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敌人啊,老大您的情敌吧?咱涅瑞克星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又没有碰到帝国的什么命脉,人就算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也根本懒得出手对付咱们。”
班克罗夫特倒是看得开,他嘿嘿笑着,毫无心理负担地编排着对家的闲话:“帝国军部又不是什么宇宙维和警察,要是什么组织都出手管一管,也要看看他们人手够不够啊。”
有了他这一番刻意的插科打诨,洛修倒觉得头疼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先前火急火燎的,有一大半都是怕自己看对了眼的那名愈疗师这一走,以后你就再也见不着了吧?我尚且还能因着这些‘情敌’烦恼烦恼,你却连人姑娘的通讯好友都没还没加上?”
班克罗夫特“啪”的一声将脑门拍出了一个红印,捶胸顿足道:“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走吧,让人将我们最好的天然食物准备好,搞得丰盛些。饭点儿马上就要到了。”洛修将纷扰的情绪抛之脑后,站起身来,“去,好好打理一下,换套像样点的衣服,半小时后到用餐大厅集合,为我们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们,开一场欢迎午宴。别说我光顾着自己,没给你们制造机会!”
洛修和班克罗夫特两人一前一后从办公室离开,他看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愉快步伐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的黄毛,不由得有些羡慕起他的没心没肺来。
这场简短的秘密谈判,唤回的,不仅仅是收到乌普路老团长遗物的画面,还有荒星Np-7上、在那间逼仄的废弃民房里,两人初识之时的,许许多多的片段——
逃亡濒死的他、仿佛从光中降临的她... ...
患得患失的他、温柔耐心,让人一眼就沦陷的她... ...
得寸进尺的他,以及接纳包容了如此不堪之人的她... ...
无数不甚清晰的画面飞掠而过,他徒劳地想要抓住更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如破碎的玻璃一般,从指缝间片片滑落... ...
“小婉... ...小婉姐姐... ...”
失魂落魄的低沉喃呢,在走廊通道中响起。
这里是专属于首领的办公生活区域,如非受到传唤和允许,没有人敢擅自踏足。
班克罗夫特离开后,这片空旷的区域内就只剩下洛修一人的身影。
头部的剧痛再度传来,如同锋利的刀片在大脑里肆意翻搅一般。
他痛苦地靠在墙壁之上,佝偻着脊背,无声地忍耐着如浪潮般阵阵袭来的疼痛。
办公室的大门没有闭合,他的手无意识地抓握着门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惨白的颜色,手背上也凸起了一片青筋。
由坚固的防弹金属制成的门框,也因为过度受力而开始扭曲变形。
他竟然将她忘记了!
他怎么能?怎么敢?!
他根本无法原谅犯下这种弥天大错的自己!
像是自虐一般,洛修闭目顺着脑海中浮现起的、无法贯穿成连续画面的碎片,逼迫自己去回忆更多的细节。
但没有熟悉的人或事物的辅助刺激,这样的方式却效率极低。
在执拗地坚持了数分钟之后,他终于败下阵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黑色的作战服被冷汗浸透,深灰的短发也濡湿地紧贴在面部,此时的他,就像是进入了精神力严重透支之后的虚弱状态一般。
天知道他只是想独自再多回忆起一些被遗忘的细节罢了。
若不是顾忌接下来的安排,他甚至想要继续这样尝试强行唤醒记忆,直至将自己痛得晕死过去。
这是他对不可饶恕的自己的惩罚... ...
片刻后,终于缓过了几分的洛修吃力地扶着门框直起身来,随后仰头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着。
虽然离欢迎午宴开始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无法再放任自己继续维持那种强行回忆的状态,但他的思绪却没有片刻的停歇——
将交接地点选在涅瑞克星,他其实还有另外一重还没来得及告诉班克罗夫特的考虑。
这场谈判之中,凯恩数次精准地踩中了他的雷区,他虽然一直强忍怒意,但对方所言之事,其中一有点,即使他如何不愿接受,也却是无法否认的——他和小婉姐姐之间的身份差距,在这一年多缺失的时间里,已经不知不觉扩大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有些恐惧的程度。
并且,他手中越来越大的势力,好像并没有成为任何助力,反倒是衍生成了一种阻碍。
他必须要想办法扭转这样的局面。
虽然残缺的记忆中,关于和他争夺小婉姐姐的对手的信息少得可怜,但他隐隐约约有着远不止这令他横竖看不顺眼的高龄指挥官,以及暗地里给他下绊子的帝国皇太子两人的直觉。
若是要放下如今的这一切,恐怕他连最基本的参与竞争的资格都将不复存在。
而在与凯恩针锋相对的某个瞬间,他突然就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既然不能坐以待毙,那不如就主动出击,将他手中的星际自由联盟打造为一个正规的合众国。
也许,他还可以以此为基础,与人类帝国建立正式的邦交。
一个能与帝国平起平坐的国家,和人类帝国唯二的S级愈疗师,这样的结合才叫般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