉回来,我死命的要睁开大先生的手,可他的手跟铁钳一样,卡死了就不松开,因为我被芜菁拉了上来,他也轻而易举的翻上了地面。
脚上因为“我兄弟”受的伤疼的我汗流浃背,外带后脑上的伤让我看东西都带着三重雾影,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就算这样,我也看得清,芜菁盯着我的伤,一脸心疼。
如果不是她那天救走了“我兄弟”,今天的事情,我早就了结了,她算是个罪魁祸首。
我一直以为自己特别恨她,但我脑子一定是被打坏了,看见她,我竟然特别开心。
“千树,千树!”她一只手撑住了我:“你快走,他坚持不住多长时间了,只要他的身体坏掉,就没办法……”
“你知道?”我盯着她:“关于这个大先生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这不重要……”她避重就轻:“你现在就得走……”
“这当然重要!”我在脚伤的剧痛下,强撑着站起来,可话还没说出来,一股子破风声对着我就冲过来了。
是大先生要过来抓我。
可芜菁硬生生的挡在了我面前,把大先生那一下子顶住了。
“芜菁……”“我兄弟”盯着她,忽然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你为什么要来?你知道你自己……”
“我要他活着。”芜菁只淡淡的说了五个字。
跟在郭屁股家时说的一样——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已经不认识我,成了郭屁股的行尸,可她还是说道:“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我就是想让他活着。”
我的心猛然一动。
“原来是这样……”“我兄弟”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原来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影子,我只能是个影子……”
去你妈逼的,谁稀罕听你抒情?我拉住芜菁:“这里危险……给我退开!”
“那不行。”芜菁厉声说道:“你快走。”
“她说得对,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大先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我也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好哇,速战速决,也正是老子的诉求。
我按了按自己的肋骨——之前摔断了几根,现在勉强应该还撑得住——只要“我兄弟”不再给我闹幺蛾子。
而大先生一皱眉头,看向了“我兄弟”。
“我兄弟”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咬牙,又想着自残,可他的手被芜菁给抓住了。
“我兄弟”盯着芜菁,表情很陌生。
“这种女人,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大先生眯起了眼睛来:“她背叛了你,不,或者说,一开始,她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李千树吧?”
“你不能再跟千树互相残杀了!”芜菁厉声对“我兄弟”说道:“你以为,他换了灵魂,对你就有好处了?你这是……”
“我不为什么别的好处,”他面无表情的答道:“我要为了我自己活。”
说着,他像是铁了心,拿起了鲁班尺,奔着自己另一只完好的脚就挥了下去。
我心头一提,本来对我就恨,眼看着芜菁过来救我,又让他有了刻骨钻心的嫉妒——他有了杀气。
心很疼……我也觉得出来,心特别特别疼,像是被最亲近的人给剜了一刀,喘不过气来。
我对这个感觉很熟悉,芜菁当初为了救他,喂给我丧芝散的时候,我也这么疼过。
芜菁立刻拉住了他,厉声说道:“我不许你伤害他!”
“我兄弟”跟我一模一样的眼睛像是对一切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忍住,还是露出了一丝难过:“我受伤的话,你在乎的,只是他疼不疼?”
芜菁没说出话来。
这会儿大先生的手一扬,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
你今天不跟我没完,我他妈的,也要跟你没完!
而我背上的三脚鸟似乎也对他积存了很多的不满,杀气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行气充盈起来,就是最好的止痛药,头上的,脚上的,肋骨上的伤全都还在,可出人意料,我觉不出疼来了。
我只想杀……
这可能,是我要变成一个“灾”的前兆,可我顾不上了。
我要是成了“灾”,先特么的杀你!
鲁班尺“嗤”的破开风,对着大先生就砍了过去,大先生还想躲避,可跟他缠斗了这么长时间,我脑子好使,早就摸清楚了他闪避的套路。
先左,后踩艮位,虚晃一招引着我过去,其实却躲到了相反的方向。
我他妈的,看出来了。
提前一步,我先到了他预备转身的地方,鲁班尺泛着寒光,就砍下去了。
“咔”。
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身上,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在说不可能。
死老头子,虽然你活的久,可你没见过的东西,还有很多。
而他反应的也很快,趁着鲁班尺卡在了他骨头里,他竟然硬生生的往上一抬,逼着鲁班尺下陷的更深了几分,自杀式的往上一顶,那个力道来的我没想到,硬生生的把鲁班尺从我手里顶的滑出去了几分。
“我一直很讨厌这个东西,”他盯着鲁班尺,忽然说道:“以前在双塔寺底下的时候,整天被这个东西压着,很沉——很沉你懂吗?”
“老子不懂。”我明白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把鲁班尺从我手里给别出去,手上的劲头更重了几分:“沉不沉,也不会压在老子身上。”
话音未落,我把鲁班尺横着就扫了过去。
大先生知道这个势头,很可能就会被鲁班尺穿透后背,身子一折给避开了,厉声说道:“李千树,我劝你快点乖乖让出身体来,不然你失去的,一定更多。”
“去你妈的,”我紧追不舍,步步紧逼,一下就把鲁班尺扫过去了:“那你让老子看看,老子都到了这个田地,还特么的能失去什么?”
大先生现在已经被我逼的到了墙面上,退无可退,一咬牙,以常人看都看不清楚的速度,一脚踢在了我手上,我吃痛,虎口顿时一松,但马上强忍着痛继续往前扫。
而大先生嘴角一勾,忽然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来:“好,给你见识见识,也没关系。”
说着,一只手,忽然打在了墙面上。
墙面能被你给打出什么花来?
可轰然一声响,墙面应声而塌,猛地露出了一个很大的墙洞。
墙洞后面,出现了很多的人。
而这些人,我也都是认识的。
那都是三鬼门里的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