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得知沈青黎不肯让她回去的消息,顿觉沮丧万分。
那次在靖州,她佯装贪玩误了时辰,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其实是想见司徒空一面,当时见他身体有些不适,便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他。
后来,莫名其妙地被皇甫氏派人来绑了去,又送回去的事情,也没敢跟司徒空说,只是说回了趟家,司徒空貌似当时也没有在意她,只是问她为什么出来这么久,也不回永定侯府,她便编了个谎言,说她签的是活契,如今契约已满,不想回侯府了。
司徒空也就没有再问。
当时,她还暗中窃喜,觉得从此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谁知,上次她亲眼见他杀死了红裳,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尔儒雅的司徒先生了,而是摇身一变,变成了国公府冷漠无情的幕僚司徒空,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自己会重蹈红裳的后尘,她不想死!
“在想什么?”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司徒先生!”翠枝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道。
明明眼前的男子还像当初那样的风度翩翩,神采奕奕,可是她却觉得他含笑的眉眼间似乎隐藏着无数把刀,随时就可以把人碎尸万段般让人恐惧不安。
“这么害怕干嘛?我又不会吃人!”司徒空见她胆战心惊地样子,展颜一笑,上前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在白皙的脖颈上停留了片刻,轻笑道,“你当初不是煞费苦心地想留在我身边吗?怎么?现在怕了?”
像他这样年纪的人,怎么会看不穿这样一个小丫头的心思?
“不是。奴婢,奴婢愿意留下来伺候先生。”感受到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清浅的檀香气息,她对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依恋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着飞蛾扑火般的凄美和壮烈,让她恐惧,又让她难以自拔……
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你知道红裳为什么会死吗?”司徒空突然在她耳边低语道,似乎在问知道红裳为什么会走般的随意。
翠枝脸色苍白地摇摇头,不敢抬头看他。
“因为她开始揣摩我的心思了!”司徒空敛了笑容。眸底涌起一丝阴冷。低声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揣摩我的心思或者背叛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翠枝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这就去永定侯府亲自交给二少夫人。要亲手交给她,记住了?”司徒空掏出一封事先写好的信笺。和善地看着她,目光也随着变得温柔起来,似乎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一样。
见她木然地点点头,他笑笑。信手拍拍她的肩头,信步进了书房。
翠枝拿了书信,晕晕乎乎地往外走。
“你还知道回来看看啊!”碧桃上下打量翠枝一眼。见她脸上的妆容比以前精致了许多,便冷讽道。“二少夫人去沐影堂陪太夫人说话去了,说,什么事情?”
“碧桃姐姐,我,我又要事要找二少夫人,得亲自跟二少夫人说才行。”翠枝被碧桃一抢白,脸涨的通红。
翠枝虽然比碧桃小一岁,但是却比她早一年入府,身契在去年年底就到期了,沈青黎也曾问过她,是留下来还是回老家去,当时她信誓旦旦地说不走,要继续留下来在清心苑当差,因为的确到了外放的年龄,也就没有再签什么身契。
眼下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顾主仆的情意,擅自做主走了,说起来,还是沈家待下人宽松了些。
看在桃枝的面子上,沈青黎早就将翠枝的身契给了她,也就是说她跟她们算是两路人了。
“那,你就等着吧!”碧桃不看她,抬腿就走。
沐影堂这边,皇甫氏正拉着沈青黎说话:“昨天瑜娘来了信,说这几日二郎都在她那里住着,让咱们放心,待这边的事情了了,很快就回来了。”顿了顿,又道,“怎么说童家在靖州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想必大郎的事情,也能帮上点忙。”
沈青黎点头称是。
自从他出去后,还未曾给她来过只字片语,关于他的消息,她只能从别人那里知晓,想想,便觉得有些失落。
难道他忙得连给她报个平安的时间都没有?
“黎丫头,咱们家还有一件大喜事呢!”皇甫氏索性把信推到她面前,笑道,“你看,瑜娘还说要给二娘做个媒,说童家有个表亲陈家,陈家跟你们沈家一样,也是前朝世家,门第跟咱们也算登对,这个陈家你可听说过?”
“听说过,陈家是靖州有名的大善人,常常接济揭不开锅的老百姓,在当地名声极好,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倒也是一门善缘。”沈青黎从善如流地说道。
三十年前那场前朝复辟案,那些前朝世家多半都被赶到了靖州和幽州两地。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之间多少有些联系,但彼此也不敢来往的过于密切,有的人家,为了自保,干脆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比如沈家和陈家。
所以,虽然同在靖州,但是沈青黎对陈家也不是很熟悉,知道的也不多。
“昨晚我和你父亲商量了半宿,觉得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皇甫氏说着,叹了一声,,只是这事二娘还不知道呢!祖母打算让你去跟她和眉氏先说一声,若是她同意,就让她过来找我说说,若是不同意,就算了,我老了,最见不得子孙们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沈青黎依言前往疏梅苑。
院子里,静悄悄地。
两个小丫头坐在屋檐下嗑瓜子聊天。
正值春末,枝头的梅花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下泛青的枝条在风里微微颤抖。
几棵翠竹稀稀拉拉地立在墙角处,给这个毫无生机的院子添了些许的亮色。
见了沈青黎。两人慌忙放下手里的瓜子,理了理衣衫,起身行礼:“二少夫人。”
“二小姐呢?”沈青黎问道。
“二小姐正在书房里绣经文。”碧衣丫头答道。
沈青黎信步走了进去。
一个青色的身影正端坐在窗前,穿针引线地绣着手里的绣品,神态很是安详,许是听到脚步声,慕瑶循声望去。忙起身迎上前来。浅浅一笑:“二嫂来了,快这边坐。”
立刻有丫头进来奉茶。
沈青黎便说了慕瑜给她提的那门亲事,把陈家的家世以及陈公子的为人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见她立刻敛了笑容,低头不语,便劝道:“二妹妹,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日子还得往前过呐!”
三娘出事后不久,阿棋便主动请缨前去调查。开始还问了两次,阿棋说原来在汐风阁侍奉的那个小丫头随后无声无息的失踪了,线索也就随之断了,一时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了。但是三娘的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是了。
后来,她也就没有再问。
“二嫂,既然祖母和父亲都愿意。那我一切听从安排就是。”慕瑶勉强一笑,她知道祖母在婚姻大事上。从来不都专制独行,除了御赐的亲事推不掉以外,多半还是会遵从子孙们的看法的。
她跟慕瑜不同,慕瑜虽然失了娘亲,但是毕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嫡女,有太夫人和父亲的宠爱,还有嫡亲的世子兄弟撑腰,不管做什么,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再怎么胡闹,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庶女,虽然是养在嫡母身边,可毕竟不是自己嫡亲的母亲,嫡母强势严厉,加上姨娘又不受宠爱,平日里她都不敢发出自己的声音,以致于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之前跟八皇子订婚,虽然不是她愿意的,但是毕竟是皇子正妃,若是从此嫁进皇宫,她就会跟众多女子一样,或悲伤或甜蜜或木然地过完一生。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嫁成,反而因此赔上了自己亲妹妹的性命……
像她这样不祥的女子,还能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沈青黎见她毫不犹豫地应下这门亲事,也没再说什么,略坐了坐,才起身告辞。
回屋见了翠枝,很是意外。
看见呈上的书信,没接。
让碧桃念。
最近大梁流行一种龙飞凤舞的狂草,人人都以拥有一手草书的字迹为傲,但是拜托,她都不认得。
碧桃接过书信,讪讪地说道:“少夫人,您忘了,奴婢,奴婢不识字。”
“那就待会等桃枝回来再说吧!”沈青黎索性把那信推到一边。
翠枝见两人都没打算理她,便尴尬地退了出去。
许铮刚好从梨香苑出来,见了翠枝,展颜一笑,问道:“翠枝姑娘,你怎么来了?”
“奴婢,奴婢来看看二少夫人。”翠枝勉强一笑。
“是司徒先生让你来的,是不是?”许铮微挑了挑眉头。
翠枝没吱声,只是朝他微微屈膝,福了福身,提着裙摆朝停在路边不远处的马车奔去。
“你是说黎娘没有打开信来看?”司徒空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如今她连他的信都不愿意看了?
“是,少夫人说待会再看。”翠枝如实答道。
司徒空顿时甩了茶碗,沉着脸说道:“备马,我要去靖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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