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就在山脚下,算是犹太人每次登山的“中转站”,犹太人经常在他们家住,并且每次住宿,犹太人都不让人家白忙活,又是给他们钱、又是送礼物的,再加上这家本來就非常好客,所以两方相处非常愉快。
这家主人一看犹太人疲乏惊慌的样子,知道他在山里一定遇到什么了,男主人边赶紧把犹太人架到屋里,并让家里人烧了一盆热水,扶犹太人坐到炕上,然后亲自把犹太人的鞋袜褪下,这才发现犹太人脚上的水泡不少,并且很多都已经磨烂出血了,和袜子粘在一起,在走的过程中,犹太人因为过于紧张害怕,而沒太感觉出疼來,现在精神一放松,才觉得整个脚掌,又酸又疼,几乎不敢着地。
男主人在热水里放了点草药,然后摸了摸水温,才让犹太人把脚放到里面。这么一烫,犹太人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涌遍全身,全身一下子放松下來,他感激的对男主人连声道谢,而这都是发自心底的。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黑暗中的跋涉,他已经筋疲力尽,满心惊恐。而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这家给了他温暖的安全感,他怎么发自心底的感激呢?
在泡了一会脚之后,男主人又拿了点碾成粉末状的草药,敷在犹太人的脚上,然后又用干净的布给他包好,接着又让家里人给犹太人煮了碗面条,里面放了两个鸡蛋,等犹太人狼吞虎咽地吃完后,男主人才退出來,以便使犹太人好好休息,而这一切都收拾完后,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犹太人盖着一条薄被子----虽然是初秋时节,但山下的夜里,已经有点冷了---- 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分,等他醒來,才觉得精力完全恢复过來了,只是浑身酸疼得难受,不过脚上的泡,基本上已经都结痂了,看來男主人的草药真管用。
他在屋里干咳了几声,提醒主人家他已经醒了,果然,过了一会,男主人便敲门进來,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放着几个小菜,汤和馒头。这家人想的真是周到,犹太人看到饭菜,才觉得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犹太人客气了几句后,就风卷残云般的把饭菜一扫而光。吃的沟满壕平后,犹太人看看天色已经不早,自己脚上的水泡一走还会出血,再加上浑身仍旧酸疼得厉害,所以他还是无法马上回县城里去,只能接着在这家住下去了。
不过睡了这么久,犹太人肯定是不困了,乏也缓过來了,并且该吃饱的也都吃饱了,犹太人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这家的男主人,都沒主动问他为什么那么狼狈的、半夜从山里跑回來,以前,他每次爬山,要么天黑之前就回來,要么支好帐篷就在山上过夜了,从沒三更半夜的、这么狼狈地跑回來过。按照一般人的反应,肯定会问一下其中原因的,但这个男主人却沒问。
吃晚饭后,犹太人故意留男主人聊天,在对话的过程中,犹太人试探着故意不说自己昨天的经历,看看男主人会不会主动问,但男主人仍旧沒问,并且也故意好像要绕开这个话題似的。这令犹太人有点吃惊和不解----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
最后,犹太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试探地问:“您在此地居住有多少个年了”。
这家的男主人,大概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只有最小的儿子和他一起住,并且有了两个孙子,所以这家有六口人----男主人夫妇,男主人儿子夫妇,还有男主人的两个小孙子。一家人日子虽然不是太宽裕,但也平平静静,和和美美的,因为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一些进山采药的,也经常在这里借宿,而男主人都是來者不拒,一律热情周到招待。所以这家人在这里的口碑非常好,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良善之家。
男主人听犹太人这样问他,便连忙说:“我家世代都居住在这里,也不知过了多少代了,并且我们家已经有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而到了我孙子这辈,才出现了两个。人家都说这是我们家积德行善,换來的转机,所以在下不敢有丝毫松懈,尽力多帮些人,多提供别人方便”。
犹太人边听边微微点头,别的他都太听得进去,唯有“世代居住在这里”犹太人听到心里去了。等男主人说完,犹太人清了一下嗓子,仿佛要缓解尴尬、鼓足勇气似的,接着问道:“老伯家既然世代都居住在这里,那有沒有听说过、关于这座山的一些怪事。”
犹太人问完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男主人的表情,看有沒有什么变化----果然,他发现男主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他知道,男主人正在刻意控制着情绪。由此判断,男主人肯定是知道这座山的怪异,只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说罢了。
既然话題引到这一步了,犹太人就索性把他昨天所有怪异经历,和盘托出,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而男主人则坐在炕上,静静地听着,脸上有种复杂的表情,好像犹太人的经历,让他想到很多事情似的。
等犹太人全部讲完后,男主人并沒有立即说话,犹太人也沒再接着追问,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语,默默对坐了好久。终于,男主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向犹太人讲述起关于这座山的种种诡异起來。
男主人说,这座山,平常看不出有任何诡异的地方,但如果对这种山了解越深,就发现这座山越怪。
第一次发现这座山很不寻常时,他大概十四五岁。那一年,他经常带着自己心爱的黄狗,到离他们家不是太远的一个山谷里去玩,他那阵子很爱去那个山谷,因为那里出产一种特殊的东西----很特殊的蜗牛。蜗牛当然随处都是,但那个山谷里的蜗牛,却太不寻常了。
男主人的口味很特殊----从小就喜欢吃煮过、烤过的蜗牛,尤其是蜗牛烤完后,洒上特制的调料粉末,那个滋味真是太美了。所以,他经常去外面抓蜗牛,回來让奶奶给他煮着吃、或者烤着吃。
那年因为很干旱,所以蜗牛比平时要少很多,并且个头也都不大,这让他很郁闷。这也很正常,蜗牛在虫类中属阴性,只喜欢那些阴暗潮湿的环境,也只有在那种环境里,它们才能繁殖的多,生长的快,个头也会很大。
男主人那时还是个孩子,因此,一天到晚,脑子里也不想别的事,就想着吃喝玩乐之类的。虽然父亲平时也教他识些字,但毕竟不是正规的私塾,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无事可做,只是玩耍。
一天,他带着自己的黄狗,在山里东游西逛,并且还拿着个布袋子,边走便在背阴的石块下、草丛中翻找着蜗牛。这样一路找、一路走,不知不觉就來到一个山谷中。这个山谷虽然离他家不远,但他却很少來,因为这里实在沒有什么好玩的,山谷正好在山背阴的一侧,常年四季见不着太阳,所以这里蘑菇和菌类很多,并且有一股浓浓的腐烂的霉味。男主人小时候对腐烂味比较敏感,特别不喜欢闻那种气味。因此他很少來这里,但外面实在捉不到高质量的蜗牛了,只能到这里來试试了。
为了减弱这种腐烂的霉味,他还特意在家找个块布,并在布上面淋了些香油,一到这个山谷里,他就把这块淋香油的布,捂在鼻子上,这招还挺有效,这么用布一捂,那难闻的霉味,果然大大减弱了。
接下來,他就可以专心致志的翻找蜗牛了。
虽然天气很干旱,但因为这里特殊的地势,所以依旧非常潮湿。这样的环境里,蜗牛肯定会很多,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稠密的草,仔细地看草丛里面有沒有蜗牛,但当看到草丛下面隐藏的东西时,他惊叫起來----他看到了一支蜗牛,一支特殊的蜗牛,这只蜗牛足足有一支小猪仔那么大小!肥嫩洁白的身体上,背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壳,两个触角和筷子差不多,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正慢慢地在草丛里蠕动着。
黄狗一听主人尖叫,边连忙跑了过來,对着草丛中的、大得惊人的蜗牛狂吠起來。黄狗这么一叫,男主人才渐渐稳住了心神。他用木棍拨弄着那个庞大的蜗牛,还好,这个蜗牛除了个头大得惊人外,它对外面的反应,却跟一般蜗牛沒什么两样----那么的温吞吞的、那么的迟缓。
男主人用手中的木棒,不停的逗弄着这只庞大的蜗牛,慢慢的,男主人对这只蜗牛的恐惧感慢慢消失了。而这么大、这么肥的蜗牛,开始渐渐激发出了他的食欲,他感到自己口水直流。
男主人不再犹豫,挥动自己手中的木棍,狠狠的猛抽了几下,就把那个蜗牛给打死了,毕竟,相对于这种袭击來说,蜗牛身体是难以承受的。他双手把死蜗牛从地上抓起來,真重,少说也得六七斤。
男主人捡了几块石头,在一块很大的山石上,垒了个简易的石头“锅灶”,并捡了些木棍枯草之类的作为柴火,开始烧烤这只巨大的蜗牛,但男主人沒想到的是,这竟然给他带來了、意想不到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