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简林安是他得意门生简纶之女时,韩琦的目光自然亲近了许多,越看也越满意,笑道:“丫头啊,听说这次的案子都是你的功劳……?”
简林安站在韩齐的右边,搀扶着他的右手,清冷的面容闪过几丝淡淡的笑容,道:“是大家的功劳,我不过只是在从中出了几个主意罢了,哪能就功劳都归我了呢,是韩大人罗大人太谦虚了……”
罗坤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笑,道:“简兄可别谦虚了,若不是简兄,这次的案子就凭我跟韩兄是决然破不了的,甚至可差一些陷入了这群逆党的奸计之中!全然没想到,在身边相处许久的安之铠竟是内应……”
韩琦的神色微微沉了沉,道:“是那忠武将军安之铠……?”
罗坤叹了口气,道:“是啊,得亏我们之前那般信任他,谁知道他竟是这等的奸臣贼子……!”
韩琦的神色幽深而沉寂,半晌后才淡淡开口:“这个青莲教意图劫银饷,并还私自收编军队练兵,这背后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韩穆霖闻言,开口回道:“如今虽知谁是背后主谋,可我们却也没有证据,这底下的青莲使者是全然不知道所谓的背后使者是谁,而唯一知内情的就只有安之楷与王志远,可他们自然是绝不会出卖公主的……”
简林安点了点头,肯定的开口:“正是,而且我觉得这事可还没有画上一个句号,青莲派应当不会是她手中唯一的棋子……”
韩琦点了点头,微微的叹了口气,半晌后淡淡开口:“上马车吧,先把这群逆党缉拿归案……”
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人群开始朝着武墓山进发。
安之楷他们一行人并不知道她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把信给寄了出去,而自然就不会想到,在这个关头,韩国老竟然会来。
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开始在简林安的带领下迅速的包围了庄墓村与武墓山,而庄墓村本就是呈一个环形状,而进入地宫的入口就在各个屋子的床上。
一队一队的人进入地宫,而这次韩国老带来的人马自然也是大阵仗,直接像陛下请了命,亲自率领五千余精兵从开封过到了江宁府。
她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五千余人对付这一个窝点,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况且还有熟悉地形的谷连霜与谷连雅在,想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一次的事情,也终于是告了一个小段落。
她想起这一次日日夜夜来的不安,躲避,与那争分夺秒的凶险,不由的有几分唏嘘。
“允之还好吗……?”旁边的韩国老忽然开口,他那深入浩瀚之海的眼神里忽然带了几抹怀念之色。
简林安愣了愣,抿了抿唇道:“爹还好,就是平日里孤单了些,娘亲两年前去世了,平日里爹爹又是一个人,倒是叫人不放心了些……”
韩国老微微的愣了愣,吃惊道:“你娘去世了?青素去世了……?”
“两年前去世的……”简林安轻叹,眉眼微微低垂。
韩琦愣了愣,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惋惜,他叹息了一声,开口道:“想当年素青之名,何人不识,一介布衣,却偏有了冠绝天下之美名,甚至有人赞叹为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而你爹当年是何等意气风发,最后两人归隐,传为佳话……”
他的话语顿了顿,面容上的惋惜之色更甚,他背过了身去,一像宽宏豁达的脸上也开始多了几分愧疚,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样,叹道:“可惜了……”
简林安看着韩齐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面容里的表情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看来,她爹爹和她娘亲的身上可是还有不少故事呢,而当年她爹为何会选择跟娘亲归隐,想来这里边应该也有什么由头才是。
简林安的眸色深了深,见到韩国老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因而也知道,如今这层面的东西,并不是她所能接触的了的,她便只是淡淡道:“爹还好……”
“平日里找几个友人浅酌一杯,睡到日上三竿,倒也是自由自在的,没什么可惜的……”她唇角笑容淡淡,不卑不亢。
韩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容越发温和,道:“这小子倒是会偷懒……”
言语里带了几分亲厚,也没有在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思。
简林安点了点头,淡淡道:“可不是……”
她看着韩琦避讳的态度,已然深深的了解了,怕是这背后,还有她所不能了解到的地方,而那些阴诡的东西,怕也不是她如今所能接触到的。
而她,如今也不想接触这些东西。
又跟韩国老聊了一些,他似乎十分关心简纶的情况,甚至三句两句就会扯到他身上,而言语里也带了几丝关切之意。
她自然是有什么回什么,甚至连一些平日里的琐碎趣事都说了出来,可偏韩国老却听的津津有味。
半晌后,武墓山的北边似乎有了动静。
武墓山北传来了一阵阵的响动声,而这声响自然也惊动了韩国老于简林安。她们迅速的快步走了过去,绕到了武墓山的北边,看着那陡然从山脚处,乍然升起的石门,和那从后边石门里走出来的兵士押解着的逆党,都有几分惊叹。
竟然这个地方,真有一道石门。
而那群逆党定是把兵士引到了这个地方,而后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把饷银与人从这个密道给押解到逆党巢穴里,而这个位置也是对他们极为有利的,进可攻退可守,倒是个极为有利的地理位置。
“走!别偷懒……!”兵士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寂静的山脉一下就被人声与火把的光亮声给填满了。
“说你呢!快点走,别拖拖拉拉的……”
“我说你怎么回事……!”
“快点快点!”
人声伴随着车轮的轱辘声,从那个幽暗的洞口驶了出来,而上边用拖车架着一些还残留在桶里未被完全打造成银饰的银水。而那些白花花的银钗子也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韩琦快步的朝着前边走了几步,微微蹙着眉,看着那些已然被打造成银钗首饰的饰品,伸出手来翻看了一番,淡淡道:“都在这了……?”
简林安抿唇道:“应当还有一大部分被运往了王志远府邸,这里应当只是一部分……”
韩国老的面容里看不清神色,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道:“装车,部分人跟我去江宁府王志远府邸……”
“是……!”
“听到了没有,都麻溜些!”
人群吵嚷的声音中,忽然从那道门后边闪现出一道黑色衣衫的修长身影,他精致清冷的面容上无太多表情,押解着一个身上有些许剑划痕的安之恺走到了韩国老面前。
他的神色里闪过几丝淡淡的喜意,唇角的弧度微微上翘,道:“幸不辱命!逆犯安之恺缉拿归案!”
他的双手紧紧而牢固的锁着安之恺的双手,而安之恺的神色在见到韩国老的时候,原本平静的脸颊上闪过了几丝震惊之色,道:“韩琦……!”
韩穆霖闻言,手中扣的更紧了些,眉心紧蹙,刚想说话,却忽然看到韩国老伸手示意了一下,便只是冷冷的站在了一旁,把话语都咽了回去。
“背后的主谋是可长公主……?”韩齐眸色幽深问道。
安之恺冷哼一声,道:“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跟公主没关系!”
罗坤闻言,一双桃花眼都皱了起来,不甘道:“你这奸贼!你之前可自己说了,这事是公主策划的!如今倒是还改口了,知道护主了!”
安之恺淡淡撇了他一眼,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背后的主谋就是我!跟公主没关系!”
韩国老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面色沉了下去,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人把他带下去。
“国老!这之前他自己亲口跟我们说是公主的主谋,他如今倒是不承认了!”罗坤急切道。
简林安的眸色深了深,面容上却并无惊讶之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般的淡然。
安之恺当然不会承认,他当时敢说,便是笃定的认为这个圈套能把她们一网打尽,所以在捉到了韩穆霖与安之恺后,就索性让他们死个明白。
只是他当时怕是没想到,她们竟然还会凭着四人之力就把人给救了出去,甚至还提前一个月修了书给韩国老。
不过即使如此,他既然敢说长公主是主谋,那便是笃定了他们寻不到任何的证据。而皇帝生性多疑,若是他们在无证据的情况下,说长公主是主谋,怕是反而还会惹一身骚。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点倒是的确是说准了。
连韩国老都有几分忌惮,他自然深知皇帝脾性,见状便沉默了下去。
半晌后,看着罗坤那急切的面容,和韩穆霖与简林安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公主这事,先不上报给陛下,陛下对于长公主的宠爱,可是你我都想象不到的深,无凭无据要扳倒公主是不可能之事……”
罗坤闻言,神色里有几分不甘的开口:“可是,皇帝陛下不是也很信任国老么,难道国老出面也不行……?”
韩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在两年之前,陛下的确是颇为信任我的,可如今,怕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看破沧桑的眼神里闪过几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