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熹平六年(177)。
大汉天灾不断,雷霆疾风伤树拔木,各地有地震、冰雹、蝗虫为害。
而鲜卑又侵犯边境,百姓为劳役赋税所苦。
王甫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联合太尉段颎,商讨上书讨伐鲜卑之事。
凉州三明中,皇甫规、张奂都采取温和的态度对待羌氐。
汉军作战胜利后,他们会将降伏的羌人部落,迁徙到关内,分散定居在各地。
并且传授他们农耕知识,让他们由游牧生活,转为耕农生活。
段颎手段残酷,直接采取种族灭族的屠杀。
他在担任护羌校尉时,将十几个叛乱的部落,连根拔起。
三人的政策,都很有效果。
但显然段颎的手段,并非长久之计。
刘宏在位多少年,羌乱就持续了多少年,朝廷在两个政策之间摇摆不定。
凉州三明都受到过宦官的迫害,皇甫规资历深厚,就连宦官都不敢赶尽杀绝。
张奂非常有士人的气节,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宦官矫诏,张奂成为了铲除窦武、陈蕃的重要军事力量。
等到他醒悟,拒绝了宦官的封赏,被宦官记恨。
段颎意识到宦官的强大后,选择了投靠宦官,一跃成为了太尉。
“檀石槐骁猛,尽有单于之地,你真的有把握战胜他?”王甫谨慎地望着段颎。
“夏育、田晏跟了我这么久,他们继承了我七成的领军才能。”
“只要运气不差,他们肯定能胜。”
“更何况,又不是要将檀石槐赶尽杀绝,只要小胜一场即可。”
段颎傲气狂燃,根本没把檀石槐放在眼里。
张奂都能获胜,何况夏育、田晏联手?
“但愿如此。”
“要是出了差错,这二人可就废了。”
王甫心狠手辣,对待自己人也很苛刻。
“放心好了。”
“这一次朝廷将征召匈奴诸部,一起出击塞外。”
“肯定万无一失。”
段颎为了增强部下的力量,可谓是不遗余力。
朝廷征召乌桓、羌人、匈奴参战,已经成为惯例。
他们都是最精锐的骑兵,天生的骑士。
“作战的事,你一个外行不必操心。”
“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曹操吧,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才是你最擅长的事。”
段颎杀心炽盛,他出身边塞军人,在士族眼里就是典型的破落户。
和宦官有什么区别?
边塞军人的地位,还不如宦官呢!
曹操推举“华夏民族论”,得到了士族的赞扬。
相对的。
段颎被推到风口浪尖。
他这一生,杀戮无数,罪孽无数。
但这又如何?
保家卫国不丢人!
顺势立功,为自己谋福利罢了。
“曹操近来深得陛下青睐,想要对付他,必须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把他下狱有什么用?他迟早能够出来。”
“最好抓住他的把柄,一击必杀。”
王甫也觉得曹操碍眼,只是一时半会,没有好的借口罢了。
“你必须以铲除党人的决心,去铲除曹操。”
“否则。”
“他成长起来成为士族的代表,死的就是你了。”
段颎继续添油加醋,生怕王甫不上心。
“笑话。”
“就算是曹嵩亲自出手,也无济于事。”
“曹操能怎么样?”
“他最多担任三公之职,三公又如何?”
王甫目空一切,非常地狂妄。
“小心。”
“别栽阴沟里。”
段颎目光冷冽,戏谑地打量着王甫。
“段太尉,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此战若败,你可就成了笑话。”
“潜伏的党人对你恨之入骨,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一次机会?”
王甫轻蔑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如果我没了,你还想过好日子?”
“痴心妄想!”
段颎甩袖离去,气得王甫直跳脚。
“好一个段颎,你别落在我手里。”王甫恨恨道。
他刚回到居所,就碰到了何苗。
何苗是何贵人同母异父兄,一直为何贵人奔走。
他亲执千金,登门造访。
“这是贵人的一篇心意,请王常侍一定要收下。”
王甫冷冷一哼,瞥了何苗一眼道:
“何贵人这是什么意思?”
何苗深施一礼,解释道:
“皇子辩已经五岁了,身体健康,却一直寄居宫外。”
“何贵人非常想念儿子,要接回宫中抚养。”
“还请王常侍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刘宏的子嗣多夭折,刘辩从小在史道人家中长大。
王甫闻言,就知道何贵人心里的小算盘。
只要皇子辩回宫,那么她的地位更加稳固。
甚至能够和宋皇后争锋!
何苗一定是打听到了王甫和宋家的仇怨,决定联合起来针对宋皇后。
与其让宋皇后在宫中成为潜在威胁,不如扶持何贵人上位。
何贵人、何苗都很识趣,懂得人情世故。
王甫和他们相处,也很舒心。
“好。”
“何贵人有心了。”
何苗没有继续纠缠,非常潇洒地离开了。
王甫思绪翻涌,嘴角勾起冷笑。
“一个宋皇后,一个曹操,正好一起收拾了。”
“我倒要看看,谁还能保你们!”
汉熹平六年。
天子刘宏命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三人,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云中郡、雁门郡出塞,分三路进攻鲜卑。
南匈奴单于追随臧旻,参与作战。
汉军出塞两千余里,遭遇鲜卑各部的埋伏。
三路大军,折损十之七八。
匈奴屠特若尸逐就单于重伤而归,没过多久一命呜呼了。
檀石槐起兵报复,战火延伸至辽西。
恰巧太守赵苞谴人迎母及妻子赴辽西,途经柳城,为鲜卑所虏。
鲜卑利用赵母作为人质,进攻辽西。
赵苞誓死不降,沉声道:
“作为儿子,我实在罪无可恕。本打算用微薄的俸禄供养母亲,想不到反而为母亲招来大祸。”
“昔为母子,今为王臣。”
“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唯当万死,无以塞罪。”
赵母决死道:
“威豪!”
“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
鲜卑屠戮其母、其妻,赵苞悲愤欲绝。
他趁着夜色,率兵卒出城血战,击退了鲜卑。
“食禄而避难,非忠也。”
“杀母以全义,非孝也。”
“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
他安葬好母亲、妻子后,呕血而死。
消息传到京师,中常侍赵忠泣不成声,他是赵苞的从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