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眼……”我盯着她:“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你看我那么不顺眼,为什么还要上金矿去救我?”
她微微一愣,随即倔强的挑起眉头:“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死了,就不好玩儿了。”
“我看你是口是心非。”我道:“你肯定是舍不得我死。”
她嘴角一扯:“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现如今,十里铺子的那些死人,都被你管的服服帖帖的,我怕你死了,对他们有影响罢了。”
她这话的时候,眼神没有看我。
“我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影响?”我接着道:“只要我死了,这里一时半会儿,新城隍上不了任,不是正好跟你上这里来的时候一样,无拘无束了吗?你倒是正好重新把他们从城隍庙里救出来,继续称王称霸,对你来是好事儿,应该高兴才对,拦什么?”
“他们不会跟我出来的。”她忽然了这么一句。
“嗯?”我挑起眉头:“为什么?”
“他们跟你在城隍庙里面吃香火,跑腿干杂活,一个个都高兴的很,竟然觉得比以前自由自在的时候还要快活,当然不会跟我回去了。”她盯着我,道:“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那些死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到了你这里,倒是都给温顺下来了。”
“那是自然了。”我不禁也有点得意:“在外面跟你担惊受怕的挨饿,哪儿有上庙堂里堂堂正正吃香火舒服,他们倒是不傻!不过这么看来……”
我盯着她:“我上西川的时候,你又上我庙里来喊他们了,本来是想把他们给’救’出来,可惜,他们已经翻脸不认人,投靠新主了吧?”
“是又怎么样,你倒是全知道?”她一见什么都瞒不住我,索性梗着脖子道:“所以我看你去金矿里作死,才跟着去看热闹的,谁知道……”
到了这里,她皱着眉头,大眼睛狐疑的盯着我:“你为什么能为了别人,宁愿为难自己?”
“这要怎么解释呢?”我寻思了一下,道:“我有能力,就要对得住这个能力。我就算救了他们,也因为命大,不至于死,而我要是不管他们,他们就一定会死,只赚不赔的概率,不是很简单吗?”
“你就知道你命大到不至于死?”她嗤之以鼻:“要不是我,你还能站在这里?”
“所以我当然要谢谢你!”我立刻来了个打蛇随棍上:“你想要什么谢礼都行!”
她微微一笑——卧槽,太特么好看了,好像世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剩下了她那个明亮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微微侧头,像是想了想,才道:“我想要的谢礼,你恐怕给不起。”
“这话怎么的,只要你得出来,我一定置办的到。”我接着道:“别看我这个样子,我有……”
她没话,视线却落在了我手腕上的死人记上。
我来了几分希望:“对了,你为什么给我留下这个?是为了好找到我?”
她的大眼睛一眨,竟然露出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狡黠:“你猜。”
以前看电视剧,女主角一“你猜”,我都觉得作的不得了,恨不得个“猜你麻痹”。
可是同样的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却让人有一种就算飞蛾扑火也要全力前行的坚决——只要她要,只要我有,我什么都愿意给她。
“行,”我不自觉看着她就笑:“你给我个线索。”
“给什么线索?自己猜,”她挑起眉头:“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对别人,我确实能聪明,可是在她面前,我觉得,傻点也好。
“你慢慢猜,等真的猜出来了,话算数,不要后悔。”她接着道:“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谢礼要什么不也行,那你告诉我,”我想起了她的来历,就觉得跟冷水浇脖子一样,立马又清醒了几分:“对于你的以前,你还记得什么?”
“城隍爷,”她挑起了好看的眉头:“抓我是你的职责,对我闯的祸,你应该直接治罪,有必要刨根问底?”
我忽然觉得,她这个神情虽然很少见,但我确实见过。
娇俏而心无城府,像是当年那个跟我:“千树,跟我走吧”的芜菁。
当时,她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就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神情。
我特别想抱抱她。
可正在这个时候,底下的野猫野狗也不知道被什么导火索给点了,爆发出了一场剧烈的猫狗大战,又是“汪汪”又是“喵”,吵得振聋发聩。
我扭过脸就要让那些猫狗消停下来,可这个时候,汪逢春家也被这些猫狗给惊动了,冬屋子里面的暖气充足,汪逢春下身穿着一个大裤衩子,上半身套着个羊毛大衣就从屋里给出来了:“就是那,让那些猫狗别叫唤了!”
随着汪逢春一声令下,好几个保镖从屋里给窜了出来,奔着这里就过来了,而他们一抬头,就看见了房顶上我的。
“不好了,房上有贼!”
他们大呼叫:“找梯子去!”
你娘,你们特么比那些猫狗还会挑时候!
我转脸看着她:“这里不消停,我带你上个安静点的地方话……”
可我话还没完,她忽然一把拉住了我,飞快的凑过来,在我耳边低低道:“你带着我的死人记,我还是会来找你的。”
我的耳朵瞬间跟掉渣饼一样,一路从耳道酥到了心里——她靠着我那么近,嘴唇要碰到了我耳朵上,气息虽然冰冷,却也异常撩人。
我几乎要有了反应。
可就趁着我这么一心猿意马,她一手就从我手心里挣脱了出去,飘然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你要是不介意,”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声道:“重新跟我认识一场行不行?你记着,我是李千树!”
她的身影微微一顿,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隐入夜色之中不见了。
“哪儿来的贼这么大的胆子,还敢自报家门,快来啊,让他皮!”那些个保镖还以为我是在故意挑衅,气的哇哇直叫:“梯子怎么还不来!”
“李千树?”这话倒是被汪逢春给听见了,立马踢踢踏踏的跑到了院子中间,借着月光,看清了我的脸,就给愣了:“还真是庙祝哥啊?哎庙祝哥,你这是干啥哩?”
我这才回过神来,随口道:“今月亮好,我出来晒晒月亮。”
“晒月亮?”汪逢春一拍大腿:“你看你来也来了,不跟我打个招呼,可太外道了,你想晒,那就随便晒,来人啊,给庙祝哥准备点好茶好点心,送上去,哎这不是梯子来了吗?快点,庙祝哥看的起咱们家房顶子,可是咱们家的荣幸,这才是真正的蓬荜生辉!”
生辉的,不是我,另有其人。
“哎,老板,您认识这个贼……”一边的保镖十分莫名其妙。
“放屁,什么贼?”汪逢春骂道:“这是十里铺子城隍庙的庙祝哥,是活神仙!”
“不打扰了,”我摆了摆手,道:“今来的唐突,我下次……要是有下次的话,一定注意。”
汪逢春一愣,忙道:“只要您愿意,我们随时欢迎,不管是晒太阳,还是晒月亮……”
没等他完,我跟他告了别,也就从房顶上施施然的下去了。
月亮挂在了树枝上,眼瞅着,午夜要过去了。
她下次来找我,到底会是什么时候?我特别期待。
等出了汪逢春的家宅,我一瞅路灯底下,就给愣了:“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