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大厅,身后跟着仅存的七名战士。
这些都是去年刚入伍的新兵,在他看来他们还都是些毛都还没长齐的孩子。
还记得他们刚入伍时,眼里闪着的光,稚嫩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骄傲和自豪。
整整一个新兵连一百二十人,末世爆发后他们连只逃出三十七个。
来到聚集地时只剩下二十五个,冬天来临时只剩下十二个,而现在……
有人说,看多了死亡会变得麻木,可是他没有。
这里每个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兵,每一个都是最合格的战士。
他们还这么年轻,连二十岁的生日都还没过。
战士可以死在敌人的面前,但绝不能像个卑微的奴隶,被饿死、冻死、累死。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不回去工作!!?”一个披着棉袄的军官向他们这边吼。
马永年神情木然,似乎根本没听到。
那名军官看到几人的神色也是一愣,预要上前的脚步顿在那里。
马永年走到大厅的办事处,用满是冻疮和口子的手从衣服内袋掏出一张磁卡。
“里面还有多少贡献点?”
大厅的工作人员是个女人,看着马永年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颤颤巍巍接过那张卡,“好,好的,请请稍等。”工作人员舌头打结,只想尽快处理让这人快点离开。
“还,还有五个贡献点。”
“才五点吗?……五点能换多少汽油?”
“能,能换300毫升升。”
“换吧。”
“请稍等。”女人快步走到里间,一会儿又拿着一只一升装的可乐瓶,里面装了小半瓶汽油。
“这是你要的汽油。”
拿到汽油后和十一个战士沉默着走出大门,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之前大声喊叫的军官走到办事处问。
“他们刚才换了什么?”
“换了300毫升汽油。”
“300毫升?”
风雪中十多个战士来到校园南面的一处角落,这里紧挨着围墙,那个名叫小胡的战士就躺在这里。
马永年拧开瓶盖,将手里的小半瓶汽油一滴不剩的洒在小胡的尸体上,抖着手试了十来次才将打火机点燃。
红色的火焰瞬间窜起,在这片白色的世界中格外显眼。
没有悼词、没有哭声,只有七个笔直的身影和最标准的军礼。
模糊中马永年似乎又看到那张年轻的脸庞,他笑的开朗,总会说那样一句‘我没事,我还年轻。’
温热划过脸庞,溜进嘴角,带着苦涩。
一支烟递到马永年面前,他微微一愣侧头去看。
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与他们一样狼狈,一样骨瘦嶙峋。
“我听说过你,马哥,以前的马政委。我姓曹,曹合泰。我是……”
“我也听说过你,生存者小队的吧?”马永年接过烟。
“没错,”曹合泰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我们小队是学校这边最大的,现在有三十多人。”
“呵呵,我们没打算加入任何队伍……”
“我知道……”曹合泰打断他,“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看你们挖了几天的坑,哎……这是第三个了吧。”
马永年沉默,目光又落在那堆火焰上。小胡的容貌已经看不清了,只有红色的烈焰在燃烧。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不值得。”
“你究竟想说什么?”
“有些事你们这些当兵的不会做,那就由我去做。”
马永年皱眉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我敬重你们,你们不该这么白白牺牲。这些事本该可以避免,那些战士也不用死……只为了某人的脸面,不值得!”曹合泰说着脸上闪过狠戾。
“我明白你们有原则,只希望到时马哥当什么都不知道,为了这些白白死掉的兄弟。”
曹合泰叼着烟,拍了拍瞪眼看着自己的马永年。
“世界变了,我知道你会明白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夜晚马永年躺在冰冷的教室里,这间教室很大,睡了不少战士,不只是他们队伍的这几个。
周围很安静,能清晰的听见肚子发出的咕噜声。
他们几人今天没吃任何东西,最后的五点贡献用来换了汽油。
这里每个人都很疲惫,就算饥饿难耐也挡不住困倦的侵袭。只是大家都睡得不安稳,时不时抖动肩膀把身体蜷缩起来抵御寒冷。
马永年精神紧张压根没有睡。白天曹合泰说的那些话让他既矛盾又纠结。虽然对方并没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要做的事,但任谁都能猜到将会发生什么。
几声枪声打破寂静的黑夜,他一下直起身子,看向其他人。
每一个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之前还能断断续续听见呼噜声,可现在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很快明白过来,看来那曹合泰不仅和他打过招呼,这里其他的战士也都得到了消息。
外头还陆续传来零星的枪声,没过多久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身边一个战士手臂动了动想要爬起来,马永年一把按住他。战士疑惑的转过头,用嘴巴无声的问了句。
马永年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摇摇头,战士似领悟了什么又重新躺下。
看着那名战士的背影,马永年捏紧拳头。
他并不赞同曹合泰的做法,但有些东西他说的没错。战士不该那样死的毫无价值,这世界真的变了。
赵穆昌半夜被人从床上叫醒,从战士口中得知消息后他脸色巨变。
“立刻带人过来!”
刚穿了衣服坐在办公桌后,几人就被领了进来。
打头的正是曹合泰,几人都穿着厚重破旧的棉衣,身上还带着血。
“你们……为什么找我?”
“赵副首领,这是见面礼。”
曹合泰将手里用破布包着的东西放在赵穆昌面前,打开后赵穆昌用力闭了闭眼。
“你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您知道我们那边的情况吗!?每天都有孩子老人被抬出去,尸体都堆成了山!看着那些战士为了刨个坑被冻死饿死,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曹合泰毫不惧怕,红着眼瞪了回去。
“我也当过兵……哪怕被丧尸活活吃了也比这样憋屈的死法要来的值!那些战士没吃没喝,还必须每天执行这老头的命令!
我天天都去看,每次都有战士死在自己刨的坑里!他们不是在执行任务,是在给自己在挖坟!如果这事我不去做,早晚大家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