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伸手去擦傅简之溅在脸上的血,声音哑着,“我喊你爸过来陪你,姐姐去办件事情,你在这里守着爷爷好不好?”
【手术中】三个大字亮着刺眼的红灯。
傅简之握住她的手,小声问,“姐,你要去干什么?”
“我很快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阮晨发现傅简之居然和自己就差小半头的身高了,“别乱跑,有事联系我。”
“我和你一起。”傅简之抓着她的手很用力,不肯撒开。
乌溜溜的眼神死倔死倔的盯着阮晨看。
“听话。”阮晨去掰傅简之的手,“在这里陪着爷爷。”
“简之,听话,别缠着姐姐。”傅霖大步从走廊那头走来,“爸爸保证,姐姐不会有事。”
傅简之握着阮晨的手,半晌之后应了一句好。
阮晨觉查到自己的小指被套上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看去,是一枚铁灰色的指环,金属质感,沉甸甸的分量。
“让它陪着你。”傅简之注视着阮晨,静静的说,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指环。
“简之?”傅霖脸色微微一变,低声。
阮晨没当回事,抬手揉揉傅简之的头,安抚的笑,“好。”
只是眼底全是血丝。
她转身,凛然肃杀的味道顷刻间弥漫了全身,阮晨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了苏泽的号码,“舅舅,是我。”
阮氏集团。
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阮正德在最顶层的办公楼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有些焦虑的频繁看着手机。
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刚才章局亲自上门,在办公室大发了一通脾气。
阮家给曾晗请的律师突然倒戈,是人都会觉得是阮家动的手脚。
阮正德现在即联系不上丁兆,也联系不上自己上午派去阮晨那里的人。
他今天给自己不听话女儿准备了一份大礼。
从昨天起,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阮晨在法庭上面对丁兆一败涂地的场景,回到家里发现阮文楼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她憎恨自己却无能为力......
虽然丁兆背叛了他,但是这件事反而更戏剧化了,阮晨打赢了官司回来,却发现阮文楼已经冰凉的尸体,天堂到地狱,她会疯吧?
但那又怎么样?
阮正德又在脑海里播放了一遍幻想出的场景,兴奋的指尖都在发抖。
火警声就在这时候响彻了整栋阮氏集团大楼。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虽然阮氏集团人多,但是每年都会进行消防演练,员工们一批一批的离开大楼,撤到了外面的空旷地带。
阮正德拨通了外面办公室秘书的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再打第二遍时,信号断了。
他有些暴躁的大喊了两声秘书的名字,没人应。阮正德索性拉开了隔间门,想大发雷霆。
外面呛人的烟雾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阮正德退回了里间的办公室,掏出手机想拨打求救电话,也没有一个信号。
烟雾越来越浓,从门窗的缝隙里涌入,阮正德焦虑的用力按着手机试图联系外界,但拨打不出任何一个电话。
他打湿了纸巾去堵门窗的缝隙,想阻止烟雾进入,但就连中央空调里也开始一股股的冒白烟。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
阮正德被呛的难受的咳了两声,眼睛也被熏得流泪,硬着头皮拉开了门,眯着眼努力的在一片烟雾缭绕里寻找出去的路。
他隐隐看到了一点红光。
是电梯。
阮正德松了口气,朝红光的位置走去。
虽然他知道火灾的时候不应该坐电梯,但他的楼层太高了,况且也不知道现在楼下是什么情况。
他扶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朝电梯的位置走去。
离得近了他看清了电梯上的数字,逐渐跳动变换着——10、11、12...19、20、21...
所有人都在往楼下撤,什么人会这个时候乘坐电梯往最顶层来?
阮正德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捏紧了,灵魂深处生出了本能的恐惧。
不应该...不对,他没有伤害阮晨,甚至连伤害她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是想杀了阮晨亲近的人,让她痛苦,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让她痛哭流涕的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悔过!
他想往后退,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但回头望去,烟雾中根分不清方向。
“叮”
电梯在29楼停下。
门缓缓打开。
阮正德嘴唇颤抖着,死死盯着走出来的人,心里抱着侥幸——或许是自己的员工,又或许是救援人员。
自己没有伤害阮晨,不能报复到自己头上!
走出来的人他确实认识。
是阮晨。
她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把外套留给了傅简之披着,里面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有些宽松,袖口被她挽起到接近胳膊肘的位置,露出半截纤细皓白的腕。
下身是纯棉的牛仔色长裤,妥帖的修饰出笔直的腿型,随着她漫不经心迈出的每一步,露出瘦削的脚腕。
白色板鞋的鞋边还沾着红褐色的血迹。
阮晨拎着一根一米长的铁棍,微微发力的小臂隐隐勾勒出经年累月锻炼出的肌肉形状——很赏心悦目,又冷又艳的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凛然杀机,轻轻抛着手中的铁棍,磨了磨后槽牙,“阮董,惊喜吗?”
“你想干什么?阮晨,难道你敢弑父?!”阮正德想起了那天在咖啡厅,阮晨带着凉薄的语气说出的话——我还没满十六,帮你们把心腹大患做了,怎么样?
她好像真的是疯的!
阮晨没有回答,铁棍的一头拖在地上,一步步朝阮正德逼近,问,“今天上午捅伤我爷爷的人是你派来的吗?”
随着她不急不慢的脚步声,铁棍在地上划拉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阮正德色厉内荏的朝后退了两步,“阮晨,你别干出自毁前程的事!”
下一秒,刺耳的破风声呼啸而来!
阮正德闭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但他手扶着的墙面上的瓷砖生生断成了两截。
擦着他的指尖。
阮晨淡淡的问,“是你吗?”
阮正德到底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不至于没有骨气,硬生生站稳了,答非所问,“阮晨,我是帮曾晗请律师,但那也是章局那边施压。但丁兆背叛了我,你的官司已经打赢了,你还想做什么?”
阮晨轻哼一声,手腕微翻,狠狠的砸了下去!
伴随着骨裂声,是阮晨无尽阴寒冰冷的声音,“阮董,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