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戮禾注意到沈廷煊目光看到这边,又打了一下车灯,沈廷煊握紧车钥匙,脑子飞快的转着。
自从沈家出事之后,他慢慢也就明白了关戮禾当年暗中扶持他的原因,不过是不想让沈家只有沈余佑或者是沈安安独大,对他来说,他们沈家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帮他打理生意,可是最后下场呢。
所有人都自认为自己能够得到关戮禾的重视,沾沾自喜。
自认为自己是关戮禾的座上宾,却不过是这个男人的下酒菜,可有可无。
沈廷煊淡出关家的圈子,关戮禾也未曾来打扰他,这时候怎么会来。
这种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沈廷煊不得不防啊。
他信步走过去,车门被打开,只有关戮禾一个人。
“关爷……”
“进来坐!”
沈廷煊注意到那枚黑底白花的面具放置在车前,那么关戮禾此刻……
他对他的模样,自然是十分好奇,只是他可不敢盯着关戮禾猛瞧。
他余光微微瞥了一眼,只看见男人细碎狂野的头发落在额前,他正垂头,摆弄着手上的枪械,那暗色的金属光泽在黑暗中仍旧淬着骇人的光。
这里太暗,他只能看见关戮禾的面部轮廓。
唇形弧度优美,微微上翘,鼻梁很高,睫毛长的不像话,这绝对不是一张面目可憎,或者丑得无法见人的脸。
“关爷,您找我有事?”
“听说最近你和楚蒙走得很近?”关戮禾声音似乎不如以往的那般低沉,虽不似秦浥尘的那般华丽,却又嘶哑得别有一番风味。
“不是很近。”
“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
“您说,我能帮的话……”
“砰!”关戮禾将枪扣在车前,沈廷煊身子一凛,“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我不敢。”沈廷煊勾着嘴角,“我早就淡出了这个圈子,有些忙我怕有心无力。”
“你这算是拒绝我?”
“我哪儿敢啊。”
“你以前也是这样,你知道,很少有人敢和我讨价还价!”关戮禾摸起面具,戴在脸上,手指从那黑色的枪械上滑过,“之前你在京都立足,我可没少帮忙,这么多年,你也是顺势而起,不过你也别忘了,是谁先帮了你。”
“我自然之道,关爷当年的扶持,我自然是不敢忘。”
“你也知道,我很讨厌忘恩负义的人。”
沈廷煊悻悻地一笑,“那您这次是打算让我做什么?”
“楚蒙最近在南边动作太多,着实有些让人讨厌。”
“我恐怕没本事让他撤出。”
“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能!”
“您这不是为难我么,我和他就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没有别的关系,你们争地盘,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这不是把自己昂火坑里面推么。
“而且我们刚刚闹掰了!”
“闹别扭了?”
沈廷煊嘴角抽了抽,“是绝交!”
“哦,是么!”沈廷煊伸手敲了敲车前的玻璃,“绝交了,楚公子还追出来找你了。”
沈廷煊拧眉,这家伙怎么追出来了。
楚蒙追出来的时候,沈廷煊的车子还在,可是车内似乎并没有人,那他人呢,他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正好上去了,只能等了十分钟,这人怎么就没了。
“那我就不懂了。”
关戮禾随手抚摸着枪械,忽然手指一挑,举起枪,对准了沈廷煊。
沈廷煊看向关戮禾,黑暗中,他也能够感觉到那双深不可测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
“砰——”关戮禾轻笑,从枪支端口忽然冒出了火星。
车内被瞬间照亮,沈廷煊脸猛地抽搐了两下。
这人还可以再幼稚一些么!
“下次就可能不是打火机了!”关戮禾笑道。“这个玩具不错,抽烟时候效果很好。”
楚蒙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这边太安静,也太昏暗,所以那丝冒出来的火光,着实惹眼,而那辆超跑上还有关家的族徽。
楚蒙还没有靠近,关戮禾已经推门下去。
这两个人一直都是敌对方,这般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沈廷煊隔着车窗,都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流,还有那剑拔弩张姿态,沈廷煊伸手摸了摸鼻子,谁会想到,这两个人的第一次碰头,居然会在阴森森的地下车库。
“楚公子!”
“关爷!”
然后就是久久的沉默,这让沈廷煊很是抓狂,你俩难不成用眼神就可以交流了么,这是准备憋死我了。
一个诡谲霸道,一个温润强势。
沈廷煊推门出去,“你俩是准备看到天荒地老不成?”
“楚公子长得着实漂亮,看得有些痴了。”关戮禾勾着嘴角,双手搭在车上,那口气带着一丝挑衅。
“关爷倒是和传闻一样,长了一张不能见人的脸。”
“爷的脸漂亮得人神共愤,怕你看了就羞于见人!”
“那我倒是想一睹芳容!”
沈廷煊以为这两个人碰面自然会大干一场,最起来也是那种“硝烟弥漫”的,可是两个人幼稚得在这里斗嘴算是怎么回事!
“之前看过楚公子许多照片,本来以为会是个威武的汉子,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楚蒙样貌是介于温润如玉和刚毅冷峻之间,确实是不够威武。
“自然不如关爷这般有韵味,这么热的天还戴着面具,也不怕臭了么!”
“那就不用您操心了。”
“关爷这么晚,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董小姐是我的女伴?”楚蒙轻勾嘴角,“真是不好意思,董老爷子太喜欢我了,硬是让我做她的男伴,我也很是为难。”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也不算是委屈,毕竟能够替美女服务,我荣幸之至。不得不说,董小姐长得真是漂亮,我看着都动心,难怪这么多年,关爷念念不忘。”
沈廷煊叹了口气,楚蒙啊,你丫这是故意来搞事的么!
“那倒是,我们家小辞就是太有魅力了,所以总是会招来一些苍蝇,我对待苍蝇的做法都是一下子拍死!”关戮禾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分明是冲着楚蒙去的。
“是么,太凶残了,难怪董小姐对你唯恐避之不及!”
“宴会刚刚开始,楚公子到地下车库来做什么?找廷煊?”
关戮禾说着直接绕到沈廷煊身侧,伸手直接揽住他的肩膀,那模样……
分明就是哥俩好的模样。
沈廷煊一阵恶寒,他现在可以化为一缕空气么。
“和你有关系么!”
“他可是我的人,你说呢!”
“我这……”沈廷煊想要辩驳吧,不过关戮禾说得也不错,自己确实是关家的人,虽然说淡出了圈子,却并未和关戮禾做直接的切割,暂且还算是关家人吧。
楚蒙目光落在两个人搭在一起的肩膀上,忽而一笑,“我就是怕他喝了酒开车出事,所以下来看看,看样子,是不用我担心了。”
“楚公子,您若是没事,就慢走不送,我们也要走了!”
楚蒙轻笑,目光从沈廷煊身上扫过,扭头就走。
沈廷煊无语的看着关戮禾:“关爷,您这是存心把我搞死啊!”
“上车!”
“我自己有车,您该不会真的要送我回去吧。”
“那家伙肯定在暗处看着呢,先上车!”
“好吧。”
沈廷煊刚刚系上安全带,车子就飞了出去,“关爷,您刚刚还让我去帮您去向楚蒙争取地盘,现在因为您楚蒙定然是生我的气了,这让我怎么做事啊。”他那叫一个郁闷啊。
怎么就成了他们战火中的炮灰。
而且两个这样的人居然在一起斗嘴,难道不是应该像是无间道一样,直接拿着枪指着对方才对,这才符合设定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
幼稚!
“那是你的事情。”关戮禾心情不错,谁让楚蒙先来刺激他的,他可不是软柿子。
“您老这是准备把我坑死啊!唔——”沈廷煊话音未落,车子忽然停住!
“做什么?”
“下车!”关戮禾侧头看着沈廷煊。
“这……”沈廷煊看了看周围,这车子开到哪儿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自己下车?
“你不下车是准备去我家不成,我还得回去找人,没空理你!”关戮禾说着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车门缓缓打开。
“你不下去,我就要踹人了!”
沈廷煊解开安全带,立刻下车。
这还真是利用完了就扔。
狡兔死,走狗烹啊。
现实得令人发指。
现在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一脚就被蹬开了,他特么的招谁惹谁了啊,什么事都没做,惹了一身腥。
被关戮禾踹下车,还被楚蒙给嫉恨了,我靠,沈廷煊简直抓狂。
ck酒店
楚蒙回到酒店大厅的时候,熙熙攘攘都是人,不过燕殊个子高,他一眼就看见了。
“开始了么?”
“浥尘衣服脏了,去换衣服了,秦承宇跟过去了,估计两兄弟在撕呢!”燕殊压了口酒,“追着廷煊了。”
楚蒙脸一黑。
“怎么着,又被怼了?”燕殊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廷煊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自小就没人管,虽说去了战家,不过战家父子你也了解,365天,有360天不在家,他一个人逍遥自在,你像约束楚衍一般管着他,他总得抓狂。”
“他和关戮禾走了!”
董风辞离他们有些距离,听到这个名字,眼睛十分自然的看了一眼楚蒙。
“他怎么来了?人呢?”
“他俩走了。”
“你又被关戮禾怼了?”燕殊笑得合不拢嘴,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同情你。”
“一边去!”楚蒙轻哼,环顾四周,“小西呢?”
“刚刚取了一盘吃的,就说要去楼上安静的吃东西,也许躲哪儿玩呢!”
“你倒是真的心大,这里鱼龙混杂的,就不怕他出事啊。”
“你应该担心被他撞见的人。”燕殊这口气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二楼休息室
秦承宇提出要送他到休息室,秦浥尘自然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倒也没点破。
“大哥,都送到了,您有话就说吧。”
“三弟,你了解燕笙歌么?”
秦浥尘挑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是个什么样子,你清楚么?”
“你若是想来挑拨我们的关系,大可不必。”
“我可是听说了,这燕笙歌在读书的嚣张跋扈,很喜欢欺负人,并且和一些男同学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事儿现在自然无人敢提,不过你想查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问题都查不到。”
“然后呢!”秦浥尘伸手拉扯领带,后面黏着的液体,着实有些让人难受。
燕小西此刻正躲在桌子底下,盘腿而坐,他以为是燕殊或者姜熹找来了,自己今晚偷吃了不少,若是被麻麻发现,估计下次就不带他来了,没想到是姑父啊。
本来还想冲出去的,可是他的口气生冷,燕小西也不敢,就只能呆呆的坐着,愣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我就是想要提醒你,女人啊,不要那么当真!”
“大哥,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可以多一些真诚的,你说呢,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大嫂虽然对你不贞,不过世界上的好女人还是很多的,大哥可不要因为一个人打翻了一船人啊,总有一个人在等你,你说呢。”
燕小西歪头,双手托着下巴,难道说这位叔叔被女人给戴了绿帽子?
姑父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
秦承宇虽然心里有些波澜,可是脸上却仍旧波澜不惊。
“多谢关心,我只是不想你被人蒙蔽了。”
“一个人可以骗得我一时,却骗不了我一辈子。”
“我先出去了,还有事情忙,你换衣服吧。”秦承宇说着转身就走。
秦浥尘咬了咬牙,动手就要解开衣服。
刚刚脱下外套,解开衬衫纽扣,就传来了敲门声。
“谁!”
“秦三少,是我,真是不好意思,我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想来和你道个歉。”
“不必了。”
“我真的觉得很对不住您,您若是不原谅我,我的心里真的会过意不去,我特意给您带了衣服,刚刚叫人去买的,就算是我的赔偿。”
秦浥尘深吸一口气,这女人着实惹人厌。
“三少?”
“我说了,离我远点儿,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秦承宇刚刚的话分明是故意和他说的,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他占有欲很强,甚至不喜欢燕笙歌和异性多说一句话,他还故意这么说,分明就是找茬。
可是他的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这女人现在还来“找死”!
秦浥尘打算出去把她打发了,忽然听见餐盘跌撞的声音,从一侧的桌子里爬出来一个人。
秦浥尘身子一僵,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这个……
“姑父,是我!”燕小西从桌底爬出来,伸手拍了拍裤子。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啊!”燕小西跪在地上将餐盘拖出来,“我躲在这里吃东西。”
倒是此刻外面忽然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燕小西指了指门口,“姑父,你把人惹哭了。”
“没有!”
“我看看你让这个女人滚了!”
“因为她居心不良,心思不纯,我让她滚都是客气的。”
“可是她在门口哭,大家肯定会以为你欺负她了。”
“我都懒得理会她!”秦浥尘脱下衣服,嫌恶的将衣服扔到一边,秦承宇已经给他准备了衣服,他拿着干毛巾擦了擦身子,燕小西忽然凑过去,“姑父……”
“你干嘛!”
“你胸上发霉了!”
“这不是发霉!”
“发霉才长毛!”
秦浥尘简直哭笑不得,燕小西咽了咽口水,“哇——你是不是不喜欢洗澡,所以胸口发霉长毛了!”
“你给我闭嘴!”
“哦!”燕小西盯着秦浥尘胸口看,“你放心,你不洗澡,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这是正常的毛发,和洗澡没关系!”
“我粑粑就没有,大伯也没有,爷爷也没有……”
“每个人都不一样。”秦浥尘后面黏糊糊的,没想到这边还有浴室,“我去擦一下。”
“好!”燕小西端起餐盘,跳上凳子,继续吃东西,只是外面的声音一直吵吵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而此刻楼下的人,有人已经说了,这伊小姐正在休息室外面哭呢,似乎是被秦三少给欺负了。
欺负这个词,若是不同的人,自然可以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燕笙歌本来是和秦浥尘一起上去的,只是秦承宇跟去了,她知道他们有话说,也就没上去,现在听人说,伊人在休息室门口哭哭啼啼,心里很不舒服。
他们是高中同学,但是从小就不合,死对头,这秦承宇是存心找她来膈应她的。
“这伊小姐不过是不小心泼了杯酒,三少不用这么把人家小姑娘欺负哭吧。”
“秦三少本就是个心硬的人,这儿是踢到铁板了呗。”
“这让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这么哭,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她怀中还抱着衣服,估计是被赶出来的?”
“两个人独处了?”
“谁知道呢!”
燕笙歌抿着嘴唇,果然流言可畏,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而此刻伊人还在哭,燕小西听着洗漱间传来哗哗的水声,食物也哭得差不多了,吃饱喝足,就得找点事情做啊。
燕小西踮着脚,将门直接打开。
伊人整个身子是靠在门上的,就准备秦浥尘出来,就直接冲过去,听着门里有动静,伸手就准备动作……
可是!
“你是……”这孩子是谁!
燕小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残渣,“你是谁啊!”
“秦浥尘呢!”她侧头往里面张望,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已经了然,“小朋友,让我进去吧!”
“凭什么啊!”燕小西堵在门口,愣是不让她进。
“阿姨回头给你买糖。”
“我不喜欢吃糖。”
“拿给你买冰淇淋!”
“哦,可以考虑!”
伊人冷哼,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好打发。
“你想进去做什么。”
“我是他的朋友,来个他送衣服。”伊人擦了擦嘴角的泪水,“让我进去呗。”
“你和他是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不对啊,秦序羽不应该这么小,秦小蛮又是女孩,那这孩子,五官倒是有些熟悉,可是伊人却愣是想不起来,也难怪,燕小西和燕殊其实有几分像,可是他胖啊,五官都被肉乎乎的,眼睛都被挤得有些小了。
“我们真的是朋友!”
而此刻不时有人看过来,燕笙歌等人也已经到了。
“伊人,你在我老公休息室门口做什么?”
“姑姑,这个怪阿姨一直在门口哭哭啼啼的,而且她说她和姑父是朋友!”
伊人嘴角一抽,这是燕家的孩子!
他就说这五官很熟……
燕小西歪着脑袋,打量着伊人,她刚刚特意去补了妆,比刚刚精致不少,却不曾想燕小西接着来了这么一句,“姑姑,姑父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妖艳贱货!”
燕笙歌嘴角抽了抽。
不过这个形容,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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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小课堂:
所谓的妖艳贱货的,完整的句式是“好单纯好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是形容某人某物与众不同,不同语境的褒贬含义不一样,可以用作多某种事物的惊叹,或者是调侃讽刺一些让人大跌眼镜、比较出格、博人眼球的行为,是个中性词!
咳咳,不过秦浥尘,你胸口真的发霉了,想看!
秦浥尘:拍死!
我:还是想看……
秦浥尘已经哭晕在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