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果儿做事情不喜欢遮遮掩掩的。
也不愿意猜来猜去!
人生苦短!
坦坦荡荡的过不好吗?
何必像个林黛玉似的,在心里反复的算计,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你因为啥。
没意思!
累!
洪果儿决定直接去找黎燕珊,开口单刀直入,“黎阿姨……”
冲着金凤香的面子和人家为顾忆海尽力介绍建筑局长的事情……也得客气些,“黎阿姨,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心向善,可如果善待的过了头,就让人有些怀疑了!你说我小心眼也好,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反正,我到现在就不明白了……你和我家突然之间走的这么近,你到底想从我们身上要什么?”
亲情?
爱情?
还是钱?
这世上的恩恩怨怨,起始于无外乎就是这三样。
“我……”黎燕珊没料到她问的这么直接,尴尬的笑了笑,“果儿……”
顿住了。
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双眼,“我能这么叫你吧?”
洪果儿没说话。
不过是一个称呼,叫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她要什么,不是叫什么。
黎燕珊得到了对方的默认,牵了牵嘴角,略显满足的笑了……
洪果儿见多识广,看人非常准。
在一边细细的观察她……只觉得对方就像是顾忆海说的那样:她的关心是出自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里,好像也没带着任何的做作。
黎燕珊接着往下说,“果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任何的东西的企图!我就是单纯的喜……喜欢你!也许这是缘分吧?”
她用手拍了拍胸口,“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就是总挂记着你!一想到你小时候的样子……”
赶忙又解释了一句,“你也知道的吧?我想你母亲肯定也跟你说过的!你和安琪儿是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个产房生下来的……你们生下来的时候,我们两个母亲还抱过你们呢。”
黎燕珊没有确切的证据!
话只能说到这儿了。
不能再往下深讲了,“总之,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是以一个长辈的心来对待你的,没有任何恶意!还有,你和我妹妹长得那么像,她和我一样,也是很喜欢你,我们俩都觉得你就像我们家里的一份子似的,愿意和你亲近一些!如果,我这样妨碍到你的生活,那你就……”
就什么?
不再来往了?
黎燕珊自问做不到!
她停下不说了。
双眼望向地面,“就……就……”了半天。
一咬牙,“反正我问心无愧!最后我只想再说一遍,我给你买那些营养品,压根值不了几个钱!你用不着有负担!你们一没求我,二没强迫我骗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和你们没关系!再有,就算我为你丈夫的事业搭了个桥,介绍他认识鲁局长,那也是举手之劳,今后大海能不能做出成绩?还要看他自己有没有本事,你们也用不着念我的情!”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顾忆海能不能在生意上做出成绩?
确实还要靠他自己的努力。
洪果儿眯着眼睛瞧着她……
细细的品着她的话和神情,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猜测简直是……大得吓人!
洪果儿略一沉吟。
刚要张口说话……
忽听得有人敲门。
黎燕珊向着洪果儿做了一个“等一等”的手势,走过去,拉开门一瞧,门外站的是鲁智友。
鲁智友刚吃过早饭。
也没看到屋里有洪果儿。
俗不拘礼的向着黎燕珊一笑,“咱们是不是该出发回市里了?不是说好了,八点半在楼下大厅见吗?这都已经过时间了!你从来不迟到的。”
“嗯?”黎燕珊不好意思的答,“老鲁,对不起啊老鲁,我突然来了个客人!”
把身子让开了,向着鲁智友比了比屋里的洪果儿,“这位是我的……嗯,我朋友的女儿,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好多年不见了!她姓洪……叫洪果儿!”
鲁智友即可摆了摆手,“哟,我不知道你有客人,那你们聊,我下楼去等你?”
洪果儿没法再呆了。
淡淡的一笑,“我也该走了!”
这就出了门。
黎燕珊虽然心里有点舍不得,还想再跟对方多待一会儿,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也没有理由再留洪果儿了。
只能把洪果儿送到了门口,站在走廊上,恋恋不舍的瞧着她的背影,直到对方拐过楼梯,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了视线……望向了鲁智友,正好碰上了对方那双饶有兴趣的目光。
鲁智友略一沉吟,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不过最后还是问了,“阿黎,你别怪我唐突啊,刚才这个小姑娘,你如果不说是你朋友的女儿,我还以为是……你家的孩子呢!”
你家的孩子?
黎燕珊苦笑了一下。
没说话!
还是那层意思,没有确实的证据,现在说什么都白扯。
鲁智友难以置信的轻摇了两下头,“阿黎,你没觉得她,刚才那个笑容,那副清冷的样子,特别像……金成勋?”
金成勋?
一提到这个名字。
黎燕珊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慌忙的躲闪开了鲁智友的略带探寻的目光。
很显然……
这个话题,这个金成勋,让她不安了。
可鲁智友却和她正好相反。
完全没打算回避。
而是索性开诚布公了,“阿黎,正好!既然提到了金成勋,那我就多说一句!你别怪我多嘴!咱们三个以前是建筑学院的三剑客,年轻时候的感情就好!你和金成勋背景相同,都是出生在富贵人家,背景相同,共同语言多,我是看着你们一点点走进彼此的生活,那个时候,我看着你们幸福,真为你们高兴!”
“……”
“后来,十年动x来了!大家分崩离析,各奔前程,中间的酸甜苦辣,没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永远也不会懂!我又看着你们俩分开……总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抵不过时代的大潮,人微言轻,有话也没法说。”
“……”
“现在不一样了!命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我们三个,都经历了几十年的动荡和变迁,又重新聚在这个城市里……”
鲁智友停顿了一下啊。
说话的声音压低了,“阿黎,你应该知道吧,金成勋也回来了!落实政策了!现在在市里,作为一个主要领导,恢复工作了!他大概是听说你回来了,那天还向我问起你,问你结没结婚?女儿带回来没有?我听他那个意思,对你们还有感……”
“别说了!”黎燕珊打断了他,“老鲁,破镜永远没法重圆!即便是勉强联合到了一起也会有裂缝的!当初金世勋落难,被下放到大西北,生死未卜的时候,我带着孩子出国了,虽然那个时候大部分是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可我毕竟还是走了,没跟他同甘共苦,这还算什么夫妻,我还有什么脸再见他?”
“这不是历史的原因吗?”
“你听我把话说完!”黎燕珊执着的继续,“我没有遵守年轻时的誓言,没有从一而终的白首偕老!反而大难临头……我飞了!这么多年,我和他都没联系过,现在人家回来了,做了领导干部,恢复工作了,我就又带着孩子往人家的面前贴?这种事情打死我也做不到。”
“……”
“更何况,安琪儿小的时候,就没有父亲在身边,我没法跟一个孩子解释那么多,只能骗她说父亲已经死了……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觉得,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再去找他!算了吧,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大家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当初,是我先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严格意义上来讲,金世勋并没欠我们母女什么,他有权利在寻找他自己的幸福。我就不去打扰了。”
“如果他没觉得打扰呢?”鲁智友飞快的接过了话茬,“如果他心里愿意认回你们母女俩呢?阿黎,实不相瞒,我已经听说了,金世勋这些年和你一样,一直没有再婚,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你们俩都是优秀而傲气的,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彼此更合适的伴侣了,你就不能考虑一下……”
“别说了!”黎燕珊确实很傲气,而且小姐脾气还挺重……几乎就是说一不二,“老鲁,你说我钢臂自用也好,自以为是也罢,反正,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你就别再劝了,你也晓得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听劝,如果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生气?
几十年的朋友。
鲁智友知道她的脾气,只能妥协的摆了摆手,“得!得!我不说了!反正,我作为一个朋友的义务,是尽到了!就这样点到为止吧!你说的对,你的人生还要自己去走,别人无权干预。”
黎燕珊一听对方这么说,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老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说话是不是又太强势了,我这毛病怎么总也改不掉?”
鲁智有大度的一摆手,“算了吧!如果你不强势?那就不是你了,你可是当年我们建筑学院的number1才女,现在又是知名的国际设计师,有点儿脾气也是正常的!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谁让当时上学的时候,你我没少跟你们俩蹭饭呢!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咱们扯平了!”
一说起当年的情况……
黎燕珊眯着眼睛笑,“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可真欠我好多饭啊,以前我的饭票……”
“别说了,别说了,别翻小账了!”鲁智友仰天打了个哈哈,“谁让你们俩是资本家的子女?我这个三代贫农的大学生,吃你们几顿怎么了?我现在想想过去的岁月,虽然日子过得真苦,可那个时候我们都壮志凌云,都有一颗精忠报国的心,都想为国家做一份贡献!现在想来,那个年代的人思想真单纯啊。”
“是啊!”黎燕珊语气里带着感慨,“单纯的都有点傻了!”
两个人一起笑了。
回想起过去的青春岁月……真是有苦也有甜。
……
黎燕珊再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下了鲁智友的小轿车。
黎燕珊还不忘了扭头再叮嘱一句,“老鲁,关于顾忆海,我再多说一句!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那个孩子错不了的,你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知道啦!”鲁智友也没下车,隔着车窗一笑,“冲你的面子,这个机会我也必须给呀,要不然,我会千里迢迢的去看他?我回去就找建筑公司的总经理聊一聊,看看给他分包个什么活。哦,对了!关于市府大楼的改建方案,你得快点进行,离招标会没几天了,我希望你别错过!”
“好的!”
黎燕珊不再多说了,站在夜色里,眼瞧着鲁智友的车子,消失在了拐角……这才转身走向酒店的大堂。
忽然……
暗影处闪出了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强势的挡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