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浑身赤条,被拎出被窝的大皇子冷静下来,脑海中瞬间闪过,数件可导致自己陷入此种境地的行为。
未有储君之名,却有储君之实的他,正常来说,代表的便是皇家血脉的延续,权力的传承,只要不做出杀父弑君的反叛之举,断然无人敢拂逆自己。
这种历代君王跟储君的矛盾,却从不存在于他们的父子之间。
他的父皇贵为尊主国的帝王,却是胸无大志之辈,对什么励精图治,流芳千古毫无兴趣。
其奉行的则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若非祖训使然,外加大皇子力辞,早在数年前他就会将皇位传给大皇子,自己做一个约束更少,权柄不减的太上皇去。
排除了这个可能,大皇子继而想到,有皇室宗亲发动了宫廷政变,想要对其斩草除根或作为一个筹码。
只是他的父皇并非暴虐弑杀之人,只是贪图享乐,外加耳根子比较软而已。
这样的帝王绝对算不上英明,却也勉强合格,不去励精图治的改革,自然也就不会触及其它人的利益跟蛋糕。
这种相对安稳的局势,是任何人都乐意看到。
就算真有某个隐藏极深的宗亲,失心疯想要做一把龙椅,也得问过赵国供奉的尊者,一个各大既得利益集团是否答应。
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权力重新洗牌,利益定当重新分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排除自己内心所有的可能,贵为储君,现在却好似小鸡仔一般的大皇子,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最大的恐惧源于未知,因为无法预料,更不知如何应对。
拔剑四顾心茫然,便是这种感觉,心都茫然了,剑就再也不是依仗,也无法带给人安全感。
只是本为能臣,世受皇恩的段怀旭却并无给大皇子解惑的心思,极其专业的第一时间将所有的当事人单独羁押,防止他们之间串供。
至于,整个过程中大皇子旁敲侧击的询问,威逼利诱的试探,直接被其无视。
了解颇多内情的他,自从在大皇子的床上发现了洪厢身影,就知道他这个储君已经当到头了,幸运的话,就算能够保住命,也得落个被终身囚禁的下场。
赵国的传承,离不开尊者的支持,帝王的龙椅能否做的安稳,尊者对其的观感也同样重要。
一旦当代帝王,在有关洪厢的事情上,处理的不那么尽如人意,恐怕不用那几位一言不发的尊者开口,一众原本只能够冲着龙椅干瞪眼的王公贵族们,都能够推举出一个代表,以不尊祖训的罪名将君王拉下马后取而代之,继而给出一个超越常理的残酷处罚,从而博得尊者的支持。
到那时,原本保皇派的诸多势力,哪怕冒着自身利益受损的风险,都不会跳出来护驾。
那样不仅徒劳无功,还等于公开跟尊重唱反调,一旦如此,等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冷嘲热讽跟落井下石。
原本大皇子依仗的皇权,此时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等于扯掉了他所有的护身符,自然再无任何人为其遮掩跟挡风遮雨,大多数真相很快就露出了水面。
直接被软禁起来的大皇子,并非憨傻之辈,有了足够的时间冷静跟思考,他很快确定,问题就出在那个让他魂牵梦绕数月的绝色画中女子身上。
他第一反应,这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极尽巴结之能的弟弟栽赃陷害他。
思索再三之后,乐观跟侥幸心理,让他否定了这个猜测。
只因,此时二皇子是唯一能够帮他洗刷冤屈,帮他被黑锅之人,对方若是幕后主使,他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这个判断,并不能说大皇子天真,只是不愿认输,不甘失败的他,犯了致命的赌徒心理——有赌不算输。
以自己仅有的筹码,去博一个概率极小,倍数很大的赌注,这是所有人在走投无路时,唯一的选择。
也正是,大皇子绞尽脑汁,向二皇子低处求救迷信的曝光,直接让此事被定性,同时也让他那个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回旋余地的父王彻底绝望。
大皇子被软禁时,身为案发人主人的二皇子同样在接受调查。
相对于那个毫无防备,被蒙在鼓里的大哥,二皇子对于此次询问,早就做过无数次的演练。
在一众经验老道的审讯人员,外加一位尊者旁观,鉴定他是否说谎的前提下,他罕见的表现出处变不惊的特质,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片面真相托盘而出。
在他的描述中,他早年偶遇洪厢就对其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茶饭不思,由于爱而不得,便找到丹青高手将其的形象描绘下来,以慰相思之苦。
殊不知,这幅画像被长到王府作乐的大皇子看到,一时惊为天人,施压让其将人掳来,供自己玩乐。
自始至终,二皇子都是无比抗拒的,却又不敢拂逆大哥的意思,只能够一味推脱,勉强拖延了数月。
殊不知,他那位大哥最终彻底失去了耐心,将他大骂一顿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邪火,竟然直接派出暗影卫,光天化日之下,将洪厢强行掳来,才发生了今日之事。
从某个角度来说,将整个事件拆开,二皇子说的可谓全部都是事实。
他对洪厢心动了吗?答案是肯定的。
一个都无法让他动心的人,又怎么能够在吃过见过的大皇子面前,充当那个致命的诱饵?
有了这份真心做铺垫,这个片面的真相,自然就成了最终的答案。
只是这份真心到底有几分,恐怕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自此,大皇子这位原本高高在上的储君,彻底跌入尘埃,落得一个被驱除皇家玉蝶,终身圈禁的细长。
这个结果,除了让那位本就偏心,对长子寄予厚望的赵国帝王痛心疾首外,其它人都大点其头。
至于有些别有用心的偏激者,故意叫嚣,已经被罢为庶人的大皇子是亵渎尊者尊严,应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