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沈恪写的。
字迹龙飞凤舞,让人很难辨认。
只得让几人中唯一识字的桃枝来读。
桃枝拿了信,脸微微红了一下,捏着信笺的手指竟然有些轻颤,她知道少夫人向来不喜伯爷的字迹,默默地看完信笺,对沈青黎说道:“少夫人,伯爷说世子路过靖州的时候,曾经去府上拜访过,还在府里住了一夜。”
“哦。”沈青黎不以为然地应道。
这点事情也值得来信?
“还有,伯爷说再过半个月他要来京城一趟,顺便带着嫂夫人来府里看望少夫人。”桃枝看了看沈青黎,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而且嫂夫人还要带着她娘家的侄子来呢!”
想必,这才是写这封信的真正用意吧!
“什么?她还要带着小孩子来?”不知为什么,提到这个嫂子,沈青黎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少夫人,嫂夫人娘家的侄子今年都十五岁了呢!”桃枝愣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他们只是互相听说过,并没有见过面,又道,“难怪少夫人没有印象,他以前到过府里两次,跟小姐您都没有碰过面。”
“来就来吧,我也许久没有见他们了,去把客房提前收拾出两间准备着就是了!”毕竟是原主至亲的娘家人,早晚得见。
正说着,却见碧桃神秘兮兮地走进来,低声道:“少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在怡卿园大发雷霆呢!听说昨晚柳烟不见了,大少爷正带着人找,正好在巷后街碰到老爷的马车,他以为院子里的那个女人是柳烟。所以,就带人硬闯了进去,不想里面的仆妇身手不错。还把大少爷打伤了呢!少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青黎顿时感到很无语。
她当然知道那个采嫣是夏氏找来算计田姨娘的,原计划是让公公得了采嫣。然后让田姨娘去闹,从而引起公公的反感,可是在茶园的时候,被她挡下了,回来后,采嫣被公公安排在巷后街,田氏虽然闹了一通,不知为什么。此事却又被压了下去。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可是没成想,却被慕云澈这么阴差阳错地捅了出来。
他竟然以为柳烟是被自己的老爹哄了去呢!
难怪公公会发火呢!
公公是女人多了些,可是也不至于好色到连儿子的通房也要的程度吧!
只是,怎么哪里都有那个夏世子,难道他不去礼部上班?
“这样的事情我去不太好,咱们就老实呆在清心苑,哪里都不要去。”沈青黎揉了揉眉心,她才不想去搀和这些烂事呢!
说着,又朝两人吩咐道:“琴棋书画刚到府里。你们两个多提点一些,她们具体的差事我已经交待过了,这些日子。你们多上心盯着点就是。”
碧桃和桃枝领命退下。
翠枝在门外听了,不禁皱了皱眉,以前少夫人未嫁的时候,明显跟她最要好,两人无话不谈,怎么自从少夫人嫁了人,反而跟自己冷淡了许多了呢!
难道她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透过晃动的珠帘,她看到端坐在案几前静静看账本的女子,心里顿时感到陌生起来。少夫人自从嫁过来以后,那件事情就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难道她都忘了吗?
还是她已经喜欢上了世子,喜欢上了这里锦衣玉食的日子?
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地掀帘进了屋,冲沈青黎莞尔一笑:“少夫人,您在屋里坐了大半天了,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沈青黎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我听桃枝说,南梨园那边都是年底过来对账的,提前看看,待过些日子,哥哥嫂嫂来了以后,咱们得忙上几天了。”
还以为她跟碧桃和桃枝一起出去了呢!
翠枝见四下无人,鼓起勇气说道,“少,少夫人,不知道司徒先生会不会一起来。”
“司徒先生?他来干嘛?”沈青黎翻了翻记忆,想起来了,翠枝说的那个司徒先生叫司徒空,以前在沈府当过幕僚,此人多才多艺,风流倜傥,琴棋书画无一不能,还曾经教过原主的书法和绘画。
也就是说,那个司徒空是她的老师。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然泛过一种难言的悸动。
难道原主跟这个司徒空还有什么纠葛不成。
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翠枝,看来,这丫头知道点内幕,只是她脑海里除了对这个司徒空的这点印象,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没办法,原主选择性地失忆了。
“司徒先生对少夫人爱慕已久,少夫人也对司徒先生念念不忘,只是碍于师徒之谊,少夫人和先生才不敢互诉衷肠,眼下,少夫人成亲也好几个月了,想必司徒先生也会跟着伯爷和嫂夫人一起来看看少夫人吧。”翠枝一边瞧着沈青黎的脸色,一边暗自嘀咕,她该不会这么快就把司徒先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些日子,其实她一直矛盾着,心里既希望世子能跟少夫人琴瑟和鸣,又希望少夫人不要忘了司徒空,司徒先生真的是个极好的人!
沈青黎沉下脸看着她:“翠枝,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可能让你误会了什么,可是眼下我已经成了亲,也不想再跟那个司徒先生有什么纠缠,既是他来,我们也只是师徒之谊罢了。”
突然间明白了,原来原主也有心上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受到慕云霆的冷落,心里愈加愁思难解,已致郁郁而终。
“奴婢知错。”翠枝心里咯噔一声,很为司徒空不值。
她可是记得,当得知慕府前来下聘的时候,司徒先生表面上强作欢颜,背地里却喝了个酊酊大醉。
可她只是个下人。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一个人在屋里对影自饮。
“翠枝,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沈青黎又问道。
不会桃枝她们都知道吧?
“此事就伯爷和奴婢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翠枝如实说道。同时也哀怨地看着她,以前自己在少夫人的心里可是很重的。可是现在有什么事情都吩咐碧桃和桃枝去做……
“哦,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沈青黎皱了皱眉,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眼下,我只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会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奴婢明白,奴婢以后再也不提了!”翠枝忙点头应道。沉着脸退了出去,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着自己,你傻啊!少夫人不提,你提了干嘛?
这下好了,少夫人肯定因为此事跟自己有些嫌隙了……
对这个小插曲,沈青黎并没有在意,只是养在深闺的少女情窦初开时对自己老师的一种孺慕之思罢了,又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情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沐影堂这边。皇甫氏气得又摔了茶碗。
都说老了,也该享点清福了。
可是谁成想这些子孙们没有一个省心的。
堂堂永定侯府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这传扬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京城里立足?
狠狠地训斥了慕长源一番,随后又问道,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采嫣。
表面上,她是在问慕长源,实际上却是在问苏氏,虽然她不待见这个由妾室扶正的儿媳妇,但是眼下苏氏毕竟是正室,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处理此事的。
慕长源对女人向来心软,虽然明白皇甫氏的意思。却还是说出了他的心思,瞄了瞄苏氏。便说:“儿子之前答应母亲不再抬姨娘,眼下那个采嫣。不如就把她接到府里做个通房吧!”
只是个通房,想必苏氏也不会不同意吧!
一边的苏氏清咳一声,捏着帕子说道:“老爷若是想要通房,还不如找府里的丫鬟,何必要从外面找些来路不明的女子呢!”
既然田姨娘和慕云澈都栽在那个什么采嫣手里了,那说明这女子手段不一般,她怎么能让这样的女子到府里来,别说通房了,就是丫鬟,她也不同意!
“咳咳,我也不是说非得找通房,只是,只是眼下生米已成熟饭,权宜之计罢了。”慕长源有些尴尬地看着苏氏,商量道,“采嫣举目无亲,也没有地方去。”
皇甫氏冷冷地看着两人,不再吱声。
“老爷,眼下采嫣不是好好地呆在巷后街吗?”苏氏强忍怒意,勉强笑道,“妾身也没说不让她呆在哪里呐!”说着,又朝皇甫氏笑笑,“母亲,媳妇觉得眼下采嫣还是住在那里的好,眼下,那个柳烟还下落不明,府里人还四处在找,采嫣的事情,还是拖一拖吧!”
“这样也好,待过些日子再把她接进来也行。”慕长源见苏氏这样说,也只得让了步。
“既然你们俩个都这样说,那我这个老婆子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皇甫氏抚摸着自己的指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慕长源,无奈道,“大郎,不是我说你,你都一把年纪了,妻妾成群不说,儿媳妇都有了,身居要职,还是朝廷命官,理应给儿孙们做个表率,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这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论功劳你不比别人小,可是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副职,还不是因为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皇上对你颇有微词?”
“是,母亲教训的是!”慕长源汗颜道。
田姨娘听说慕云澈也挨了那个婆子的打,当下笑弯了腰,原来看不透此事的人不止她一个,苏氏还说自己傻,看来她儿子也不怎么精明。
笑死了!
看到清心苑送过来的金簪,心情又一下子大好起来,便让百灵拿了两盒自家特制的涂指甲的花汁,说要亲自给二少夫人送过去。
既然人家眼里有她,那她也不能冷淡人家。
刚走到门口,却听说大小姐在屋里跟二少夫人说话,迟疑了一番,便推说自己突然想起来,说屋里还炖着汤,要回去看看,就不进去了,说着,把花汁往桃枝手里一放,便一溜烟地跑了。
天哪!她可不敢见慕瑜。
桃枝会意,只得拿着花汁进了屋。
听见慕瑜跟沈青黎提起自己的名字,便悄然放轻了脚步,凝神站在门口听。
“不瞒弟妹,这两天我都在派人盯着那个童公子,眼下看那个人还算不错,只是他若是能过了明天那关,我就答应跟他走。”慕瑜敲了敲案几,嘴角扬起跟慕云霆一样的笑容,有板有眼地说道,“我听说你这里人手都配齐了,所以过来跟你要个人,我瞧着桃枝那丫头性情比较沉稳,也很实在,明天你把她借我用一下。”
“不知道姐姐要她做什么?”沈青黎反问道。
原来大姑子不让那个童公子住在府里的目的,是要远距离观察人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