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谈她。”阮晨摆摆没受伤的那只手,她不想让自己刚压下去的杀心再窜起来,“退赛的事情组委会有回复了吗?”
“不同意。”林凤子有些无奈,“现在各大媒体都在盯着,说组委会明知抄袭还给人颁发金奖,想把一个有致命缺陷的设计引进市场,唯利是图。组委会现在就指望我们出面解释两句,给他们挽回点脸面。m国国立大学之前有两名教授跟阮韵寒私下见面,现在也被推出来当了靶子。”
“和盛翎科技谈的怎么样了?”盛翎科技是提出以股权收购他们专利的那家公司。
“皎皎和宋城今天晚上的航班,现在人已经在机场了,你们叶家的事务所直接和他们俩对接,你就少操点心。”
风平浪静,甲板上又热闹起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悄然松了口气。
有人注意到了远远站在船舷那里的林凤子,陆陆续续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林凤子他们组现在可是大热门。
在颁奖环节黑了组委会的系统,直接告诉所有人金奖的设计不但抄袭,而且是个垃圾,还当着各大媒体和参赛选手的面公然要求组委会道歉,直接提出退赛。
干翻组委会,可比那个全球金奖爽多了。
阮晨发现林凤子真的是交友广泛,好像不论哪个学院的人他都认识,跟谁都热络的不能行,随便一句话都能聊起来。
“林哥,你们组今天牛逼大发了啊,我们学校论坛今天都在说你们的事儿,”一个男生递给林凤子一杯酒,揽着他的肩,“林哥,去我们那儿坐坐呗,大家都想和你聊聊。”
林凤子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温文尔雅的笑,“回国再聚,这会儿和我朋友在说事儿,走不开。”
男生这时才注意到没什么存在感,靠着船舷看海的阮晨。
侧脸冷漠精致,意识到有人打量后,微微侧头淡淡的瞥了男生一眼。
男生居然被这凉凉的一眼激的后退了小半步,下意识挤出笑,“我是林哥的朋友。”
“叫阮姐。”林凤子介绍。
其实不用他说,就这张出众的绝无仅有的脸,除了林凤子组的阮晨,也没有第二人。
“阮姐。”男生伸出右手,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阮晨没动。
她知道这样太不礼貌。但是她右手全是血——刚才那个被她捏碎的酒杯。
她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客气了。”
林凤子不动声色的接过男生的手握了握,给阮晨找补,凑在男生耳边低声说,“她过敏了,有点水土不服,身上起疹子。”
“哦哦哦,”男生恍然大悟,“阮姐,回国一起聚聚啊。”
“一定去。”
男生走了,林凤子才侧头看阮晨,问,“没发现你有洁癖啊,刚才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习惯。”阮晨语气平淡。
林凤子根本不吃这一套,“扯淡,给我看看你手。”
“没事啊,想什么呢。”阮晨面不改色心不跳伸出左手。
林凤子这次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拽过阮晨的右手。
“艹,怎么弄的?”林凤子脸色吓得都白了,不由分说地拉着阮晨往回走,“你不知道说一声吗?就在这儿站着?”
游轮内部客房里,林凤子黑着脸给阮晨处理伤口,挑出扎在掌心的碎片,涂上消炎抑菌的软膏。
“我给你包扎一下,这两天别见水,”林凤子絮絮叨叨,“还好伤口不深,没伤到神经肌腱什么的,你说说你也是这么大一个人了,受伤不知道喊人帮忙吗?”
阮晨随便敷衍了过去,送走林凤子,潦草的洗漱,吃了两片药,躺下。
她本就睡的不安稳,今天晚上这么一闹腾,足足瞪了一个多小时天花板才勉强睡去。
只是睡的还是不踏实。
梦里还是荒诞不经却又仿佛真实发生过的场面,她看到梦里的自己满身伤痕,蜷缩在极乐厅的角落,乐哥骂骂咧咧的过来踢她,说自己花了五万从曹德手里买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
她又看到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断臂,看到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从极乐厅里走出来,点了一把火。
她看到自己跌坐在雾气弥漫的荒原上,雾气散尽,是一扇锈迹斑斑紧闭着的大门,最上方是同样
就这么无端的突兀的矗立在荒野之上,却又像已经存在了亿万年。
门开了,年轻英挺的男人从里面走出,他一身板正的军装,英姿勃发,眉眼轮廓深邃而精致。
他用干净而黑白分明的眼神看着阮晨,俯身,问,“愿意进来吗?”
梦境中的阮晨看着他身后像凶兽巨口一样的张开着的大门,犹犹豫豫的不敢点头,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又是一个魔窟。
男人好像能读懂她的心思,伸手指向四周,“喏,你看这里是荒野,你要是不跟我进去,在这里可活不了多久——明天早上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筋骨分明的手再次伸向她。
阮晨战巍巍的抬起全是血口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握住。
男人牵着她往门里走,阮晨跌跌撞撞的跟着,她太虚弱了,一个踉跄手上抓了个空,摔倒在地。
男人的语气有些嫌弃,“看来是捡了个麻烦。”
但是却俯身把她抄起来,抱在怀里,丝毫不介意血污染了他的衣服。
阮晨蜷在他怀里像一只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的小猫。
“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我等会儿给你办登记,”男人音色低沉,略有些喑哑,带着懒懒的笑,“迷路能迷到新月湾,你也是个罕见的天才。”
“阮晨,我今年...二十三。”她紧张的抠着男人衣服的扣子,细弱的声音也像猫叫。
男人感受到了她的局促不安和紧张,唇角的笑倏忽即逝,低头看那张沾满血污也挡不住倾国倾城的脸,“比我大了四岁呢,姐...姐。”
那一声“姐姐”像是惊雷在阮成脑海里炸开,她猛地坐起,半晌才回过神,手压着胸口剧烈的喘息。
是游轮的客房。
她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清晰连贯的梦。
那个男人是傅简之。
她打开冰箱拿了罐冰橙汁,单手打开,慢腾腾的踩着拖鞋往外走,她想去甲板透口气——客房实在是有点逼仄,这会儿甲板上应该还有露天烧烤活动,顺便找点吃的。
她一步跨出船舱,神经骤然绷紧了。
甲班上一片漆黑,空空荡荡。
借着朦胧的月色,可以看到游轮周围围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