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对沧浪会夜袭倚红楼的举动很是恼火,正式下令全面搜捕沧浪会的余党,四皇子皇甫卓主动请缨亲力亲为,昭武帝对此很是欣慰,密调一批精兵能将到他麾下待命。
皇甫卓也不含糊,很快摸清了这些年沧浪会的活动范围以及大小头目,看着身边密探呈上来的名单,沉思片刻,吩咐道:“备马,去永定侯府。”
名单上,除了国公府幕僚司徒空。
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沈恪。
不管怎么说,沈恪都是慕云霆的大舅子。
书房,二楼。
慕云霆看了看面前的名单,触到名单上的那个名字,捏了捏眉头,捏拳轻咳道:“据我所知,沈恪跟司徒空之所以来往密切,那是因为司徒空曾经在沈家做过三年西席,若是因此受到牵连,那岂不是太无辜?”
“哈哈,慕大人,你说这话,到底是怀疑我的能力呢?还是担心大舅子出了事,夫人那边你不好交待?”皇甫卓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正色道,“你知道这些年,我对朝事一直不感兴趣,就是担心碍了某些人的眼,给自己徒增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如今不同了,如今我就是不作为,也会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与其坐而待亡,不如奋起一博,这差事是我主动请缨得来的,所以,我自然得打起十足的精神来处理此事,你放心,名单上的人都是有据可查,没有冤枉其中的哪一个!”
“若是缉拿到案,会是什么结果?”慕云霆皱眉问道。
怪不得沈恪不愿意来京城,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只负责抓人。至于结果如何,自然得等到三司会审之后,才能知晓,不过我想,不外乎有两个下场,重则处死,轻则流放充军。”皇甫卓见慕云霆眉头紧锁的样子。便笑道。“另外,我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你那个大舅子并没有逃跑。反而一如既往地过日子,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确是处事不惊。”
慕云霆叹了一声,点点头:“多谢殿下直言相告,既然此事牵扯到内兄。那就只能秉公执法了。”
这些年,朝廷对沧浪会的态度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昭武帝曾说,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大的风浪来,就不用理他们。
可是前两天,沧浪会的人突袭倚红楼。甚至对朝廷命官痛下杀手,彻底激怒了昭武帝。
皇上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铲除沧浪会。势在必行。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让皇甫卓法外施恩。放了沈恪吧!
送走皇甫卓,慕云霆心情复杂地回了内苑,见沈青黎正在园子里给他熬竹筒粥,学着王嬷嬷那样,在园子里搭了根木架,把竹筒吊在木架上,下面堆着木炭,蓝色的火焰温柔地舔着竹筒,里面的红枣枸杞粥正散着诱人的香味。
他走到她面前,见她头上蒙了一块粉色的纱巾,还带了围裙,完全是一副厨娘的打扮,眸底顿时腾起一股暖意,不由分说地上前揽住她,唤道:“绾绾,你辛苦了。”
正因为他当时夸了几句这竹筒粥好喝,她便放在了心上,执意要回来做给他喝。
这边没有那么粗的竹子,还是碧桃特意去了靖州一趟,才弄回了一车竹筒。
“只不过是熬点粥,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她冲他莞尔一笑,“你回屋等着,这就好了,待会我盛给你喝。”
只要他愿意喝,她愿意天天给他做。
待熬好粥,厨房那边的饭菜也做好了。
慕云霆喜欢坐在临窗大炕上吃饭,沈青黎便吩咐把饭菜摆在了花厅那边的炕上,一边吃饭,一边赏着满眼的姹紫嫣红,实属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刚刚坐下,却见慕云朝掀帘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大声嚷嚷道:“哎呀,我说我今晚怎么吃不下饭,原来是二哥二嫂这里有美味。”说着,又朝饭桌上看了看,“什么味道这么香。”
“是竹筒粥。”沈青黎笑道,“四弟若是喜欢,就过来一起吃。”
“他早就吃饱了!”慕云霆看了看他,问道,“什么事?”
没看见他们正在吃饭吗?
真没眼力劲。
“二哥真是小气,没事就不能过来了吗?”慕云朝挑挑眉,索性在慕云霆身边坐下来,看了看沈青黎,又问道,“二嫂,你院子里最近添人了吗?”
想到那晚的那个女子,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几天,府里并没有听说有谁落水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再看到那个女子。
如果见到她,他想解释一下,那晚她的衣裳不是他解开的,让人误会,总是不好的!
所以,他挨个院子里问。
“没有,四弟问这个干嘛?”沈青黎不以为然地敲了一个竹筒,递给他。
慕云朝迅速地瞥了慕云霆一眼,见他只顾低头吃着饭,便飞快地接过来,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听沈青黎问他,便答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沈青黎哦了一声,也没吱声。
慕云霆喝完粥,挑了几筷子青菜,放在嘴里嚼着,扭头看了看慕云朝,见他已经把手里的竹筒粥喝完了,正意犹未尽地咂着嘴,便问道:“你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慕云朝答道。
“没事就回去吧!”慕云霆直言道,“你没看你在这里,你二嫂都不好意思吃饭了吗?赶紧走!”
慕云朝一时语塞。
哪有这样撵人的……
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你看你……”沈青黎嗔怪地看着慕云霆,说道,“怎么把人都撵走了!”
“他没事在这里干嘛?”慕云霆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唤进慕安,吩咐道,“以后我和少夫人吃饭的时候,谁也不准进来打扰,否则,我拿你是问。”
慕安应了一声,讪讪地退下。
“怎么?又做错事了?”桃枝端着木盆走过,见慕安黑着脸站在廊下,便上前打趣地问道。
“没有没有。”慕安摇摇头,见是桃枝,便换了笑脸,见她要进花厅,忙说道,“桃枝姑娘,适才世子吩咐,说不让进去打扰,你还是等等吧!”
桃枝应了一声,便放下木盆,坐在栏杆上等着。
四月了,院子里桃红柳绿,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庭院,给满目的翠色,平添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触到对面女子眸底的那抹温暖,慕安挺了挺腰身,清清嗓子问道:“桃枝姑娘,你在少夫人身边多久了?”
“整整十年了!”桃枝淡淡一笑。
那年,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懵懵懂懂地进了沈府,见到了同样年少的沈家小姐,便知道从此自己要伺候的人就是她了。
主子是个沉闷的性子,也不乱发脾气,是个好相与的,所以开始那几年,日子无风无浪,过得平淡而又温馨。
直到,直到那个男子闯入她的心扉以后,她的心也开始乱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神采飞扬地待人处事,看着他挑灯夜读,看着他娶如花美眷……
而她,除了相思,就是不停地给他做鞋……
那天,她只送了他两双鞋,殊不知在她衣柜里,已经给他做了近百双的鞋。
“十年!”慕安重复了一遍,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地斜入山峦,叹道,“我跟随世子,也整整十年了。”
橙色的霞光落在他的脸上,给他原本稚气的脸上蒙上了老气横秋般的沧桑,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年生的,自懂事起,就跟着一个戏班子的师傅打杂,那师傅说他是捡来的,后来师傅临终时,托人辗转把他送到了慕府,给世子做了个贴身小厮,那年,他刚刚九岁。
“那你也挺不容易的。”桃枝说道。
“还好,世子待下人,一向宽厚。”慕安憨憨一笑,“对咱们来说,能摊上好主子,也是一种福分。”
“嗯。”桃枝从善如流地应道,“否则,咱们也不可能在主子身边呆这么久!”
屋里的两个人已经吃完饭,听着窗外的偶偶私语,会心一笑,也不打扰,只是携手走了出去。
聊得正欢的慕安和桃枝冷不丁见主子站在面前,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桃枝慌忙端起木盆进了屋,慕安也跟着走了进去,想想又觉得不妥,又匆匆忙忙地退了出来,撒腿朝书房跑去。
慕云霆看着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慕安,无奈地笑笑,不声不响地揽着沈青黎进了内室,心里正盘算着把沈恪的事情告诉她,却见碧桃匆匆地掀帘走进来,急声道:“少夫人,田姨娘,田姨娘见红了,大夫说,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世子,我去梨香苑看看田姨娘,马上就回来。”沈青黎腾地起身往外走。
却被慕云霆一把拽住:“不许去,田姨娘那边自有父亲照顾,你去干嘛?”
两人拉扯了一番。
最终男人还是拗不过女人,随后便一起去了梨香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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