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吱呀吱呀老旧的马车从宫里驶了出来,停在了一个十分普通而隐蔽的院落门口。
院落不过是普通的二进院,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普通民居一般丝毫不引人注目,而经上次一事,她们也自然知道了这开封有一个观察力入微,查探如神般的人存在,自然也不敢在小视,也不会如上次一般没有注意到院落里的雪柳花树,若不是他,她们差点要被人赃并获。
“公主到了,她们就在里面……”翠绿色衣衫的婢女万分恭敬的下了马车,站在旁边弓着身子,眼神万分崇敬的伸出手搀扶着那马车里带着斗笠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了马车。
“长公主,头领在里边等你呢,请随我来……”一个身上挂着狼纹令牌的婢女低眉顺眼的开口。
夜风微微的吹起斗笠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微尖而白皙的下巴和那双嫣红如血般的红唇。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烛灯,昏暗的光芒只能勉强看清前边的路,和那带着面纱女人的身形,昏暗的灯光让她整个人仿佛如一个朦胧的剪影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她在抬头看到门口的女人时,原本端着茶的手顿了顿,面上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开口道:“长公主,坐……”
带着斗笠的女人,气势如虹般坐到了旁边的木椅上,看着旁边婢女端上了的茶水,万分优雅的端了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看着那浑身完好无损的女人,淡淡开口:“霖首领好本事,竟然能在张尧与简林安手下丝毫不被发现的脱身,可是比你那两个手下要厉害多了……”
话语清淡,面目清冷而无任何其余的神情。
蒙着面纱的女人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抿了口茶,挑眉道:“若无这点本事,那躺在那的就不会是她,而是我……”
话音落毕,只见那边传来轻笑。
“呵,说的倒也是,不过今日霖首领叫我过来莫非只是为了与我讨论这些东西……?”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质疑与冷冽。
面纱女人闻言把手中的杯子放置在了桌上,面上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垂着眼淡淡开口:“当然不是,我也没有这么悠闲大半夜的找大宋的长公主殿下过来喝茶,今日过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何事,直说,你我之间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带着斗笠的女人眼神淡然,不带丝毫迟疑的开口。
两人商量了许久,带着斗笠的女人才乘着月色而离去,带着面纱的女人看着她已经模糊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朝着旁边的人小声吩咐道:“让他多注意些,见机行事,拿这次的东西可不要给长公主知晓了……”
“是,头领……”
这个院子又重新平静了下来,安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月色下那带着面纱女人面容上的阴狠笑容格外明显。
七日后。
过了半月的舒适日子,简林安也对这样的节奏渐渐适应了起来。每日辰时起床,等着他们下朝归来后一起吃早膳,而后白日便出去逛逛溜达溜达,与张尧交流交流自己的破案心得,然后其余的时间便是留给七七与罗生,谷连雅与谷连霜,带着她们东溜溜西逛逛,到处走走看看。
倒也是自得其乐。
而这些日子她也写了信回了庐州,告诉简纶她这些时日的见闻与所经历的事,简单描述了一下案件,倒也没有细说,卷入这般复杂的案件中自然是不能与他说的,免得让他担心。 而今日她刚吃完早膳,准备开始给父亲回信时,便听见门外边似乎有着急的脚步声与张伯那隐约的呼喊声。
“简公子,简公子,外边张大人说有急事找您呢……”
闻言,她拿着笔的手微微顿了顿,丝毫没有多加考虑的便放下笔跟着张伯走了出去,一双眼里一派波澜不惊的淡淡沉色。
“张兄可说了是何事……?”她淡淡的开口问道。
张伯摇了摇头,道:“不知,大人没有说,不过只是似乎比平常要焦急一些,约莫是有急事吧……”
急事……?
简林安转了转眼,算了算日子,心底一沉,脚步也快了几分,匆忙了几分,三步两步的便奔到了门口,见到门口那马车外站着的张尧时,眼眉幽深的开口道:“张兄今日怎如此早的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张尧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抿了抿唇,半晌后才有些踌躇的开口道:“的确是有些事要找简兄帮忙,还请简兄上马车随我来……”
看张尧的神色似乎是有些有口难言的顾忌着什么,而眉目里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原本一贯淡然的脸上此时却也带着几分慌乱和无措,似是十分不寻常。
简林安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后,便转头朝着旁边的张伯吩咐了一句:“张伯,等会若老师与穆霖问起我,便说我跟张尧兄办案去了……”
张伯闻言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待会我会跟老爷和公子说的……”
她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内城的方向驶去,这让简林安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淡淡的撇了一眼张尧,道:“张兄,此时可就别在卖关子了,马车的方向可是朝着宫内的方向去的,想来可是宫内发生了命案……?”
不然为何无故如此慌张的拉着她入宫?若不是案件的话,难不成还是皇上要见她不成。
马车吱呀吱呀的朝着城内驶去,而张尧的面色却并没有随之而轻松几分,反而更为凝重了起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话语里带着几分严肃的开口:“张兄说的没错,此番的确是有大事发生,不过并不是命案……”
张尧的面色里满是踌躇与不安,甚至一贯以来那对着几起杀人案件都面不改色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这般不安的模样。
看来并不是小事
简林安闻言,淡淡的开口道:“张兄不必遮遮掩掩,到底是何事值得张兄如此惊慌失措……”
一双漆黑眼眸犀利而明亮,直直的射了过去,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却又格外的让人信服而有安全感。
“国库失窃了……”
张尧张了张嘴,唇瓣动了动,终于把此事说了出来。
国库失窃了?
这不是当众打陛下的脸么。
国库防守如此严密竟然能失窃,可想而知前朝会有何等震动,不过如果此事是西夏人做的,她们花费如此大力气要两箱子官银做什么呢?
费力不讨好之事罢了。
张尧紧紧的抿了抿唇,而后复又认真的点了点头,万分凝重的开口道:“是,国库失窃了,在眼皮子底下丢失了三厢官银,陛下万分震动,气的不轻,限令大理寺与刑部于半月内协作破案……”
三箱官银?
三箱官银能干什么?
简林安内心疑惑,眼神眯了眯,撇了张尧一眼,而后淡淡开口:“何时发生的事……?”
“昨日丑时,而且……”
张尧的话语顿了顿,眼神更是幽深了几分,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开口说道:“而且今日早晨我去了国库仔细勘察了一番,没有丝毫证据与线索,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而昨日看守府库之人也并未觉察到有何不对劲之处,因而不得已才来找简兄,简兄惯来眼神极为敏锐,想来应当能看到一些我看不到的地方……”
没有线索?
简林安的眼睛眯了眯,心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嘲弄。
这世上不可能存在无线索的犯案,只要是犯案,便一定会有线索,只是这线索能不能被发现得了而已,不可能犯人真的能把所有的一切都设想的那般完美,不留下丝毫的证据。
只不过是这双眼睛还不够敏锐,鼻子的嗅觉还不够灵敏,嗅不到那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一些让人忽视的细微的线索。
“三箱官银其中三箱的封条被打开,被替换成了稻草,而国库府门口的守卫没有丝毫察觉……”张尧的眉头紧紧皱起,朝着简林安说道。他的看着简林安的神色里有几丝复杂,眼神落在她身上半晌后,才缓缓的挪开。
箱子的封条被打开?被换成稻草?
这却又是为何?
她的脑海飞速运转着,可怎么设想她都觉得,把三箱官银如此大张旗鼓费力气的换成稻草,运走里边的银子,也太不合逻辑了些,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透着一股子怪异。
“怪,真怪……”简林安情不自禁的呢喃出口,一双眼睛神色幽远,就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一般朦胧。
“是啊,这府库内的银子从未出现过丢失的情况,如今竟然丢失了三箱,当真是怪啊……”张尧叹道。
“不,不止是这个……”简林安紧紧的抿唇开口,眸中闪过几丝光亮。
她的话语顿了顿,复又更严肃了几分,认真的看着张尧,开口说道:“你想想,做什么事总有目的,总是需要有一个动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干这件事,就算是偶然性犯罪,也是需要一个引子,一个事件导火索来点燃他,是与不是……?”
“是……”
即使是偶然性犯罪,也是需要一个背后的动机的,更何况如今府库银子丢失,根本不是一加二这么简简单单便能把银子给盗出来的。
皇宫戒备森严,没有提前想好的路线,提前做好的部署,是不可能实行这一次犯罪的。所以这一次犯罪不属于偶然性犯罪,而是事先精密的部署好了一切,有计划性的犯罪。
可是,怪就怪在这里。
简林安眼中的神色更冷了几分,一双眸子闪耀着冰冷的寒光,她淡淡的开口道:“要从国库盗三箱官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定然得经过精密的部署,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是与不是……”
“是……”有理有据,张尧无法反驳。
简林安冷笑了几声,眸色亮如晨星,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所以,花费如此多时间,人力,财力,就是为了三箱银子…?这么需要银子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富商的府里,再不济选择高官府都是说的过去的,为何要选择在国库这最有难度,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地方……?”
三箱银子能买什么呢?
如此缺银子的话,开封的大富商家,偷上好几十箱,都比去国库里偷一箱来的轻松。
为何要干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是啊,说的没错。
张尧被问住了,他沉默了半晌,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心底不由的有些不服气了起来,他紧紧的抿着唇,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神思敏锐的少年,开口问道:“为何……?”
简林安闻言,唇上勾起一抹冷笑,眼神深沉如寒潭,淡淡开口道:“这只有一个原因……”
她的话语顿了顿,头猛的抬了起来,眼神里闪过几丝亮光,定定的盯着张尧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就是,她必须要偷这个银子,一便完成她下一轮的计划,就如同上一次那一环扣一环的杀人案件一个道理,虽然去国库偷银子看上没头没脑,费力不讨好,但是她定然是有一个必须去做这件事的理由……”
偷这个银子的人,定然是必须由有一定得在国库偷的理由,否则只要是有智商的人,都不会放着简单的富商家的银子不偷,跑来偷国库的。
张尧抿了抿唇,愣愣的反问道:“什么理由……”
简林安闻言无奈,淡淡道:“什么理由我如今也并不知道,如今能通过线索推断出来的就着一些罢了,剩下的怕是得先看看现场,才能知道……”
“嗯……”
马车朝着内城驶去,四周也慢慢的从喧闹的外城进入了金碧辉煌却又空旷冷清的内城里,内城的建筑风格与以前她在电视上看的倒是出入不大,金碧辉煌,亭台楼阁,孤烟冷寂。
庭院深深深几许。
当真是有一种一墙隔断了前世今生之感,也怪不得那么多进了宫的女人都会感叹一入宫门深似海了。
马车在简林安好奇的观摩下行驶到了国库之前,而此时国库门口却不如往常一般森严,而是热闹了些,远远的她便能看到李萧然的身影赫然的站在了国库门口。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与张尧径直的朝着李萧然走了过去。
“李大人……”简林安面上带着淡淡浅笑,朝着李萧然打了个招呼。
上次事件过后,她与李萧然还是有了些淡淡的交情的,见面自然还是得打一声招呼。只是李萧然似乎经历了丧子之痛后,整个人都老了许多,原本乌青黑发旁不过简单的几根莹白头发点缀之上,可如今似乎却越发多了起来。
李萧然闻言转过了身子,在看到简林安的身影时,脸上闪过了几丝意外,而眼睛也赫然亮了几分,笑道:“简公子,我还道一大早的张兄却不勘察现场,反而是出城而去让我有些奇怪呢,原来张兄是去请帮手了……”
李萧然面上带着几分真心的笑容,朝着简林安开口道:“简公子可是英雄出少年啊,上一次如此复杂之案件,短短的半月不到,却在简公子手中拨云见日,实乃佩服……!”
过了大半月,李萧然虽然对于丧子此事依旧心绪难平,可到底真相也算是水落石出了,因此自然内心也有了些安慰,慢慢的也就心宽了些。
简林安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开口道:“李大人此言倒是要折煞在下了,不过是有几分眼力劲罢了,哪里就当的上英雄二字呢,不过如今我们还是先来看看这丢失的官银为好……”
张尧点了点头,与简林安,李萧然径直的入了府库,府库环境阴凉,封闭而不透光,整个府库的光线昏沉,但是却也算是格外的整洁,整个府库的银子摆的整整齐齐,一见便是平日里被精心的打理着的。
张尧的步子不缓不急,直到径直的走到了三个大箱子面前才停住了脚步。
“就是这三个箱子,今日早晨专人检查国库时,发现的封条有被拆过的痕迹,而且箱子里满是稻草,银子不翼而飞……”张尧指着眼前的三个箱子朝着旁边的简林安开口说道
地上的三个箱子被打开着,而封条也已经断裂,箱子里满满整整的塞的全部是稻草,箱子盖打开着,一眼看过去便能知道那是一个空箱子,真正的白花花的银子也早已经不知所踪。
红色的箱子看上去格外的厚重,一眼望过去形状倒是与其余的箱子一般无二,都是沉红色的木质箱子,箱子盖上用铁皮镶了一层边,钉上了铁钉,以便让它更牢固几分。箱子十分朴素古朴而无花纹,就单看款式来说,这个箱子与其余箱子并无差别。
简林安弯下了腰,打量了一下四周。
四周干净而整洁,整件屋子里也并无什么藏身的地方,其他地方也十分整洁,并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痕迹,看上去似乎只是这三个箱子被人动了。
她收回了眼神,伸出手开始摸了摸这个深红色木质箱子,可这一摸,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她的眸色猛然深了下来,整个身子都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的开始查探了起来,一双狭长的眸子格外的认真,看了半晌后,她才起了身,眼神十分肯定的开口说道:“这个箱子是新的,而旁边的箱子都是旧的,我敢肯定,这个箱子说制作出来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新箱子?
他们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这个几个箱子,而后有些微愣的开口道:“为何?从哪看出来的,简兄可否细细说来……”
这从外边看还能看出一个新旧……?
简林安见着他们疑惑的模样淡淡的勾了勾唇,开口道:“箱子的色泽较为鲜亮,只是因为府库光线暗淡,因而才看不出什么差别,可若蹲下来仔细看或是把箱子放入阳光之下,应当还是万分明显的,而这是第一点……”
她的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二字,而后万分认真的开口说道:“第二,不仅是颜色的差别,就连摸上去的感觉也是有细微差别的,新箱子因为才制出来的原因,摸上去会更为冷而生涩一些,与旧箱子是有区别的,而这第三点……”
她的话语里闪过几丝玩味,整个人的身子忽然半蹲了下去,一纤细而修长白皙的双手缓缓的抚过那紧紧盖着的箱子上的封条,淡淡开口道:“若仔细看,便能看到,封条有撕扯过的痕迹,十分的松动,并且箱子上并没有粘性痕迹,所以……”
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可以肯定,这三个箱子,皆为新制作而成的箱子,并不是一直放在府内的旧箱子”
封条上是定然要刷上一层胶而粘上去的,若是旧箱子并且封条没有整个拔下来的话,箱子上边因为久粘封条的缘故,箱子上定然是会留下许多的胶的痕迹的。
可这个箱子却并没有,而且封条摸上去十分的松动。
足以证明,这个箱子是新箱子,并不是之前就摆在这里的旧箱子,而是被人李代桃僵。
李萧然闻言,仔细查看过后,眼神亮了起来,点了点头,朝着简林安说道:“简兄说的没错,的确如此,一句不假,这的确是新箱子,并不是旧箱子……”
李萧然的眼神看了看简林安而后复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还好有简兄在,不然以我与张兄之能力,恐怕是发现不了这一点……”
李萧然看着简林安的眼神里满是赞叹。
可一旁的张尧此时的眉头却狠狠的皱了起来,眼神里有了几丝不解的开口:“所以这一次犯人是连着箱子吧官银一起带走的……?”
的确。
定然是吧箱子与官银一起带走的,而且还花费了十分大的力气制了几个新箱子摆在这里。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拿着官银箱子与这一些为数不多的银子到底是有什么作用呢?
简林安的神色里满是不解,紧紧的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张尧紧紧的抿了抿唇,神思复杂的看了这几个箱子一眼,而后眸色深沉的开口道:“以往国库中的箱子似乎全部是包给了城南木家赶制而成,而且……”
他的话语顿了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而我忽然想起来,城南木家的箱子似乎都会做一个独特的标记,我们可以去问一问他们,是什么样的标记,而且有没有做过这几个新箱子……”
城南木家?
简林安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我们便先带着这个装着稻草的箱子去到城南木家问一问,看这个箱子他们那有没有赶制过……”
李萧然闻言,点了点头,道:“此事简兄与张尧兄去吧,我便不去了,我留下来在这在重新盘问一下看守的士兵,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辛苦李兄……”
“简兄,我们走吧……”
张尧简单的与李萧然告了个别后,便带着简林安又上了马车,直接朝着城南木家奔驰而去。城南并不算十分远,不过是一阖眼的功夫,马车便已经到了城南木家的门口。
在马车上,简林安也朝着张尧打听了一下这个关于城南木家之事,也简单的了解了一下这个城南木家,也基本上知道了他们是受聘于官府,专门替官府置办府库箱的地方,而近年来的所有的箱子都是在城南木家制成,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下来之时,再次出马车,便到了城南木家的大门口。
大门口十分的气派,一个黑色的牌匾上挂着木家两个大字,看上去十分大气而带着几分古朴,看着似乎有一些年头了,而整个家族都透着一股子庄墓肃静的味道。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十分干净而整洁,看上去让人十分心旷神怡清爽不已。
“府库的箱子全然是他们做的,若是问他们便能确认这个箱子是不是他们这边制成,他们所制的箱子全部是有做标记的,不过是做的隐秘一些,大家都看不到罢了……”张尧下了马车后,便在旁边开始朝着简林安解释。
标记?
每个箱子都做标记。
简林安点了点头后,便跟着张尧从大门口径直的走了进去。
城南木家之人在听到张尧来了的消息时,也赶忙的带人迎了上来,在看到张尧时,为首的中年男人面上带着几分笑容,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风把张大人给吹来了……?”
张尧闻言,示意底下的人把放在马车里的那个看上去十分新的箱子拿了出来,摆在了他们面前,而后面上带了几分笑容的开口说道:“听说你们的箱子上有着独特的标记,不止可否看看,这个箱子是否是在你们这李制作而成的……”
木家自然虽好奇,但是却也知趣的没有问,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底下的人把这箱子抬到了一边,开始仔细的查探了起来。
而趁着这个空档,那中年男人也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张大人,可是这箱子出了什么事……?”
张尧闻言,淡淡的笑道:“是出了些事,所以需要你们这边稍微配合一下,尽快把这个箱子查一下……”
那个中年男人闻言,点了点头,而后便吩咐底下的人端了几杯热茶上来,笑盈盈的开口:“大人喝茶,这个可能怕是还需要一刻钟……”
“嗯……”
茶香袅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而在一杯茶见底的时候,外边才终于有了动静。
几个人抬着箱子走了进来,把箱子放置在室内,而后十分认真的看着中年男人说道:“这箱子并不是我们这的箱子,我们的箱子在一个十分私密的地方都会刻上编号,以遍与其余箱子给弄混,不过这个箱子的工艺的确与我们这边做错来的箱子十分相似,可能……”
那人的话语里有几丝犹疑,眼神里也闪过几丝犹疑不定。
张尧闻言,眼神里猛然亮了亮,沉吟道:“可能什么……”
工匠愣了愣,而后才挠了挠头,开口说道:“可能这个箱子是出自城北的一家木匠铺,这箱子的工艺与我们这是一般无二,只是没有那个记号,不是我们这边制出来的箱子,不过城北的木匠铺曾与我们师出同门,所以说不定……”
师出同门!?
简林安愣了愣,看着放置在地上的箱子,眸光冷了冷。
中年男人闻言,点了点头,肯定道:“的确如此,城北的那家木匠铺在开封也算是有名的,制出来的东西也与我们这工艺一般无二,若是仿制一个箱子,定然是没问题的……”
简林安张尧闻言,与管事说了声告辞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城北的那家十分出名的木匠铺。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在路上寻几个人问一问,便十分清楚的知道了这家木匠铺的位置,处于哪个方位,甚至连叫什么名字都已经问了出来。
老徐木匠铺。
一个十分普通而无任何特别的名字。
这个木匠铺也因为手艺好,价钱却不高的缘故,广受开封城民众喜爱,平日有些什么东西也极为爱找这个木匠铺来做活,因而的确在城内都算是十分有名的一个木匠铺。
而这个木匠铺的主人叫徐崇高。
整日不是在木匠铺便是在木匠铺周围的自己家中,平日里也不爱去别的地方,因而他们找到他也没有花费多大的时间,只是稍微找周围的人问了一问,便能知道这个老徐如今店铺正关着,而人却在自己的家中。
他们没有任何的迟疑,径直的朝着徐崇高的家中奔去。
徐崇高的家在城北,离木匠铺不过一刻钟距离,十分快的他们便赶到了徐崇高的家里。
咚咚咚……
张尧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里边传来了动静,一个声音略粗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的响起。
“谁啊,找谁……”
张尧闻言,淡淡开口:“大理寺府衙,找徐崇高……”
大理寺!?
里边的人闻言,丝毫不敢在迟疑的便把门打开了,门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扎须大汉站在他们的面前,他身着十分普通的粗麻短衫,长长的青色褂子,他的眉目里还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的开口:“大人,我是老实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徐崇高的眼底带着几分警惕,只是打开了院门,但似乎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张尧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不用紧张,徐木匠,今日不过只是来找你问一件事罢了……”
张尧话音顿了顿,而后摆了摆手,示意底下的衙役把木箱子抬上来,摆在了门口。而那陈红色的木箱子上,就连封条都还未曾撕掉,依旧被风一吹便吹起了一个小角,在随风飘扬着。
“这个箱子,不就是我前些日做的那一个么……”徐崇高一见,便有些疑惑的开口。
让他的这句话让简林安与张尧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找到了这个箱子的制作人,那便代表了能顺藤摸瓜的能找到一些送这个箱子来制作之人的一些痕迹与线索,对她们破案自然也有好处。
张尧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他猛的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徐崇高说道:“此话当真!这个箱子当真是你制做的?你可在看清楚些……”
张尧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激动,就连语速都快了几分。
徐崇高被他的神态弄的一愣,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怔怔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开始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箱子了起来,翻来覆去十分认真的检查了几遍后,才站了起来,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个箱子便是我前些日制作的箱子,我可记得十分清楚,因为那人十分焦急,可给了我五倍的价钱,让我晚上赶工制作哩……”
徐崇高摸了摸这个箱子,而后拍了拍,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箱子,除了这个箱子之外,应当还有两个箱子才对,那个奇怪的人一共让我制作了三个箱子……”
没错!
的确是三个!
看来这个人的确是找的这一家与城南木家的师傅师出同门的城北徐木匠来做的这三个箱子,所以工艺上边制作出来才会看上去与真的国库箱子一模一样。
一个新箱子放置在光线昏暗同等款式的旧箱子之中,自然是十分容易被忽略掉,一个不注意便根本看不到这三个箱子原来是被人偷走了里边的银子,甚至连箱子都大儿化之的掉了包。
不过,这个犯人花费这么大力气要去国库里偷银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就直说简单的为了这么一点点钱吗。
这根本就说不通。
简林安的眸色闪了闪,跟着张尧走了出去,而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箱子如今已经可以肯定,是与银子一起运出去的,但是三大箱子银子目标太大,她们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银子运出去的呢?这个我们还得查一查……”
犯人不可能是飞出去的。
定然是门口的侍卫疏忽之时,借助了某个手法而安全的逃离出了宫。
所以他们如今应该赶紧进宫去与李萧然会和,开始在仔细的盘问一便这昨日晚上在国库门口守卫的士兵才是。
因而她们准备立即前往国库,再去盘问一次国库里守门的侍卫,询问一番是否当真是丝毫都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