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旨意也就简单的几个字。
也正是这简单的几个字。
如有神奇的力量一样让很多人欣喜若狂。
也让很多人悲不自胜。
李象的生母王皇妃就很开心。
她开心自己的儿子很有出息，能走到朝堂去听政了。
为了安慰苏皇妃。
她还特意去拜见了苏妃。
说她一定会为李厥祈福，李厥一定会平安归来。
能生活在皇宫的女人都不简单。
王妃虽然安慰苏妃。
但苏妃子知道，她一定是最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在西域的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来献宝的。
就是来显摆的，就是想来看自己难受的。
从进宫时自己就压她一头。
如今有了显摆的机会，她如何都得出这口气。
都是女人，最了解女人的永远都是女人。
苏妃看的很清楚。
李厥死了。
李象才有希望成为太子。
李厥死了。
她王妃才会成为皇后，成为后宫之主。
在王妃走后，苏妃忍着满心的悲怆去了东宫。
她认为小十一应该是最难受的，也是最该安慰的。
如果李厥不去西域，明年就是三年守孝期结束的时候。
明年自己的孩儿李厥就会成为太子。
就会和小十一完亲，然后一起入住东宫，享受延迟了三年的荣耀。
苏妃子有自己的打算。
在八字还有一撇的情况下，她一定要替儿子守住该属于他的家业。
她要先去找小十一哭穷，卖惨。
小十一的辈分高。
小十一的姐姐小七是江夏王府说话最管用的娘子。
在江夏王面前比小江夏郡王李景恒的话都好使。
爵位的亏欠，李道宗更是把小七疼爱到骨子里。
要什么给什么。
一百三十位家臣，六十人给了小七。
她一个人把王府整理的井井有条，府里仆役月月拿赏钱。
如今的小七虽然鲜不露面，在家相夫教子。
但在长安，哪家药铺掌柜逢年过节的敢不去拜见。
小十一的另一个姐姐颜颀更是能人。
殷家的大妇，殷家上上下下三百余口，谁人敢不听她的话。
她可是能进殷家祖祠的娘子。
殷家是文人，与陛下有大恩。
殷家的门生故吏逢年过节的来拜见，跟他们来各家大妇，哪个不殷勤巴结。
门当户对，这才是当家妇人最大的底气。
只要把儿媳妇小十一拉着跟自己在一起。
这些家都是最忠诚的贴心人。
他李象就算有不该有的心思。
那也得掂量一下。
其实.......
早前太极殿发生的事情小十一已经知道了。
她一点儿都不慌，也没觉得有什么需要慌张的。
她依旧在装扮着东宫。
东宫实在太破了，朱红的宫墙都斑驳了。
掉落的墙皮东一块，西一块。
看着恓惶，住着难受。
小十一知道这是宫里故意如此。
什么太子要吃苦，要先苦后甜。
希望住在东宫的太子要懂得这个道理，要居安思危，要时刻提醒自己。
小十一知道所有人的本意都是好的，没有什么不对。
但小十一就是喜欢不起来。
自己住着舒服，才能舒服的做事情。
自己家老祖宗都说了。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
自己要住在东宫，自己的儿子将来也会住在东宫。
虽说不需要弄的金碧辉煌，但起码的干净利落还是有必要的。
因此，小十一一来东宫就开始动手收拾。
李元婴成了工头，被小十一使唤的团团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小十一不敢去麻烦徐王，只能使唤滕王了。
反正他盖房子盖的好。
如今的东宫，水池被重新规整了，墙体被重新涂刷了，过于繁茂的树木也被修缮了。
敞亮了很多，也干净了很多。
看着也顺眼很多。
如今就剩下后面花圃的那一片土地需要规整了。
小十一准备把地留着，在这片土地上种花生。
皇苏妃来的时候小十一正在烧那些整理出来的枯枝败叶。
烧完之后的草木灰能当肥料。
小十一准备等明年四月份种花生。
今年家里的花生收成不错，小十一有幸吃了一点。
油炸之后撒上细盐，当碎嘴的零食非常解馋。
别人不敢吃，吃了身上痒。
但也都爱吃。
小十一倒是没有遇到这个问题。
她就是吃多了会咳嗽，到了第二日自然就好了。
只要睡觉前不吃，就没有多大问题。
皇苏妃望着那冲天的黑烟，满眼全是钦佩。
她在东宫的时候也想烧，但不敢，全都是拉出去烧的。
这颜家的女儿就是硬气一些。
虽然不断有人弹劾，说什么不符礼制云云。
小十一就是听不见，你弹劾你的，我烧的我的。
这枯叶不烧，留着生虫？
东宫是我的家，我在我家烧枯叶你也管？
有本事去弹劾那些烧麦秸的老农。
你看他们敢不敢拿着锄头锤死你。
御史弹劾了好久，太上皇不说话，陛下不说话。
御史也琢磨出来味道了。
现在他们看到东宫得烟柱也习惯了。
“小主，皇妃来了！”
小十一放下手里的竹耙，慌忙道：
“快快，帮我收拾一下，我这个样子见了不好，她会不开心的！”
说罢，小十一把身边在泥地玩土龙的一小娃直接抓着领子拎起。
放到一旁的宫女怀里，略带嫌弃道：
“去，好好的把这个萧与白洗洗，尤其是他的这双手，给我狠狠的搓！”
“喏！”
小娃哭着离开。
他还舍不得他才抓住的玩具。
说罢，小十一的眼神猛猛地得凌厉了起来：
“王勃呢，小王勃又跑到哪里了？
作业写了没？
把他也抓过去一块儿洗，完了之后去写作业，晚上我检查！”
树上才露出一个头的王勃瞬间蔫了。
不开心的从树上滑了下来。
被内侍牵着手，嘟着嘴不情愿的离开。
脱离了师兄李元嘉的牢笼，结果还是得写作业。
宫女开始帮小十一挽发，才开始收拾，皇苏妃就已经冲了进来。
人还没到，哭声就已经响起。
宫女飞快地散去。
“乖女啊，朝堂上的人不看好厥儿，我苦命的孩子啊！”
小十一抱着皇苏妃手足无措。
她发现，哪怕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成为后宫之主，也跟自己的娘亲一样。
遇到难受的事情都喜欢先哭。
“母妃不哭，有什么好哭的？
事情没发生，结果就不确定。
没到那一步，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杞人忧天！”
皇苏妃轻轻捶了小十一一下：
“你还小，你还不懂朝廷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
今一大早，某些人就来我面前显摆呢！”
小十一扶着皇苏妃到太阳下坐好，细声道：
“母妃，我阿耶在西域，李景仁在西域，我大师兄也在西域。
这三个人在西域。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真的打不过，要往回跑谁又能拦得住？”
小十一劝慰道：“安心啦，安全肯定是没有问题！”
“那陛下，那朝堂中的人为何还要那么做？”
小十一叹了一口气：
“已经富贵了两辈子，当然想继续富贵下去。
生怕有万一，自然是要把能拿的都紧紧地握着！”
皇苏妃点了点头，有了这番话，她的心已经慢慢安稳了起来。
见左右没人，皇苏妃低声道：
“十一，你读的书比我多，见识比我多。
你说，万一这衡山王比厥儿更受宠了，等厥儿回来，这……”
“母妃，你这就是关心则乱。
衡山王就是再受宠，陛下也不会行废立之事。
真要那么做了，才是大乱子。”
小十一继续道：
“母妃，你可是太上皇和文德皇后钦定的。
今年的大朝会您必然是皇后。
这是众望，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母妃真当李厥这次去西域是胡乱的决定？
我可是听说了，这是太上皇的特意安排。
你看朝中如今关陇派，山东派，江南派。
李厥去了西域，就等于给了西域兵将兴起的机会！”
“兵权？”
小十一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兵权，我阿耶说，有落败，就有新生。
西域就是新生，今后朝堂上的另一派势力。”
皇苏妃闻言终于开心起来。
小十一的言外之言她明白，她其实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心事。
别看现在朝堂吵闹的厉害，陛下也下了那道旨意。
只要李厥平安归来。
以前是什么样子，就会恢复到什么样子。
最难得的是她的儿子回来手里就有兵权。
如今文有孔、颜、殷三家支持，再辅以安西兵权，诸事可为。
皇苏妃笑了起来，站起身，主动的帮小十一挽发。
“别笑母妃，母妃就是心里烦闷，心乱了！”
“那孩儿明日把家里的几位姐姐妹妹都喊上，明日去拜望母妃，帮母妃解闷！”
皇苏妃开心的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麻利了起来。
“能行，我那还有大食人进贡的西域美酒，明日咱们一起品尝一下。”
“嗯，听母妃的！”
皇苏妃望着小十一，越看是越喜欢。
自己有这么好的儿媳，那个女人有什么？
王鹤年敢去帮她么？
他要出手，徐王能饶了他？
李象自从接到旨意之后狂跳的心就没停过。
他知道眼下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但万一呢？
万一自己的弟弟真的战死在西域呢？
那自己.......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李象知道自己该跟什么人玩。
或者说他知道父亲喜欢看自己跟那些家的子嗣玩。
李象兴冲冲的跑到颜家。
颜韵坐在石榴树下。
望着嘴角难绷笑意的李象忍不住道：
“你不该出宫的！”
“我知道，所以，我见了你之后我就回去。
我不见客，安安静静的待在父皇身边，哪里也不去！”
颜韵点了点头，李象这么做是对的。
“那你来找我是？”
“帮帮我，我很多事情都不会。
其他人我不敢信。
你我一起长大，虽有很多不愉快，但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李象深吸一口气恳求道：
“镜圆，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