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实的死人还是有点怂,我脾气上来,就把刚才那两个踹它的死人给提溜过来了,怼在了地上,一手就把“印”给扬起来了:“在本城隍的地界上捣乱,还对本城隍出言不逊,文书,怎么罚?”
王德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文书是自己,赶紧说道:“按着咱们十里铺子的规矩,魂飞魄散!”
那俩死人一听,吓得浑身筛糠似得:“别别别,城隍爷饶了我们吧,我们,我们忠心护主……”
“放屁,”我骂道:“现在谁是城隍爷?谁是你们的主?”
“您您您……”
不过,能让死人这么给她卖命,她这人缘还真不错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我的心情变得特别好。
“猴儿们,要不要看杀鸡?”我扬起声音。
“不要不要!”老实的死人还是胆子小:“我说,我说,娘娘时不时,会上大白石头狮子那里去!月亮圆的时候,准去!”
大白石头狮子,不就是汪逢春他们家那个吗?
“你们要是敢骗本城隍……”
“不敢不敢!”他们连声说道:“借给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
我跟陆恒川对了对眼,陆恒川也看出来他们不像是骗人,就请示道:“城隍爷,这些个野鬼怎么办?”
我一寻思,抓也抓住了,逼他们投胎?他们有一部分就是不想投胎才藏起来的,要是不投胎,我一个人也顾不上这么多死人,闹腾起来,总是麻烦。
于是我问他们:“你们有愿意投胎的,站一列,不愿意投胎的,站在另一列。”
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互相对了对眼,还真分成了两列。
我转头就要找黑痣皂隶,领着这些个想投胎的下地,可一转头,黑痣皂隶竟然不见了。
奇怪了,死哪儿去了?
王德光不愧跟我这么久,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城隍爷,您是找那个黑痣皂隶是吧?他说是出去巡逻了,一直也没看见。”
巡逻?你娘,该不会又是跟那个黄翠芬搞对象去了吧?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黑痣皂隶正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看见了我,和满屋子的死人,也给愣住了:“城隍爷,这是……”
“你上哪儿了?”
黑痣皂隶挺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的,小的就是四处走走看看……”
老子也特么知道你说不出来什么实话,就跟他使了个眼色:“走一趟,把这几个死人给带到了底下,看底下人怎么安排。”
黑痣皂隶赶忙答应了下来,跟串蚂蚱一样,把那些个想投胎的给带着走了。
而剩下的那一列,一个个都挺紧张的,似乎猜不透我要拿着他们怎么样了,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几个还张开嘴嗷嗷的干哭——死人没有眼泪嘛。
我重新坐在了塑料板凳上,说道:“你们运气好,本城隍爷的庙里,正需要人手,你们要是勤恳踏实,能给本城隍爷当差,也就是,另投明主,那你们也看见了,我十里铺子不缺香火,你们干活,就保准饿不着。”
那几个不想投胎的一听,顿时就给愣了:“啥?城隍爷,您说真的?”
“您就这么信得过我们?我们毕竟……”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敢投奔,我就敢收。”我把红薯吃进去:“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不考虑不考虑!”那些个死人一起摇头如舞龙舞狮。
“你们就是癞蛤蟆上轿——不识抬举!”王德光不高兴了:“除了这里,你们还上哪儿找容身之处去?找不着,饿死你们活该!”
“不是不是!”那些个死人连连摇头:“我们不用考虑,我们现在就答应!”
这是由落草为寇,摇身一变成了吃皇粮的,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在我这里挂名了,吃得饱不说,遇见其他的死人,那都是嗷嗷威风,就跟我当初第一个招募的烧死鬼一样。
“我说呢。”王德光这才重新坐下:“想你们也没蠢到这个地步。”
想到了烧死鬼,我打眼一看,也没见到她,就接着问道:“你们认识一个浑身糊雀似得烧死鬼吗?活着的时候,是个贼的。”
“贼?”那几个死人互相看了看,都摇头:“没见过!”
“一次也没见过?”按理说烧死鬼那个造型比较酷炫,一般人应该是过目难忘才对,怎么就至于没见过了?
“真的没见过,我们现在给您当差,那肯定听您的话!”那几个死人说道。
算你们识相,回脖回的倒是挺快的。
可烧死鬼明明被她带走了,怎么不在其中,难道她还有派给了烧死鬼什么特殊的任务不成?
可那个烧死鬼又贪又怂,能干什么特别的?
“老板,那您看这几个……”王德光早看那些拴的到处都是的狗血线不顺眼了,指着就请示我。
“松开。”我摆了摆手:“把这几个死人的姓名籍贯给录上。”
那几个死人一听真的要给“入籍”,也就是给正式的差役身份,一个个都跟踩上了狗屎运似得,忙不叠的给我磕头。
所谓“入籍”,也跟投名状一样,名字籍贯写在了纸上,烧在了我城隍庙的火盆里,算他们求职成功,接下来,他们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了我城隍庙的册簿上,随时能调遣,是公家版的“五鬼运财”。
王德光答应了一声,领着那些个死人就走了,好像奴隶市场的人口贩子。
“离着月圆还早。”陆恒川的一双死鱼眼去看夜空之中,二十八晚上的细月亮。
是啊,晒月光……她为什么要晒月光?
行尸要月光,精怪修仙,也需要月光。
硬猜肯定是猜不出来的,那就等到月圆的时候再去看吧,反正没几天了。
“还有跟九里坡城隍的条约。”陆恒川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照着老子的这个性格,平时肯定是愿赌服输的,可九里坡城隍摆明是跟老子耍赖,要是在他耍赖的情况下,老子还乖乖的给他割地赔款,那才是老子真傻逼。
“他能耍花招,老子也能。”我冲着陆恒川就笑了:“而且,他耍不过老子。”
“哦?”陆恒川也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玩儿?”
“给他点瘪吃吃,还让他说不出什么来。”我索性也卖了个关子:“你就等着瞧好吧。”
跟九里坡城隍的赌约,是老子要给他在赛神会上,当着所有的城隍爷,赔礼道歉,并且在十里铺子城隍庙,悬挂跟九里坡的道歉信,还有,要跟这一带的解释清楚了瘟鬼方子的事情,还他清白。
赛神会的事情还早,可以先不用管,在我这里悬挂跟九里坡的道歉信,和解释瘟鬼方子,就从这里下手吧。
我回头就把笔墨给找了出来,忙活了半宿。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就听见外头的香客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你说这是啥呢?”
“不知道啊,搞不好,是什么新型符咒。”
“对对对,上次瘟鬼的方子就是这么传出来的,这个保不齐也是来保佑咱们的。”
“反正有城隍爷在,咱们是什么都不怕。”
“师父,你醒啦?”这会儿唐本初也冲着我卧室探了头,一脸迷茫:“咱们庙门口挂着的那个……那个玩意儿,是啥啊?”
“你不识字?那是道歉信。”我翻身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望着唐本初:“没看明白?”
唐本初一听我这么说,更茫然了:“我还真没见过这种道歉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