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风雨连天,朝野震动。
宦官、党人纷纷派出亲信,探查消息。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火焚身。
许攸出行归来后,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
“王甫真被碎尸了,死得格外地凄惨。”
“现在城内百姓,奔走相告、弹冠相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猛灌一口茶水,才缓解了一些症状。
“王甫罪有应得,倒是阳球可谓是捅了马蜂窝。”
“往后的局势,肯定会更加复杂。告诉张邈、何颙等党人小心潜伏,这时候千万不要露头。”
“现在需要静观局势,等待确凿的消息,宦官不会善罢甘休。”
袁绍每走一步,都会谨慎三思。
他总觉得这件事爆发得太突然,根本不给应对的时间。
“张邈、何颙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如何藏身,保全自己。”
“倒是王甫入狱这件事,值得探究。我收到一些传闻,似和孟德有关。”
“王甫污蔑孟德和皇后有染,惹怒了陛下。”
许攸探听到消息时,别提有多震撼了。
“这场风波的起因,和孟德有关?”袁绍震撼道。
“嘿嘿。”
“我怀疑是孟德干的,他和宋奇关系不错,是可以互相奔走、托付的好友。”
“以皇后的声誉做局,引诱王甫上钩,借阳球的刀杀人。”
“孟德已经成长了,不再是当堂杀宦官的热血青年。他走的这一步,真是绝妙啊。”
许攸谈论起曹操,竟有一些骄傲。
“孟德一直想铲除宦官,澄清朝野。熹平石经完成后,他正式成为了蔡邕的弟子。”
“蔡邕曾弹劾程璜,他的叔父蔡质和阳球不和,阳球还是程璜的女婿。”
“世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袁绍捋了捋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当所有巧合都联系到了一起,肯定会存在一些古怪。
“王甫和宋家还有深刻的仇恨。”许攸补充道。
“先是铲除宦官王甫,而后又陷阳球于险境。”
“现在阳球有多嚣张,他的下场就会有多凄惨。”
“孟德将一系列的情况,都考虑周全了。”
袁绍越想,越觉得恐怖。
他要是深陷其中,如何脱身?
换作他主持谋划,又会如何执行?
一步步都是陷阱,一步步都是考验。
如临崖而行,脚下是万丈深渊!
环环相扣,险象迭生。
“现在孟德功成身退,只是损失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名声。他赚了王甫的性命,非常值得了。”
“我忽然觉得,孟德的谋划不会止步于此。他心思缜密,真要针对某个人,肯定会有雷霆降临。”
“宦官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我们的计划是否要继续进行?”
许攸刹那茫然,援助太平道似乎显得多余了。
“计划一旦执行,就不可能停下。孟德的表现很好,但要除掉曹节远远不够。”
袁绍的追求,绝不会这么粗浅。
他要掌权。
他要如大鹏一般腾飞。
铲除宦官,只是最好的借口。
即使没了宦官,袁绍也完全无所谓。
宦官倒下了,会有新的势力崛起。
只要这一股势力,不是属于袁绍,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好。”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是孟德技高一筹,还是我们棋高一着。”
许攸争强好胜,起了比较的心思。
“我等静观其变即可。”袁绍沉定道。
他能够感受到天地倾覆、山河溃裂的悚然,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京师笼罩着一层阴霾,城墙染血。
阳球性格暴虐,他没有让所有人失望。
太尉段颎又如何?
阳球说抓就抓!
一代名将,锒铛入狱。
皇甫规一生清正,数次抨击宦官。
他没有被“党锢之祸”牵连,深以为耻。
凭什么他不能成为“党人”?
同为“凉州三明”的段颎,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他追求权势和宦官为伍,步入了官场。
位极人臣的同时,也变得腌臜不堪。
“昔段公为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余年。”
“西羌之为汉患,历有年所,诚能举兵荡平,功盖社稷。”
“为何要和宦官狼狈为奸、残害百姓?”
阳球残酷一笑,宛如嗜血一般。
他要将宦官斩尽杀绝,包括宦官的党羽!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物,在监牢中享尽人间的一切苦难,放下一切尊严,向阳球祈求饶命。
他推举律法,不正是为了享受违法者的恐惧吗?
“老夫为大汉立下过汗马功劳,自问无愧于心。你要严刑逼供,尽管来试一试。”
“看看天下人是耻笑你,还是耻笑老夫。难道老夫一生的功绩,还抵不上这点过失吗?”
段颎坦荡一笑,根本不畏惧任何刑罚。
“功是功,过是过。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功劳的嘉奖,是陛下决定的。”
“现在我负责的是过失的惩罚,所有触犯大汉律令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阳球将王甫的供认,一一展示给段颎。
“段颎,你认不认罪?只要你认罪,我可以放过你的亲眷。”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自己的后人考虑吧。”
阳球一步步地逼迫,证据确凿。
大汉朝廷已经乌烟瘴气,宦官和外戚的斗争一直都存在着,轮流执掌大权。
窦武一死,宦官占据上风。
他们内部也是尔虞我诈,相互攻讦。
段颎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上阵杀敌、战功赫赫。
但缺乏正经的政治头脑。
要不是有宦官护着,他早就下台了。
面对阳球的咄咄逼人,段颎根本不认。
阳球也没有客气,管他是权倾天下的宦官,还是位极人臣的三公。
官越大,阳球审起来,获得的名望越大。
“大刑伺候!”阳球没耐心了,直接上刑。
段颎感受到了侮辱,咆哮道:
“有种给我一杯毒鸩,屈打成招算什么本事?”
阳球最享受这种玩弄人心的时刻,他吩咐亲信取来一杯毒酒。
“我猜,你不敢喝,喝了就是畏罪自杀。”
他递到段颎身前,讽刺地望着。
“哈哈哈!”
“阳球,你一定不得好死。”
段颎凭借最后的血性,将毒酒一饮而尽,毒发身亡。
“真是便宜你了。”阳球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