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活无常,其实也没什么编制,要他们的等级,其实跟我身边的黑痣皂隶差不多,是阴间当差的不够用,跟阳间抽调来的临时工。
当然了,你抽调,也是要对方自愿的。
村里常有一些走阴的,时不时两眼一插晕过去,那就是底下有任务,让你过去,你就得赶紧过去。
这种工作,农村老太太很多,也不排除有一部分是装的,但其中肯定也有真的,要茂,咋也不像能去走活无常的人啊?
起来,他跟我还真特么的有缘分,你我封了三脚鸟之后,就被阴间主人任命当了活城隍,他怎么也往这方面靠拢,当上了活无常了?
“别提了,”干儿子一摆手,道:“还不是他学艺不精,把事情给办砸了,这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他爷爷老茂的一些老朋友,才勉强谋上的吗?”
原来茂这一阵子没了爷爷的荫蔽,银庄现如今也没有功德出卖了,只能老实巴交的好好做买卖——可是他好日子过惯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儿习惯过这种一个买卖一份工钱的日子,平时颐指气使的多爽!
于是大买卖轮不上,买卖看不上,日子过得越来越捉急。
可有一阵子,出现了一个比较棘手的买卖——是个有钱人身上的事儿,他以前是做见不得光的买卖的——逼良为娼,贩卖妇女儿童,罪过挺大,之前被他害死的女人找他报应,他知道了之后吓的了不得,东撞西撞找人给他帮忙看事儿。
俗话相由心生,不少先生一瞅他那个模样,就知道是他活该,摆手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管不了。
那个人有钱有势,哪儿甘心就这么被缠磨死,也是机缘巧合,正好遇上了走投无路的茂。
那个人把事情跟茂这么一,同时表示,只要茂愿意帮他活命,这家大业大,全愿意转给茂。
茂期待的就是这个,虽然也看出来这事儿来者不善,但是为了钱,和重回以前的好日子,咬着牙就答应了——他非得东山再起不可。
从上头掉到了下头,看到的白眼冷脸,谁都受不了。
而他用了什么法子来解决这个恩怨呢?也是他傻逼,不是想法子调解化解,反倒是给这个有钱人换了命——上哪儿找乐意换命的呢?他跟那个有钱人换了血水符,自己把自己的命换给那个有钱人了。
这命一换可倒好,那些缠磨有钱人的,就改来缠磨他了,他一开始打算的不错,等那些东西来缠磨他,他就全给消灭了,换有钱人个平安。
可实际上呢,那些女人都是屈死的,可有钱人没,茂根本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是前世孽债,就拿前世孽债的法子来做,结果倒了霉——自己的命差点没给搭进去。
这下他吓的麻了爪,赶紧就找老茂那些旧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他们帮忙。
可你这命已经换了,等于那个有钱人欠下的债,都得你还,你不搭进去命都不行。
可这茂偏巧也是赶寸了,大城隍庙这一阵子正好缺当差的,那些老前辈们一咬牙,这样吧,把茂这后半辈子,就捐给大城隍庙了,这样茂成了城隍庙里的公差,那就是正经的底下人,哪个孤魂野鬼还敢来缠?
果然,把命牒烧给了打城隍庙,茂正式就职,成了一个活无常,那些找事儿的死人算是碰上铁板,没有再敢来找事儿的了。
可你当上了活无常,这阳间的工作可就没那么好干了,因为你就跟间歇性晕厥症似得,一会儿晕了,不知道啥时候才醒,哪个用人单位敢要你?
就算你做先生这种自由职业,那也没那么简单,你这给人看着事儿了,好么,挺过去了,那死人来闹,主家是管你还是管死人啊?
所以自古以来,活无常在好些人眼里,就是精神分裂什么的,底下的任务轻还好,你勾个魂,三五个时回来了,可要是麻烦事儿,时不时一睡三五,啥事儿也干不成。
茂可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想东山再起,自己那点前途都给搭进去了——而那个有钱人干过杀人越货的买卖,你想能是什么善男信女吗?眼看着自己现如今已经好了,当然兔死狗烹,茂跟他要报酬,他今拖明,明拖后,最后索性电话拉黑,闭门不见,茂这才后悔。
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他这个身份,可以典当给了大城隍庙,你自杀都死不了,只能继续做活无常,还是跟大城隍庙的城隍爷反应了一下,才让他谋得了这样一个饿不死冻不着的事儿干。
我听得一阵唏嘘,茂确实跟我一直很不对付,他是想着跟大先生当接班人,可大先生偏偏看上了我,他是喜欢雷婷婷,可雷婷婷偏偏又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简直成了他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恨我可想而知——而他恨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越跟我对着干越倒霉,现如今,竟然给混成了这样了。
也别,他好事儿没干几件,掉底子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茂森的也对,他确实是报应。
不过话回来,他来当活无常的话,底下的事情肯定知道的不少,芜菁的事情,他能知道吗?
算了,我也问不着他,黑痣皂隶估计也快回来了,还是问黑痣皂隶靠谱,既然他跟我八字相克,以后还是少见面,两得利。
正想到了这里,黑痣皂隶还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我忙就问他查出来了没有?
黑痣皂隶连连摇头,哭丧着脸四下里都查了,那个陆芜菁肯定是魂飞魄散了,没有生死文书上,有跟她有关的记载。
这可就奇怪了,我越想越觉得心里放不下,倒是想起了狐狸眼来。
起来,自打我当上了城隍,还没见过我爹和狐狸眼,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而我现在的身份在他们上一层,见一面也不容易——因为我要是再上大城隍庙,不能师出无名,肯定要跟大城隍爷拜见来由什么的,私下见面不跟以前似得烧个一黑叠一黄了,也是贼麻烦。
茂既然是在芜菁的户籍所在地当差,要是把茂给叫来问问,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茂跟我是有恩怨,可大家现在都是活人给底下当差的,勉强也能算是自己人了,再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未必真敢再跟我对着干。
我寻思了一下,这茂怎么也斗不过我,怕他什么,于是我就跟茂森:“你有没有法子,把茂给叫过来一趟?”
“怎么?”干儿子很兴奋:“爸爸是想着落井下石,再给他来一记重锤火花?还是爸爸狠,我喜欢。”
干儿子还以为我是要以现在的身份给茂耀武扬威呢,我摆了摆手:“我没那么狠,找他过来,是真有事儿,你叫他的时候,话客气点,以前的事情过去就算是过去了,他现在日子过成这样,咱们也不用跟他计较什么陈年旧事了,不论如何,一定得给他请来。”
茂就算看我不顺眼,孜孜不倦的坑我,也一直没翻起来什么大波浪。
干儿子看出来我像是真有什么正事儿,脸色就也给正下来了,连忙就答应了下来:“爸爸您等着,我这就去喊他。”
我点了点头送走了干儿子,这次就看茂,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