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简林安打算独身去查探这红胶泥之事,无缘无故,定不可能鞋底沾染红胶泥,这些红胶泥,不仅可以用来密封,制作瓷器,可还能用来烧纸瓷窑的,抗热性极好。
既可以烧制瓷窑,不也能烧制其余的窑子。
银匠,瓷窑,饷银……
这里边定然有联系!说不定,这个红胶泥,便是打开这一切谜题的那一根导引线。
她这次去查探,并不想惊动其他人。人多,目标大,自然不如她只身查探来的方便。
可当她下楼的时候,一转身,却见到了一个身着黑色圆领袍的身影,坐在大堂中,悠然自得的饮着茶,动作优雅的吃着早点。一张平淡无波的桃花眼微垂着,挺立的鼻如同鬼斧天工般精致,红润的薄唇带着上扬的弧度。墨色长发绾成了一个简单的髻,用玉冠束起,中央叉了跟白玉簪。
简简单单的黑领圆袍,在他身上却是格外引人目光。
见到站在楼梯口带着几分错愕的简林安,那张如妖般精致的脸微微的转了过来,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简兄莫非认为,你的想法能瞒得过我的双眼……?”
他顿了顿,薄唇上扬的弧度又大了几分,道:“显而易见,并不能,不过今日所幸我也没什么事,便陪着简兄一起去查探把,有我在,查探起来,定是会顺利许多……”
简林安怔住,眼神眯了眯,对上了他那双格外漂亮的丹凤眼。
“简兄是庐州人,平日惯来吃的清淡,这是我替你点的菜粥与几个素饺,均少油少盐……”
韩穆霖面容严肃的看像简林安,把粥与素饺推到了简林安面前。
简林安微微惊愕,见到那完全如白开水煮开的粥,和那不沾丝毫油星子的素饺,面上的神色一下就黑了下来。可刚想说话,却听见旁边传来了韩穆霖的声音。
“这是热的,店小二刚端上来,我知道简兄定想问我为何时间掐的如此之准,不过,这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
韩穆霖的薄唇勾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道:“而昨日前日简兄的起床时辰都是辰时过半时分,而昨日简兄像是发现了什么,可却并没有跟我们说,那证明今日简兄定是想自己去查探,所以起床时间定会比平日早半时辰,而如今,恰巧辰时刚过……”
韩穆霖的话语顿了顿,俊美如妖的脸上无任何表情,看着简林安,道:“显而易见,这一切尽在我预料之中……”
简林安看着韩穆霖的模样,抿了抿唇,十分认真的盯着他,似笑非笑道:“韩大人,请问你可否预料到了我并不爱吃着粥与素饺……”
简安林的话语顿了顿,呵呵一笑,指着眼前丝毫不沾任何荤腥的早餐,淡淡道:“特别是这种不放丝毫佐料的素粥与素饺,这样的饭菜,连和尚都不吃!……”
“小二,来几个肉包子,一碗牛肉面,味道不要太重……”
韩穆霖默。
片刻后,酒足饭饱。
他们乘车来到了城西郊的最大的一家出产木炭与红胶泥的地方,来寻找是否有些许的蛛丝马迹。而如今根据现有的疑点,串成一串后,她的脑海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想,不过如今只是她一个大胆猜想,却还没有得到证实。
而这红胶泥,与木炭,便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这家民间作坊是整个江宁府出产木炭与红胶泥最多的地方,而平日里若是普通民众需要木炭量过多,定会惹人怀疑,可若是官员需要木炭与红胶泥的话,自然是能掩人耳目的多。
“快点快点装车,人家还等着要呢……”一个拿着账本的管家模样人物,似乎正在清点着车上的货物,眼眉里有几分不耐烦,催促着底下正在铲着木炭的奴仆。
而在见到简林安与韩穆霖时,瞧了一眼他们的穿着,丝绸料,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便立马点头哈腰的小跑了过来,恭敬道:“几位可是来置木炭与红胶泥……?咱们这可有黑炭有白炭,价格惯来公道,这炭质量可是保准您放心!”
简林安点了点头,浅笑道:“我自是知道这家实惠,不然也不会到这边来了,自是听闻整个江宁城就这一家的炭质地最为好,所以才特地过来呢……”
管家笑了笑,神色里有几分得意,道:“自然是,就连那些官老爷都是用的我们家的炭……”
简林安点了点头,跟着管家走到了他们的取货地,一大堆的红胶泥土直接的摆放在地上,红色的胶泥,摸上去有些湿润而带着些许的弹性,手感并不似普通普通的泥土一般,而是粘性更强,并且……
并且似乎就与王志远屋子里地板上散落的泥土一模一样。
她挑了挑眉,抓了一把泥土,捏了捏,状似无意的问道:“平日里,你们每月要运出去多少斤红胶泥……?”
那管家模样的人笑了笑,一双眼睛里带着几分得意,不假思索的道:“平日里一般每月会运出去三百至五百斤,这红胶泥用量并不是大,倒是这些黑炭,每月起码要运出去过千斤,只是……”
管家皱了皱眉,眼神里有了几分犹疑惑,话语也顿了顿,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简林安抿了抿唇。
管家的眉毛又紧皱了几分,沉思道:“只是这最近,不知为何,这红胶泥运出去的斤数却是几乎赶上了这木炭,倒是奇怪的很,也不知为何……”
简林安的眼神猛然亮了,红胶泥用途少,平日里远不如这木炭的用量,可如今这几个月,竟然是赶上了木炭的产量,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有人急需用红胶泥来做什么事!
可若是用来烧制瓷器的话,为何会集中在这几个月呢?而且只集中在这几个月呢?
所以,能在这几个月用红胶泥烧制的东西,又能与这最近的几起事件搭在一起的,只可能是烧制窑子!
而这窑子,与银饷,和银匠之间的关系,真如她所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