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木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舍,却又有几分忐忑,那张老实而憨厚的眼睛底下的复杂情绪也让简林安有几分动容。
他在提到女儿的时候,那脸上的幸福感与那带着希冀的期盼感,让他的话语带着平淡却又直击人心的魔力,那憨厚脸上的平淡幸福感就连简林安都有点动容。
“这村子里越来越乌烟瘴气的,哎,我们是走不了了,不过只要女儿平平安安的,倒也算是一件乐事了…”
他的言语里带着几分感慨,有着老茧的手也一直在摸着那桌上的一寸寸的布料与嫁妆物品,在进行着最后的检查与整理。
“阿花从小就很乖,看着看着就长大了,如今终于要嫁人了,为人父的,只是盼着儿女平安嫁人,离开这个…”
戈木的话有几分感慨,可那到嘴边的话语忽然却全然的埂在了喉咙里,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看向那边目光漆黑而静默的萧子清时候,讪讪的笑了笑,目光有些闪躲的看着简林安说道:“嗨,你瞧我,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挠了挠头,而后嘿嘿笑道:“简公子这两日怕是劳累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这两天的事也让简兄费了不少心思,每日也没睡什么…”
戈木讪讪的笑了笑,又低着头开始倒腾起他自己的那一堆东西了起来。
简林安看着他的眼神,一双狭长眸子微微眯了眯,而后看着他的腿淡淡开口:“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她的话语顿了顿,而后忽然朝着前边走了几步,拿着那桌上的红布匹边上摆着的一匹匹普通的灰色棉麻布匹。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伸出手捻了捻,却感受到了那刺手的刺痛感,而这熟悉的触感也让她的身子猛然间僵了僵。
她看着戈木那有些紧张的眼神,呵呵的笑了笑,道:“在下只是随便看看,戈木兄大可继续做自己的事…”
戈木的手顿了顿,而后看着她的眼神,额头上的冷汗都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有些讪讪的笑道:“简兄随便看,这些不过都是一些普通物什罢了,也没啥特别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东西可都是凑了许久才凑齐的,应该入不了简兄的眼……”
简林安闻言笑了笑,道:“戈木兄,女儿可是哪天出嫁?定好日子了么?”
她的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的撇像了他腰间的那把匕首。
戈木一听到女儿的事,脸上的笑容也就真挚了几分,他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日子定好咯,在三日后,三日之后女儿就会被嫁到别村去了,那个村子里的人可好哩,可是比我们这的风气要好些…”
简林安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就诚挚了几分,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也让戈木的眼神里的戒备之情也少了几分。
简林安走出去了,半晌后,她手里拿着两个已经洗好的苹果走了进来,淡淡的说道:“戈木兄倒弄了一晚上,想来应该也饿了,不如吃个苹果填填肚子…”
她的话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复又开口道:“不过倒是听说这苹果是削了皮之后吃会对身体更好,不过如今倒是没有刀…”
她的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一双眼看着那手上的苹果,眉目里满是唉声叹气的可惜之色,那神情也让原本在摆弄着嫁妆的戈木愣住了。
他下意识的手摸像了腰间,摸到了他的那把小匕首。可是在摸着这把匕首的时候,他的脸色却又僵住了几分,可看着简林安那如墨一般的瞳孔,却又让他的心里不由颤抖了几番。
他硬着头皮掏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他呵呵的开口道:“半月前这匕首上的珠子掉了,也不知道掉哪去了,简兄就凑合着用吧……”
他脸色不大好的掏出了自己的匕首递给了简林安,那眼神里的担忧与复杂的神色十分的明显,他那眼里的神情也全然的落在了简林安的眼底。
她看着这递过来的匕首,淡淡的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些什么,那狭长而锐利的双眼扫视着这个匕首,而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平静而不现出丝毫多余的表情,似乎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而这样的表情也让戈木松了口气。
匕首的手柄被磨得有些发亮,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个匕首已经是用了许久了,有一些年月了。她把匕首拔了出来,果然看到匕首的刀身处原本镶嵌着的三颗流珠的,此刻刀身却只有两颗流珠了。
她的眼眸里闪现出几丝亮光,可在看到他桌上摆着的嫁妆时,却又默不作声的削完苹果后,又把刀给她放了回去,而后若无其事的随便闲扯了几句后,便回了屋子里。
她转过身后,微微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戈木。
在排除了林夕与图库之后,就只剩一个最大嫌疑的戈木,原本她并不愿意相信,因为戈木看上去忠厚老实,为人也十分不错。
整个村子里她们也与戈木最为熟稔,甚至能看出来,戈木的确是个好心肠的。
可如今,却已经种种迹象都表明,戈木就是那个杀害了阿沙的凶手。
而戈木也的确表现出对承天教并不像村里人那般的态度,他的态度十分明显,他并不喜欢承天教,话语里对承天教也有着这些那些的不满,与村子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而能把死者额头上的火焰给当场刮下来的,定然不会是那些十分信奉承天教的村民,因为这样代表的便是对承天教不敬。
而且如果只是为了恩怨的话,根本没必要在多此一举的花费时间把额头上的那块标记给刮下来。
这一点也只能说明,杀人的凶手十分深恶痛绝承天教。
戈木着急的把女儿嫁出外村,并不希望女儿留在这个村子里,替她找了一门亲事。
可据她观察得知,戈木女儿的婚礼,戈木并未声张出去,甚至连大部分的村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戈木还似乎是有意要瞒着,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戈木一直以来在村子里都是好好先生的形象,甚至在别人眼中,他就是十分老实而且脾气极好的人。在村子里也有着好人缘,从外表上看,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杀人凶手的配置。
可为何戈木会杀了这个阿沙呢。
杀了阿沙会惊动承天教的人,这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才是…!
如果是处于女儿要出嫁的前几天的话,身为一个爱女儿的父亲来说,是宁愿受委屈,忍几天,也绝对不会如此冒昧的就杀了一个人,然后惊动承天教的人。
所以…
简林安的眼神深沉了几分,眼底带着几丝冰凉,她冷冷的眯了眯眼,心底也终于算是想明白了这个案件是怎么回事。
所以,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威胁到了目前对戈木来说最重要的事。
也就是女儿出嫁。
也许恰巧就是他女儿出嫁这件事被阿沙给发现了,并且还拿这件事来威胁他,或者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这才惹恼了一贯老实的戈木。
简林安想通了这事情缘由时,却又心绪十分复杂的叹了口气。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里边戈木与他女儿依依不舍的模样,眼神也微微的闪了闪,装作不知道的进了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其余人都没起的时候,简林安若有所思的走到了戈木的旁边。
戈木在替他们准备早餐,在看到简林安的身影时,他打了个招呼,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他呵呵的笑道:“简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早,不多睡会…”
戈木自然是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事,他并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挠着头朝着简林安嘿嘿的笑着。
简林安看着他这模样微微的叹了口气,淡淡开口:“为什么要杀了阿沙…”
她的眼神亮如晨星,那狭长而犀利的双眼就如刀一般,而那笃定的话语也让准备早餐的戈木身子一僵。
他的脸色僵住了,脸上也有些慌乱了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开口:“什么,简公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他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就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脸上的脸色也一下就骤变。
他的所有神色都落在了简林安的眼里。
她淡淡的笑了笑,道:“你匕首上的流珠掉了一颗,而这一颗恰巧就掉落在了现场…”
她的话语顿了顿,还没等戈木反驳,又继续开口:“而且前几日你并没有受伤,可今日你的腿脚却受了伤,并且你给女儿嫁妆的那灰色的布匹恰巧与那现场桌角处那染了血的布匹能对上,这种种的证据表明,这个凶手就是你!”
绝对不会有错!
简林安看着戈木那带着失落而苦涩的脸,话锋却一转,她淡淡开口道:“不过,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把这承天教与你女儿的事告诉我,我便不去告发你…”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而那淡然的眸色也让戈木愣住了。
不去告发他?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此话当真?”