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茶案边儿上的茶杯,摇头一笑间我端起茶杯仰头一口就将杯里的茶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叶凝见我喝了她也是微微一笑,端了茶杯,轻轻一抿也将整杯茶喝干了。
“好茶!”叶凝放下杯子打量苏道长如是说.
苏道长看着我俩,她笑了,我望着她也是笑了。
笑的原因很简单,这茶不是野茶。这是苏道长在云南收到的上好的普洱茶。
其实大家把一身功夫修到这份儿彼此几斤几两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苏道长选择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两个字考验。
这是直指人心的考验,首先她做为霸王正道的一个内门师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呢,她能主动示好,并请我和叶凝坐到了茶案前,她已经显示了足够的诚意。
她的诚意拿出来,跟着就要看我们的诚意了。
所以,她弄了野茶这么一个说法。可那茶碗里真的就是野茶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那只是普通茶而已。因为若换了一个性情没有什么修养的人,对方肯定会说,好你个老太婆,你肯定是不想活了吧,怎么给我们喝这种毒茶。接下来一场争斗肯定是免不了的。
事实上这一切都只是在试探,苏道长通过喝茶的方式。在一步步试探我们的秉性。是以,当我们三人对视着笑过后,苏道长遥遥朝着聂大娘笑了一下,而聂大娘也一脸开心地朝她的师父笑了笑。
师徒两人的这个动作,也说明了聂大娘肯定在她师父面前说我的好话来着。
当然这种好不是凭白无故来的,因为毕竟大家一起在长白山经历了那么多。
苏道长这时又笑了一下然后给我和叶凝续了两杯茶说:“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二位了,尤其关小道友的大名。在北美华人高术圈子里可谓是如雷贯耳啊。”
我一抱拳:“苏道长夸奖了,不敢当,只是尽一点薄力,给武道上的朋友,拓出一条活路。”
话一出口。苏道长突然拧了下眉。
恰这个时候我听到秦冷岩说话了。
“大胆的东西,今天见你是给足你面子了,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敢在这儿,这么说话?”
一句话结束。
叶凝没动,我也没动。
按以前路子,这个时候秦冷岩不是躺在地上,他脸上至少也得挨上一个大嘴巴子了。但现在我和叶凝的性情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冲动。
叶凝只淡淡瞥了眼对方,便一字一句地说:“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咱们这个江湖,鱼龙混杂。既有大德高人,又有新入江湖的小辈。同样,也有那些妖邪恶人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我姓叶的,还有这位关仁。关先生。我们两人不是什么高人,但我们杀过敌,斩过恶人。为正道这两个字,我们血流过,命出过,死了不知多少次!”
“你呢?你又算是什么人呐?”
叶凝冷冷盯着对方问。
秦冷岩突然就不说话了,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确实,叶凝这话扔的够份量。
江湖中,拿什么论资排辈?不是说这人岁数大,学的早,他就一定非得当那个前辈。
他得真正为这个江湖,为正道,守着一个正字,一言一行的做了,他才称得是前辈,才是有资格站着说话的人。
苏道长听过叶凝这一番言词,她没说话表态,只是亲自给叶凝倒上了一杯茶。
这杯茶,就是一个态度了。
抛开彼此成见不谈,单就对付江湖邪道这件事上,他霸王正道,得胸脯说一个服字才行。
叶凝接过茶,说了一声谢谢。
秦冷岩这时好像有点站不住的样子,他背了手,冷冷我俩说:“师父,我听说这个姓关的把你传师妹的一招给破了,那可是师父您的心血啊。他把您的心血给破了,您能咽下这口气,我还咽不下这口气呢”
苏道长又把目光落我身上了,那意思好像是听我的态度。
我笑了一下说:“功夫一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招二字,都是临敌,根据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不同的需要,于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刹那间使出的手段。一入道之人,若只守了固定的一个招数,一辈子活到老。苏道长,我不多说了,我先敬您一杯茶。”
我对着苏道长举起茶杯。
后者微微一笑:“好,好气度。真的是好气度。”
秦冷岩眼珠子一转,好像是感觉今天无法得逞,于是他朝苏道长一抱拳说:“师父您几位在这里先慢慢谈,我跟京城的朋友约了一些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这话秦冷岩恨恨地瞪过我一眼后,他转身便闪出了这间屋子。待这人走后,我转眼就感知到走廊里一下多出了好几个人。这些人随着秦冷岩的脚步,一步步的走向楼梯,然后这就下楼去了。
此时,我把玩手中的小茶杯,抬头看了眼苏道长。
我目光的含义很明确,意思大概是说,这个姓秦的,他今天弄的这么一出戏,是苏道长您安排的,还是您不知道呢?可是您功夫这么高,修为如此的深厚,您怎么又会不知道呢?
苏道长很容易就读懂了我的目光。她轻轻叹口气,抬头说:“小聂,你出去,先到门口守着。”
聂大娘:“嗯,师父。”
应过一声后,聂大娘转身轻轻关上门,这就离开了房间。
“秦冷岩是我收的一个弟子,按说我不收男弟子的。可没办法,我欠他们秦家祖上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个人情得还,所以我就收了他。”
“差不多是四十年前吧。”苏道长回忆说:“我那会刚到美利坚,遇到一个华人家庭摊上了一个官局,这官局是跟白人打。华人家庭没背景,官司打下去一准会输。我当时有一因缘,就落在上面了。这个事情,必需出手管,不管不行。”
“可又不能用道门的功夫来干预,碰巧了,就遇到秦家的人。他们在当地有一些势力,这就帮着我给那个官司打赢了。”
“就是因为这事情吧,秦冷岩成了我徒弟。”
“但就在一年前,秦冷岩入了头陀会!”
苏道长说完,她喝干一口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盯着她。
“苏前辈是怎么打算的?”
苏道长:“秦冷岩,我没办法动手。同样,我也不希望你们动手。我这次回内地到京城,是另有一事跟你们商议。”
我说:“请前辈告知。”
苏道长:“内门有四个弟子,在结束一次航程后,他们都投入了头陀会。半个月前,内门一位姓史的师父,坐了同样的航程,然后,他也转投了头陀会。”他系圣扛。
“航程我看了,是从国内山x省的青x出发,前往济x岛,然后转入日x海,后又沿北海道绕回到香港的一个航线。此外那是一艘邮轮。设备什么的非常先进。”
“我以道门功夫,用奇门定盘,发现问题就出在这艘邮轮上。再有半个月的时候,邮轮又会在青x港出发了。所以,我到京城来,专程与二位会面,就是想跟二位一起,联手把这个邮轮里的门道查他一个水落石出。”
我看着苏道长:“有什么条件吗?”
苏道长:“我在,仁武堂就在。”
我噗嗤一声笑了。
“苏前辈,在您之前我跟一位名叫李拓州的外门师父也做过类似的合作。可是不知你知道吗?他给我坑的好惨,真的是好惨,好惨。”
苏道长:“不仅仁武堂在,我保你国内武道二十年的平安。我保证这二十年,我们的人不会来国内找练家子的麻烦,不仅不找,我们还会积极提供一些师父,让他们回来,跟这里的人友好切磋,共同把高术这一脉的传承给做下去。”
我一听这个计划,我又反复看了看苏道长。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并且也非常的诚恳。
这个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霸王正道转好了?
不对,不是转好了,而是内部产生了一些变动。苏道长她有了这个把把和话语权了,所以才敢这么说话。
同样,查出那个邮轮的问题,也是苏道长给内部的一个交待。
我简短分析了一下,目前还没看出什么阴谋的迹象。于是我看了眼叶凝,后者朝我点了点头。我对苏道长说:“好!既然前辈这么说了,我们就一言为定。”
苏道长又亲手倒了两杯茶,然后她跟我说:“一言为定。”
就是这样,我们口头达成了一个合作的协议,商量好,先去青x会合,然后苏道长那边负责给我和叶凝搞两张船票,拿了票后,我们再上那条船,把船上的真相给查个水落石出。
离开茶楼,我和叶凝坐回到自家车上时,叶凝问我:“仁子,你觉得这道长靠谱吗?”
我给车子打着火说:“一切都是无常的,长白山的事出了后,他们内部肯定也有了很大的一些变动,有些人夺权,有些人想要上位。这个就像美利坚的正字。”
叶凝笑说:“只要有人聚集,只要是一个团体,只要有老大,就会有正字,就会有夺权和争斗。显然,我们又一次成为了那伙力量中某个人的工具了。”
我摆手说:“不是这样,不是工具。你记得七爷说那个铜碗他是从哪儿得来的吗?”
叶凝一怔:“海上。”
我一笑:“咱们这次要去哪儿?”
叶凝恍然之余她说:“不是吧,那铜碗的因缘落到这上面来了?”
我说:“这可都是说不准的东西啊,对了,今晚你住哪儿?”
叶凝白我一眼:“还能去哪儿,去你那儿去吧,那小屋我住着挺好了,特温馨。”
妥!
那咱就回周师父的小院儿去。
刚回到小院儿都不容我喝口水,又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这里顺便说一句,我回到京城就把以前在国内用的那个号码给重新启用了。是以打这个电话的不是外人,肯定是我以前的朋友。
接起来,电话那头立马响起了一个很低的声音:“就知道你没死。”
我笑了。
“顾惜情,我们顾大刺客,快如实交待,是不是跑去青x相亲去了。”
顾惜情干笑了下:“相哪门子亲呐,我是来跟人比试来了。”
我一怔:“怎么,你那一门?”
顾惜情?:“有人,并且那人在东洋,练的很厉害,我刚他在一起交过手。”
我听出来好像是不对劲,于是马上问:“你受伤了?”
顾惜情笑了笑:“没什么大伤,就是肚子上挨了一刺。”
肚子上挨了一下子,还叫没什么大伤,这顾小哥他真是不要命了。
当下我对他说:“行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小哥:“没那么严重,我就是跟你说两句话而已。”
我越听这个,越感觉不太对劲。
于是我一字一句地跟他讲:“姓顾的,你要当我是朋友,你就告诉我,你在哪里。”
顾小哥:“关仁,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我也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说:“你讲。”
顾小哥:“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一个小潘西吗?”
我说:“记得。”
顾小哥:“我想见她一面,就一面。你要是能答应,你找到她,带她来见我。要不然的话,你来了,我也不会跟你见的。”
我说:“你讲,把她的电话,住址,所有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把她带去见你。”
顾小哥叹了口气:“行,你听好,她就住在……”
顾小哥很快把小潘西的地址还有联系方式一骨脑全都讲了出来。
我记叶凝记下了那个地址后,又问顾小哥现在的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吱唔了半天,末了才把他现在的藏身地点讲了出来。
我听过,立马让顾小哥跟我保持联系,然后我挂断电话,把大概情况跟叶凝做了一个讲解。
叶凝:“说吧,仁子,你怎么安排的。”
我说:“这样,你去南京,不管用什么办法,是绑架也好,还是怎么样也罢,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小楼帮忙。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小潘西给弄到顾小哥那儿去。”
叶凝点头:“仁子你放心妥妥儿的,保证完成任务。”
我说:“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出发去青x!”
顾小哥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坏事,难事从不说出来,从不给朋友为难。然后,他一个人选择默默来承受这一切。
我不知道顾小哥是谁试的什么东西,这里面的故事是怎么样的。
但现在小哥受伤了。
我这个做兄弟的,必需第一时间到达地方,然后尽全去医治他身上的伤。
当下,叶凝立马给我装了一个包儿,后又掏了,订了三张第二天清晨的机票,接下来我给太极那边的谭医生打去了电话,求他给我出一次诊,并再三说明是刀伤。
谭医生是自已人,听了这话,直接就说,什么时候走,走几天,一切听我的吩咐。
当下,这一一的安排妥当之后,我和叶凝也没什么心思睡觉。
两人商量了一会事儿后,我把那个破碗装在了行李箱里,就这么陪着叶凝喝了半晚上的茶。第二天凌晨才三点,叶凝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我俩一起直奔谭医生的住处。
见到医生后,我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谭医生说:“放心吧,最近刚又去武当山进修了一年,只要没死,只要人没死,应该有办法。”
我说:“行,到时一切就拜托医生您了。”
直接在机场吃了一顿早饭后,我又和叶凝道别,然后三人分别坐了两个不同的航班直接飞去了两个地点。
大飞机起飞,又降落。
出了机场后,我找了辆出租车,直接让他给我带到了顾小哥租住的一个小区。
到了地方,挨小哥给我留的地址一番的查找之后。
我找到了他的楼,又找到了单元。正好楼宇门开了,有个大娘领了一个小女孩儿往外走,我们借了这个机会,进到楼宇门,一层层的找,找到了第六层,我敲响了门层房间的门。
“谁呀。”
里面传出了一记我熟悉,但却极虚弱的声音。
我担心顾小哥不给我开门。
我就让谭医生回答对方。
“查水表的。”
谭医生中气十足地喊出来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