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颜芊说了个地址,还有房号,还说了随时有空。
但阮晨的意识好像已经恍惚了。
颜芊。
原来是颜芊。
那张脸在记忆里浮现。
那个外表看上去非常有攻击力的女人,实际心里敏感的一塌糊涂。
会跟抱怨自己被同宿舍的人排挤,会揪住看上去很好欺负的阮晨跟她讲要躲着那些人,会在阮晨因为幽闭恐惧症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扶着她,也会一边质疑阮晨的决定一边跟着阮晨走......
她想起了颜芊一脸得意对她说“我可是我们那里的...”,但这句话她没说完。
阮晨撑着额头,跌坐在沙发上。
那些记忆像是要把她的脑子撑破,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精神世界。
可那是悲惨世界阮晨,这是属于她的记忆她的体验。
阮晨心想,自己只是站在旁观者的时间陪她度过了一段时间,可是现在,自己对于颜芊的情感,怎么会浓烈至此?
自己的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真的是两个互不干扰完全无关的世界吗?
阮正德看到手机从阮晨手里滑落,她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样跌坐在沙发上,眼神时而迷惘,时而空洞,时而疑惑,时而痛苦...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要被生生分裂出来一样。
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叫救护车?
可阮晨要是死在这里也不错,虽然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但这真的跟他没关系。
阮正德想到这里,起身,没有理会因为来自脑海里巨大的痛苦而一点点从沙发上滑落的阮晨,自顾自的上楼准备休息。
希望一觉醒来,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先生,二小姐她...要不要把夫人喊醒?”
“没事,这是她的旧疾,一会儿她自己会好的,千万不要管。”阮正德假模假样,“这种小事就别吵醒欢欢了,她白天还要出席新闻发布会。”
两人都没注意到此刻蜷缩在沙发下的阮晨一点一点的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那阵疼痛来的快去得也快,阮晨身上冷汗湿透了,碎发被汗水黏在眉骨上,抬眼看向阮正德时,强烈的杀意喷薄而出!
那是属于两个世界的阮晨共同的杀意。
她的神樱想离弦之箭,阮正德反应过来时,下颌已经挨了重重的一拳,仰面朝楼梯栽倒!
素手在他的枕骨和楼梯接触之前一把把他拉起来——阮晨还是有分寸的——接着狠狠一搡,阮正德后背撞在了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阮晨终于神清气爽了。
她走前不忘对着嘴角还在流血的阮正德微笑斯文的说道,“你他妈才是婊子养的。下次再让你听见你羞辱我妈,我把你活活打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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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阮正德叫你圣女,你们圣女就住这种快捷宾馆啊?我一开始去错隔壁的酒店了,找来找去没有你这个人。”
阮晨坐在洗的有些发黄的床单上,鼻子里全是房间常年不通风的味道,一脸嫌弃。
“啊...这就是他们的称呼罢了。”颜芊好奇的打量阮晨,“妹妹你好小哦,还没成年?”
“你不也刚成年没多久?”阮晨张嘴就下套。
颜芊脸上果然流露出崇拜,“你怎么知道的?我去年刚过完成人礼。”
阮晨只是在诈她。
“我就是脸嫩。”阮晨看着十八岁的颜芊,心里涌起不真实的感觉。
离开悲惨世界后,她偶尔也会想起在那里自己除了傅简之之外唯二的朋友,她也会想在这个世界里的颜芊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的生活轨迹会不会发生变化。
她没想到两个人会相遇。
颜芊看上去像是刚醒没多久,洗了把脸,坐在快捷宾馆裂了条缝的梳妆镜前一下一下的梳头发。
宾馆的梳子也很劣质,颜芊倒是不心疼自己一头暗红色的大波浪,狠狠地扯着,想把打结的位置梳开。
阮晨怀疑她连洗发水用的都是这里提供的劣质玩意儿。
“我来吧。”
她叹了口气,上前。
“哦...谢谢啊。”
阮晨耐心地用手指一点点把头发打结的位置理顺,又给她编了辫子,还解释,“你不是华国人,我猜你们在这里行事不能太张扬吧?你的头发太漂亮,会很惹眼的,我给你编起来就好多了。”
颜芊冲她比大拇指。
两人的影子倒映在镜子里,颜芊忽然说,“你手艺真好,专门学过啊。”
阮晨心里咯噔一下。
这句话,颜芊说过。
但她的回答已经不一样了。
“还行吧,没学过。”
阮晨伸手,颜芊立刻递上发圈,片刻后又犹犹豫豫的问,“诶阮晨,你有姐姐吗?”
“有一个。”
“是不是关系不好?”
“哟,圣女还会算命呢?”阮晨笑。
颜芊眼里有迷惘,继续问,“那你姐姐打你吗?用鞭子抽你的那一种。”
阮晨想起来,这是悲惨世界的自己对颜芊说过的话——“我要是编的不好,她会抽我的。”
头又开始疼。
“没,她一共就打过我一巴掌,我当场就抽回去了。”
颜芊又冲她比大拇指。
给颜芊编完头发后,阮晨扯着她去隔壁五星酒店开了房。
颜芊的行李少的可怜,只有几件衣服和一兜子零食,没有化妆品没有护肤品。
躺在五星酒店松软的大床上,空气中香薰的味道恰到好处,颜芊享受的打了个滚,发出小猫一样快乐的呼噜声,忽而又猛地做起,暗红色的眸子盯着阮晨,“别以为你的糖衣炮弹就能让我和你合作了,我知道你在阮家不受宠,小妹妹你还是回去好好学习吧,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了。”
阮晨没搭理她这番故作成熟的言论。
原来她不知道自己和阮家真正的关系。
她想起悲惨世界的颜芊说过的“我们那里很不发达,我父母从小就把我送来华国学习......”
真的只是为了学习吗?还是那些人其实是在锻造一件武器?
颜芊的一句话把她从沉思中拉回来,“阮晨,我们之前见过吗?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