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老虽无法相信,但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却由不得不信。
简林安把已经喝下了掺杂了软骨散酒的张伯带到了韩国老的面前,看到韩国老面上那瞬变的脸色,张伯面容上的神色也深沉了几分,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没有做任何辩解,只是对上韩国老那深沉而锐利的双眼时,漆黑的眼珠里有几分愧疚。
“张伯,你在府内也已这么多年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把韩府陷入不利之地的是你……”韩国老沉默了半晌,神情里微微有了几分疲惫,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连简林安也十分吃惊,原本她以为,这个张伯是以科大将军府同样的手段混了进来,瞒天过海,却没有想到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张伯依旧是张伯,是西夏在七八年以前便埋入府内的棋子。
这一发现让简林安不禁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西夏人竟然在七八年前就开始布局,甚至有意识的安插这样的棋子在大宋的大官员身边,甚至成为了韩国老最为信任的老管家。
韩国老沉默了半晌,那双苍老的眸子里似乎带了几分疲倦,他微微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所以八年前在相州老家也是设了一个局让我钻是吗,那所谓的家人暴毙,所谓的孤苦无依,一切都是假的?……”
韩琦目光灼灼定定的盯着这个八年来把他照顾的事无巨细的管家,眸色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感受,看着八年来自己信任相待如同家人一般的张伯,心底就如同被挖下了一块一般,堵得难受,他张了张口,满是皱纹的双手竟然有了些颤抖。
身子也微转了过去,对着那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壁画怔怔的出神,背脊都有些僵硬了起来,韩琦甚至感到了浑身上下那从内到外透着的冰凉,那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冷箭,让他都猝不及防,甚至冰冻了他那正在缓慢跳动的心脏。
尽管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这些肮脏事,也终于在此刻有些受不住了起来,他无法想象,从早到晚事无巨细的照顾他的管家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一像自诩看人极准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栽了这么大一个大跟头。
韩国老饱含沧桑的双眸微阖着,神情里带了几分疲惫,张了张口,一字一句的冷冷说道:“交给陛下发落……”
挥了挥手,不在见最后一面。
张伯从头到尾都是沉默的,在被带下去的时候,走到门口时候,他忽然猛的一下在门口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沉默的磕了个响头,才被谷连霜给带了下去。
韩国老在听到那砰一声的响头的时候,背脊微微颤了颤,就连身形都止不住的晃了晃,手掌狠狠的攥到了一起,手背上的青筋的暴了起来。
“张管家这些年尽职尽责,事无巨细……”
沉默半晌后,韩国老忽然转了过来,一双深沉的看不清神色的眼睛里带了几分人走茶凉的悲怆感。
简林安张了张唇,心底也有些复杂,她也不愿意这个人是张伯,自从她来了府上,不论张伯是真心假意,但是他的确是每天晚上都会挑着灯笼在府宅门口等着她,也让她感到了几分由衷的温暖。
不过阵营不同,这些也不过是如镜花水月吧。
她的心底忽冰凉了几分,忽然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慈祥而对她极好的韩国老一眼,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怎么也止不住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她也站在了韩国老的对立面,会如何?
那时,韩国老爷会与对待张伯一般,毫不犹豫的对付她吗?
她如此一想忽然觉得浑身有些冰凉,忽然觉得这整个开封就如同一个潮流涌动的泥潭,摔进去了无论如何都是要沾一身泥。
沉默了半晌,两人都也没了心情,于是便沉默的回了房,也没有多做交流,只是开始耐心的等待着三日后的来临。
张尧拖人带来了消息,说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让她按兵不动,三日后便着手开始抓捕。而张伯也暂时被关押在府内,只是每日依旧会逼着他喝下软骨散,让他无法逃脱,每日也由谷连霜看管着。
这几日偶尔她也会去看望一二,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张伯的面容上却似乎有几分释然的神色,对于他即将面临的状况也没有抱怨怨恨什么,每日只是在院子里喝喝茶,就跟往日一般悠闲的在府内逛一逛。
因他身份特殊的原因,却也没有人阻止他,只是谷连霜不近不远的跟在他身后,保障张伯的安全顺便监事他,以防出什么意外。
三日后的子时。
罗坤一早就来到了韩府,简林安与韩国老,还有谷连雅谷连霜都乔装好换好了方便行动的衣衫后,才跟着罗坤和那早在前两日便小批小批的换了便装出门的禁军开始小心翼翼的埋伏在了酒馆的周围,等待着寅时的到来。
酒馆内十分安静,简林安与谷连霜,谷连雅,张尧,和禁军全然埋伏在酒馆后边,只等待着时机到来后,包围整个酒馆,而这一个时刻,她们也等了许多许长时间。
罗坤轻盈的飞身上了屋顶,开始在上方小心翼翼的扒开了一块砖瓦偷看偷听酒馆内的谈话,而就等着他一挥手,张尧便开始下令让大军包围酒馆,捉拿逆党。
过了一个时辰,酒馆里忽然亮起了灯,似是点了一两盏小烛灯,灯光微弱,但是从屋顶上看却是能感受到她们这里边有人点燃了灯,似乎坐在桌子边开始等待着什么人。
罗坤的呼吸都凝重了几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惊扰了那坐在底下桌旁看不清神色的带着面纱的女人,而搞砸了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寅时到了,夜色已深,一弯圆月挂在天空,冰凉如水,散发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四周安静的只有虫鸣声。
吱呀一声,忽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笼罩在月色中,模糊的看不大清楚,他急促的迈着大步走着,从街道那头走来,左顾右盼的看着什么,而后身形一闪进了这间如黑洞般暗潮涌动的酒馆。
酒馆的人听到门外的动静,小心谨慎的在门外看了半晌后,确认无人后,才把门紧紧的栓上。
“东西呢,带来了没有……”
坐在桌前的女子带着一袭黑色面纱,一双上钩而狭长的眼带着几分阴狠,声音里透着凉薄如水般的冰寒之意。
“放心吧,东西带来了……”一道男人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冷,他拍了拍凳子上的灰,而后从胸口内拿出了一份资料放在了桌上。
“大宋边关布防图,兵力图,和一些我探查出来的官员的弱点所在……!”王斌的话语里带着几分
一下就让罗坤认了出来,这是王斌!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双手都攥成了拳头,眼神里寒光大盛。
“兵符被另一拨人给夺走了,不知道是哪道的,我已派人如实回禀太后……”女子阴狠的眼里带着一分不忿,一双手狠狠的拍在桌上,气的胸脯都在起伏。她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把桌上的茶水咕噜咕噜的灌到了嘴里后,猛的把茶杯放在了桌上。
王斌闻言愣了愣,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开口道:“科大人府内的兵符被盗走了……?应该不是韩琦那帮人干的吧,没有听说兵符寻回来的消息啊……”
王斌的眉头紧紧皱了起眼,眼神里闪过几丝晦涩不明的神色。
他的话刚落音便只听见眼前的女人讽刺的冷笑了声,不屑的开口:“那群蠢蛋怎么可能能从我们手里抢走兵符,那群蠢蛋现在连你的身份都没发觉,甚至还冤枉了他们自己的辅国大将军,呵,真是一群老糊涂……”
眼前女人的话语顿了顿,看着眼前王斌谄媚的模样,而后冷冷的开口:“这次你的事办的不错,等事成之后,太后定会重重有赏,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斌点头如捣蒜,一双眼里精光大作,他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是是是……”
罗坤见该听的都听完了,便挥了挥手,眼神冷冽,示意张尧可以开始动手了。
张尧在寅时到了的时候,却见罗坤久久未曾动手,让他的心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甚至有些按捺不住了起来,可是看到罗坤那认真的趴在屋顶上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的模样,让他生生的忍了下来。
因而这时,看到罗坤的信号,原本窝在后边掩藏起来的禁军也都纷纷的战立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包围了整个酒馆,而罗坤与张尧,谷连霜都径直的直接进了酒馆,与那几个黑衣人开始缠斗了起来。
啪——罗坤径直的飞身从窗户闯入,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上。
房内除了带着面纱的黑衣女人和王斌外,还有着零零散散的五六个人站在厅里,在看到罗坤的到来时,和听到外边传来的响动声音,她们的脸色猛然间就变了。
“罗坤!你怎么在这里……”王斌猛然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
罗坤闻言,嗤笑了一声,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小爷我可是天天在你的头顶上,只是你们蠢,没发现而已,废话少说,今日你们插翅也男飞……!”
王斌的面色猛然间变了,他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们怎么可能……”
这群人怎么会知道的,怎么会知道他与西夏勾结在了一起,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王斌的眼神里满是惊骇,他紧紧的皱着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带着面纱的女人听着外边的声响,也在也顾不得什么资料,她紧紧的抿着唇,退到了窗户旁边,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长剑,眼神里满是阴沉与怨愤。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斌,看着他那变换莫测的神色,身子猛然间动了。
身子灵动如蛇,在罗坤还未曾反应过来时候,刀光剑影一闪,待到她们反应过来时,她手中的那长而冒着寒光的剑已经刺入了眼前王斌的胸口,伴随着王斌不甘的眼神,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一剑毙命。
王斌站在中央,因而眼前这个黑色衣衫的女人也由原本的窗边来到了中央,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只为了让王斌魂魄归天,这让罗坤有些不解。
眼前的带着黑色面纱的女子,看着地上的那具睁着眼睛没了气息的尸体嗤笑了一声,冷冷道:“这样的人,知道的太多了,落到你们手里,秘密也会被抖出去,你们休想从我们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眼眸冷冽如刀,不带丝毫感情,冰冷的如木偶一般。
她的话说完后,张尧带着禁军也终于闯了进来,看到满面狼藉的场面,眼神微微一缩,冷冷挥了挥手,开口道:“抓起来!一个不许落……!”
“是!”
“是!”
一列列的穿着便装的士兵整齐的走了进来,看着地上那躺着的王斌的尸体微微的愣了愣,而后便没有在迟疑,十分自然的把他拖了下去,不管他是不是所谓的风头正盛,刚被提升为辅国大将军之人的王斌,在他们眼底,只有西夏逆党唯以。
房内还剩余七人,在纷纷的包围之下,终究还是没能够逃脱。
简林安在谷连雅的保护下走了进来,看着那被层层包围在中央的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人,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冽如刀,淡淡开口道:“之前让你在眼皮子底下给逃了去,这次你恐怕是逃脱不了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霖琳……”
她的眼神微微眯了眯,眸内精光大盛,勾唇道:“霖琳,怎么,还不肯现出你的真面目不成……?”
她的话语冷冽如风,眼神冷如寒潭,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人,负手背立,倒是有着几分翩若惊鸿的出尘味道。
眼前的黑色面纱的女人咬着牙,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让她十分熟悉的面孔,她的眼神里满是怒火,一双蕴含着火光的双眼阴冷如毒蛇一般,她呵呵一笑,面色变了,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简林安!”
这三个字,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扣出来的一般。
她的话语一顿,冷冷看着她,道:“你三番两次坏我们的好事!上边早就注意到你了!你等着吧!太后不会放过你的……!想从我这获得西夏的消息,你们休想,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说罢这句话后,狠狠的咬破了暗含在舌头下的毒囊,快的就连在她身边的罗坤都无法阻止。
见血封喉。
不过只是一分钟,刚刚还浑身叫嚣着,散发着冰冷寒气的女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生死不过隔着一个毒囊的距离。
简林安眸色一沉,立马沉下脸开口说道:“拿布条塞住他们的嘴巴!不能让他们咬破毒囊,一定要留活口……!”
用布条塞住嘴后,自然便阻止了他们咬东西的动作,而若反应慢的自然便无法在咬下那嘴里的毒药,只能不甘不愿的被她们抓了活口。
尸体连同着活人就在这个不起眼没什么特点的夜里都给带了回去,这件事也终于结束了。
除了兵符还没找到之外。
在马车上,罗坤忽然抬起头看着简林安开口说道:“刚刚我听到他们说,兵符被另一拨人给抢走了……”
声音清淡而带着几分不解,让原本低着头昏昏欲睡的简林安一下就清醒了起来,就如同给她浑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眼神瞬间清明了过来。
“另一拨人……?”简林安紧紧的抿着唇,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
从头到尾难道还有另一拨人的参与?似乎没有啊,从头到尾不是只有西夏梁太后与长公主的参与吗?
简林安的心底忽然凉了下来,原本那因为此事完结而一身轻松的担子也全然的消失不见。
罗坤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千真万确,之前到了寅时我没有给张尧兄信号便是这个原因,亲耳听到她们的对话,绝对错不了……”
罗坤打了个哈欠,桃花眼里闪过几丝疲倦和兴奋,嘿嘿一笑:“小爷这次可是立功了!这都是小爷的消息才抓住这群逆党……!看韩兄以后还敢不敢小瞧我……”
罗坤的桃花眼闪着潋滟的光芒,带着几丝兴奋和期待,在马车上都有些坐不住了起来。
简林安见状莞尔,淡淡的笑道:“罗兄此言差矣,韩兄可万没有瞧不起罗兄的意思,不过这一次能抓到这群西夏逆党,全靠罗兄三日晚上不眠不休的蹲守而得到的消息……”
若这一次没有罗坤,的确得不到这样重要的消息。
三日不眠不休的蹲守,甚至听说他白天在府都是强打起精神,只敢在晚上回来时候多睡个一两个时辰,也不敢睡的太晚,怕是会引起怀疑。
的确是十分辛苦
简林安的眉目含笑,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瞳孔里带着清浅的笑意,暗含了几分赞叹的神色,让罗坤见状微微的愣住了,原本如白玉般的俊逸面颊上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开口说道:“这是小爷应该做的……!这群西夏人真是张狂的很,竟敢在我大宋的国土上如此嚣张!非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大宋的厉害,才得让他们老实下来……!”
罗坤的冷哼了一声,手舞足蹈的,一提到这群西夏人,他的眼底还依旧带着几分不忿的神色。
他的话语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桃花眼一亮,眼底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恶劣笑容,嘿嘿一笑道:“明日便能去接韩兄回府了,韩兄长着么大,可是第一次进内监呢,不知道这几天他和蛇虫鼠蚁作伴的感受如何……”
他一想到,一直以来每天冷着个脸的韩穆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七天,与蛇虫鼠蚁作伴的景象,就让他浑身上下舒爽不已。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韩穆霖从内监出来时候,那浑身上下脏兮兮,头发脏乱的模样,一想便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闪着亮光。
简林安看着他这模样,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车朝着宫内驶去。
这一次的案子,张尧说,陛下让她也随着一起进宫,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跟大家给说上一次,甚至在这个时辰,连许多重要的官员也被连夜的叫了起来,都朝着宫内而去。
宫殿内灯火通明。
等到简林安与罗坤到的时候,张尧国老已经先行一步的到了,而伴随着他们一起来的是那被捆绑了起来的几名身着黑色衣衫的高大男人,还有那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
坐在殿上龙椅上的男人细长的眉眼里漆黑深沉的看不清神色,他看着底下躺着的这几具冰凉的尸体,和已经被呈上来的放置在桌上那八块一模一样的血狼盟令牌,淡淡的开口:“这事办的不错……”
他的话顿了顿,一双手淡淡的把玩着这血狼盟令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那八块令牌旁边的这块更为精致的牌子,微微的勾了勾唇,眼神里闪过一抹精光,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下边身着黑色衣袍,显得神秘而清俊的简林安,开口道:“此次阻止了西夏阴谋,捣毁了血狼盟在开封的窝点之一,你与张爱卿的功劳最大,朕会论功行赏……”
简林安对上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心底却也毫不慌乱,与张尧一起跪拜而下,恭敬道:“谢陛下隆恩……!”
龙椅上的男人闻言挥了挥手,细长的眼里神色淡淡道:“平身……”
片刻后,他把玩着令牌的手停了下来,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看着简林安,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说道:“你可愿为官?替朕分忧……?”
一双眸子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言语虽淡淡,却让旁边站着的人都纷纷紧张了起来。
简林安闻言,怔了半晌后,在考虑了所有的所谓的利害之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草民愿意替陛下分忧……!”
她的话语顿了顿,复又抿了抿唇,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开口道:“但草民只会查案子,别的并不会……”
她只会查案子,也只喜欢查案子,而她言语里的意思也十分的清楚,若是给她职位的话,她只能担任与查案有关之职,若是与其他职位有关,她也无能力担任其余的职位。
她的神色里满是坚定,并无其余玩笑的意思。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眼神微微眯了眯,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沉色,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若给与你其余与查案无关之职位,你便不愿为朕分忧……?”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言语里带着几分冰冷,盯着眼前眉目里依旧含笑的简林安,神色幽深而深沉,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眼眉微微的皱了起来,脸上无一丝一毫的表情,浑身上下气势大放。
简林安闻言,感受着旁边人那摒住呼吸,就连眼神都带着几分紧张的模样,她面容上的神色却依然从始至终都未曾改过。
她抬起了头,正对上了眼前男人的眼神,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是,若与查案无关之职位,草民不愿入朝为官……”
一字一句没有丝毫遮掩,甚至连眼神里也带着几分不屈与桀骜。
若与查案子无关,她便不愿意入朝为官,这是她唯一的条件。
她的话语顿了顿,看着上边帝王那面容里带着些许不悦的神情,淡淡的开口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唯一的先决条件……!”
黑色的衣衫却衬得她身形更为瘦弱了几分,可是却依旧带着几股子不屈与清冷桀骜的味道,尤其是一双狭长而英气的双眼,漆黑而又深沉,锐利的仿佛能看破万物一般,让人无法忽视。
张尧闻言,看着台上帝王那阴沉不定的脸色连忙跪了下来,眼神里满是铿锵的出言道:“陛下圣明,简兄查案手段极其高明,臣乃万万不及其项背,望陛下明察,准许了臣的恳求,让简兄日后能与臣一起查案……!”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感受到上方传来的压力,连背脊都有些汗湿了起来。
台上的男人眼神微微眯了眯,看着张尧那带着几分恳切的面容,紧紧的抿了抿唇,迟疑了半晌后,才淡淡的笑了笑,道:“既你喜欢查案的话,那便封你为七品监察御史,随张爱卿一同查案……”
他的细长眼里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原本面容上的冷硬神色也全然不见。而这也让张尧与韩国老,罗坤都纷纷的松了一口气。
简林安闻言,淡淡的笑了笑,道:“定不辜负陛下厚爱……!”
此时,外边也终于传来了喧闹声,那些临时被叫起来的大臣们也都纷纷的穿戴好朝服进了宫,在门外候着,而有宫人也推开门弓着腰走了进来,走到了殿内恭敬的开口问道:“陛下,大人们都到了,可要传……?”
殿上的男人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传……”
公公领命后踏着步子退了出去,而后片刻后,一个个穿戴整齐的大臣鱼贯而入,在看到地上摆着的所有的尸体与被五花大绑的几个黑衣人时,他们全都愣住了,站在门口甚至忘了动作。
“王大人怎么会在地上……”下边的官员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
“是啊,陛下把我们都召过来,可是所谓何事……?”一位年长一些的官员皱眉开口问道。
底下的官员看到那王斌躺在地上双眼睛紧闭的模样,都纷纷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王大人竟……”
“是啊,还有旁边的那一群人,这都怎么一回事……”
底下的人全都迷糊了,讨论了片刻后都整齐的站在了台下,眼神热切的看着台上的那个神色如常从头至尾都未曾变过的穿着金黄色龙袍的男人。
“这次的事由简爱卿来说吧……”台上的男人指了指台下站着的简林安,看着底下神色热切的大臣们开口说道。
简爱卿?
简林安闻言微微的愣了愣,而后看着底下之人也没有任何异议的模样,也就欣然接受了。
她闻言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子朝着底下的大臣们开口说道:“府库一案中,卑职与张大人已经查明府库饷银被盗一案的事实缘由,守府库饷银的王玄正是血狼盟的一员,他们利用了夜香车把另外两个人调开,而后由王玄把饷银给放到夜香车上,随着夜香车就这么离开了,而王玄之后被发现死在家门口,死因是他杀……”
她的话语顿了顿,复又万分认真的开口道:“在确定是此事乃是西夏人阴谋之后,当时卑职与张大人便觉十分奇怪,西夏人为何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盗银子,若是为了银两,那随便找一家富商家院,难度也是小上许多,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这一时间的爽利不成……?”
简林安有理有据,声音清冷,但是条例却十分清晰,让底下官员瞬间便能明白大致情况。
底下人也都纷纷的点了点头,的确是十分奇怪,若仅仅说是为了盗府库,也太不对劲了些。
她看到底下人的神色,复又勾了勾唇,继续开口道:“随后便又出现了科大人兵符被盗一案,此次案件凶手乃是西夏人事先安排好人刺杀了科大人极为信任的管家李全,并找人易容成李全的模样,而后便杀害了科大人,盗走了兵符,而这个李全李管家的身上也赫然的有一块血狼盟的牌子……”
“这个李全李管家赫然也就是血狼盟之人!而她们的目的,便是为了声东击西!而接下来的目的很有可能会是韩大人手上的第二块兵符,因而便将计就计,把这一切都隐瞒了下来,包括国老也是丝毫未曾被告知……”她的眼神明亮如星辰,带着睿智与锐利的光芒,让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挪不开眼。
底下的官员闻言点了点头,面容里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因此,这些西夏人在盗完了科大人手中的兵符后,下一步便是把那盗走的三箱子饷银放入韩府陷害韩大人,而后趁机偷兵符……?”
简林安闻言点了点头,淡淡笑道:“的确如此,当时饷银的箱子与银子是连着一起消失的,甚至西夏人宁愿去定制了几个与差不多模样的箱子装稻草来伪装,把真箱子换出去,也不愿意只是拿走饷银,就是为了能方便栽赃韩大人,这早就是她们计划之内的事,甚至在八年前就已经开始往韩府安插细作……”
八年啊。
安插了八年却无一人发现,这想起来真是太恐怖吓人了些。
听闻此言就连龙椅上的帝王都微微的怔了怔,细长的眉眼里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此事的冲击性太大,让底下的官员愣愣的回不过神,可是他们看到座椅上的帝王那平静的面色,也能清楚的明白到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所言的确非虚,因而他们内心虽然感到十分惊讶,但是却并未质疑。
“简兄说的没错,而王大人便是西夏的细作,而今日西夏在开封的窝点便被我们捣毁了一个,而这地上躺着的女人,便也是参与了上一次碎尸案那未曾抓到的藏匿于倚花楼的第三人……”张尧接过了话,点了点头开口道。
国老闻言,微微的叹了口气,道:“西夏自从梁太后当政后当真是野心勃勃,这一环套一环的阴谋圈套真叫人防不胜防……”
这个梁太后,能当上一国太后,甚至掌权西夏定然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从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与心计便能得知。
底下的官员闻言,知道了整个案件后,面色也沉重了下来,原本的那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也安静了下来。
“即使这梁太后心计在高深,这个案件依旧是被张爱卿与简爱卿给破获了,甚至现在抓获了几名她们潜伏在开封的细作,让她们的阴谋未能得逞,爱卿们大可不必太过于忧心,此次实乃她们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占了先机,日后定不会给她们这般机会!”
龙椅上的男人猛的站了起来,眼神里闪过几丝厉芒,扫视着场下在场的众人。而他身上的那气势也让旁边的人都纷纷直直的跪了下来,大声的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次的案件也终于在这里落下了帷幕,而第二天在朝堂上,简林安便被加封为了七品监察御史,而张尧与韩国老,罗坤都纷纷的受了封赏,韩穆霖也官复原职,那赏赐的东西一大串,让人听着都眼花缭乱。
原本动荡不安的开封也终于平静了几分,他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松弛了下来,只是依旧有一个问题,还遗留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一个让她们都感到有些疑惑的疙瘩。
兵符去哪了呢?
另一拨人是哪一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