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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辞从少女的眼睛里读出这样的信息,没道理其他人看不出来,尤其顾轻舟。

他来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体,与小女孩平视,这个动作让小女孩愣了愣。

“天使哥哥也是这样安慰我的。”

顾轻舟一瞬间明白了,那杀手就是这样蹲在她的面前,这种平视在心理学上会让人感觉自己得到了尊重,因此更加轻松地放平心境,也是助于彼此之间更好的沟通和交流。

礼貌和绅士两个词语出现在脑海里。

恶劣顽皮也一并出现。

那人真是一个极为矛盾的存在!

像是正邪的共存体。

他的目光停留在小女孩身上的白色工装,干干净净,没有染上丝毫污浊。

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副画面,那偏僻黑暗的街巷路灯下,少年如同天神降临,弯刀从手里飞出,一瞬间就收割了三个人的性命,如同死神手中的镰刀,做完这一切,他来到小女孩的面前,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一丝不挂的小女孩,并且从口袋里拿出了奶糖塞进了小女孩手掌,也许还温柔地替她擦干了眼泪。

这个画面他可以放在很多人的身上,可是与杀手那冷酷残忍的杀人手法却十分的矛盾。

“你说的天使哥哥可是杀了那三个人贩子的人?”高远站在一旁下意识接话,心里却有些意外。

还以为他会顺手把目睹者给杀了,看来滥杀无辜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是不合适的。

“是呀~天使哥哥好帅!”

顾轻舟剑眉轻轻皱起,“你见过他的样子?”

心脏不自觉加速。

“没有啊~,他带着黑色的面具和墨镜,应该是不想要我看到他的样子。不过他很高很高,就像叔叔你一样高,一样帅气。不过他没你胖。”

顾轻舟:......他胖吗?

不是刚刚好吗?

高远忍不住勾唇,胖?那个杀手该有多瘦呢?

又瘦又高,那岂不是像个竹子一样?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顾轻舟又问,总不至于面对一个害怕的小女孩一句话不说,小女孩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天使哥哥说没事了,让我不要害怕。”

“他给我擦了眼泪,特别温柔,我就不害怕了。”

高远:“......”小姑娘才是大佬,居然让一个杀手给她擦眼泪?

死亡边缘走一趟还这么开心?

“警察叔叔,你们千万不要抓他,他杀了那些坏蛋,你们应该要表扬他的!”

高远:“!”

顾轻舟也很意外,但又觉得是合理的。

小孩子眼里的好坏都是很分明的,坏人需要惩罚,好人做好事自然是要表扬的。

在她的眼里,那杀手救了她不说,还安慰她给糖吃,自然是觉得那就是对的。

其实不仅只是小女孩有这样的想法,她稚嫩的话语,最简单的想法却让警察们陷入了纠结之中。

究竟是对是错真的很难定断?

这位杀手虽然杀人,但从不滥杀无辜,可却因为不符合法律条例而被逮捕。

虽然这些罪犯该死,可是她按照法律的条例也会为此偿命。

明明做的是正确的事,最后却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事情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高远道,“小丫头,你可知你口中的天使哥哥杀了多少人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可是我听妈妈说,那杀手是个好人,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啊!这样难道不是对的嘛?警察叔叔你们不也是捉坏人的,为什么你们不明白天使哥哥的行为呢?”

这时候小女孩的母亲也说,“如果不是这位你们口中的杀人凶手出现杀了那三个畜生,我家孩子就彻底毁了,而这些人贩子不知私底下诱拐了多少儿童,又有多少小孩子被玩弄至死,只是想到这里我这颗心就已经七上八下了,如果不是法律要求,我也会杀了那些人贩子!”

女孩的父亲也十分愤怒,“这些人贩子践踏法律底线,诱拐儿童不说,还做出玩弄幼童的行为,这实在与畜生没什么区别!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孩子?”

“你们想要捉拿杀手,可那杀手也没做错什么吧!最近的新闻我也都看,那杀手被很多网友称为‘无名英雄’,在一定程度上他的行为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那难道他做的事情不对吗?如果非要等到事情发生,再将他们绳之以法,可那个时候会不会太迟呢?你们确实是抓住了罪犯,也实行了惩罚,可是那些被伤害的无辜人就白白赔上自己的一生吗?”

这话一句句敲在房间里的每个人心上。

“还有,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些人贩子家属的想法。”

顾轻舟愣住了,回头看向那便坐着的三位家属,是三位人贩子法律上的妻子。

“警官叔叔,他们说的不错的,不过这事情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因为我们就是被拐的妇女,被他们残暴地对待,如果不是他们被杀,我们也不能获得自由,更不敢出现在警局里说这些话。”

“大快人心,死的好!给他们收尸,他们配吗?”

“我整个人生都被他毁了,死了极好,这样我也不会活在不安恐惧被暴打被侵犯的噩梦中。”

“多亏了那个杀手,否则我们这辈子都无法自由。”

“这是报应,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甚至还想要侵犯那么小的孩子!简直比畜生还不如!他们不配为人,更不配活着!”

“我是不会生下他的孩子,那是延续罪恶的基因!”

“反正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倒是想要死去,可是每次被他救回去,又是一场更痛苦的折磨,家里的人估计早就忘了我!”

“是啊!”

三个女人眼里是泪水和对三位死者的强烈恨意。

他们还在继续说着过去的遭遇,而房间里陷入了死寂的安静中。

......

顾轻舟感觉耳鸣,他有一瞬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能看得到那三个人张合的嘴唇,脑子处于一种宕机的状态。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似乎是希望三位人贩子死,并且因为杀手杀了人贩子而感谢,他们获得了自由,可惜一辈子也都被耽误了。

这事情与自己脑海里所设想的存在很大的出入,他们不该是为死者申诉吗?

为什么却是这般?

可是在了解她们说的事情之后,你会觉得那才是现实。

现实是,一个坏人的存在危害的是一群人,绝对不是单个人。

犯罪分子既然没有良心,怎么又会在乎除自己以外的人?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很天真,居然还在幻想他们是为了生存才会去做这些畜生不如的事情,是被欲望所控制。

可是难道不是生来就是具有劣根性的嘛?

后天没有经过教育,因此就如同野兽一般,没有丝毫的人性可言。

“顾哥,你怎么了?”

顾轻舟被少年的声音唤会了神志,从愣神的状态出来,打了一个静止的手势,三位死者家属瞬间都安静了。

小女孩的父亲又道,“你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说法了吧!这位杀手不论你们会怎么处置,可我私以为他不该死,他是个好人!”

顾轻舟沉默,他想辩解说,那是因为他救了你们的女儿,你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可实际上一名杀手是不会存在多余的情绪,他只是一个被钱所驱使的工具,他的眼里只有杀人,也许一时的温柔善良表象可以迷惑人,可这并不能改变他杀人轻视生命的本质。

他总是觉得不应该如此武断地夺走他人的生命。

可是他们值得原谅吗?

改邪归正又有用吗?

或者说,等待他们的改变,让更多无辜的人成为受害者,这真的值得吗?

“是啊!警察叔叔,天使哥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杀的人!”

顾轻舟想说,他杀人因为那本就是他的目的,救人只不过是顺带的而已,可是他们不会相信。

又或者,他们被少年那虚假的表象所迷惑。

一个温柔的伸手在一个人落魄时、无助时、痛苦时总会被当事人赋予特别的含义,可那不过是他那时的感受,对于施与者来说那不过顺手而为,根本不需要思考。

这一点尤其在强大的人身上十分明显。

那不过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已。

或者对手太弱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无所谓这点帮助。

顾轻舟的心里产生了很多的想法,可不管他想了多少,心里却有一个过不去的坎,他无法说服自己,将对方绳之以法杀掉才是唯一的结局。

也许正如小女孩所说,他也是在守护着什么、或者保护着什么、人从不会漫无目的地做某件事情,这件事情对于他一定是对的,在他的价值体系一定是合理的,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也许是他正是犯罪分子曾经所伤害过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顾轻舟心里很是难过。

因为他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因为我淋过雨,所以我愿意为别人撑起一把伞’

或许曾经我已经成为了悲剧,我的人生曾经被毁了,因此我会尽全力去帮别人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即使是采用最极端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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